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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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到底有多遠,我不知道。

一年一次的外出學習,我和老師們結伴而行。

我們一行七人從縣城搭乘大巴至鄭州,行至休息區,我頓感一個餓。

我來時,在家吃兩根香蕉,喝一口白開水。

我在等公交車的間隙,在早餐點吃兩個茶雞蛋,就匆匆往西車站趕。

車八點半準時出發,一路向西,開往鄭州方向。

在鄭州老東站,我們一行七人下車。我四周望了一圈,不也是十三年前的老東站嗎?院內一點沒變,依舊很破舊,擁擠、有點臟。

我們去高鐵,商量乘公交還是坐出租。這時一位高個、白發、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招呼我。

我看他站在那兒,右手抓著一個蛇皮袋子,里面裝得鼓鼓的。他東張西望,看我過來,叫住我,讓我幫他把裝滿東西的袋子遞他肩頭上。

我彎腰抓袋子,第一次沒抓起,好沉。

“裝的啥?大爺。”

“孩子在鄭州,我給他送一袋子剛出的紅薯。”

我第二次抓袋子,用手觸到的是大塊、很硬、很重的紅薯。我攢勁把袋子遞到大爺肩頭上。

望著扛著一袋子紅薯的大爺。他吃力的走著,窄楞著身子,跨過人行道。

你居住在城市的一角,高高的樓宇里,蝸居著的軀體,你成了城里人。

鄉下的父輩,守著種了一輩子的田地。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走了太陽,來了月亮。犁鏵犁走了青春,耕出了蒼老容顏。

父輩仍守望著頭頂一方天空,目光所及,離不開那片原野。

走了,走了。

我們終于商定坐出租前往高鐵站,一路向西。

我們在鄭州火車站,稍歇。大家建議吃點東西,墊墊咕咕作響的肚子。

我們說好吃茄汁面,七個人落座。不一會兒,面已端至我們面前。幾根可數的面條,濃汁鮮紅的蕃茄湯。我吃一口,味道還可以,許是餓了,感覺好吃。

我們付賬,一碗面二十九元,我隱隱的感覺不值,但沒說出來。抹抹嘴,裝作無所謂。不能讓同行,周圍的人看出心疼這個面。那個多沒面子,虛偽有時迫不得已裝了裝。

一個工作二十多年的教師,月工資三千多文,養活一大家子人。還有雙方的父母,加上人情事事。

夠嗎?問你。

一碗二十九塊的茄汁面,吃得讓人心疼,偽裝得大款闊佬。

世事繁華的背后,也有無奈的嘆惜。

走出站門口,門口有許多臨街賣小吃的大爺、大媽們。騎著破舊的人力三輪車,翹首望著每一位過往的行人。

有風,也有陽光。

街衢還有些零亂,到處塵土飛揚,正在建筑的一個個起重架,橫在天空中。

樓越建越高,高的望著,數不清樓層。

拆了建,建了拆。水泥柱林立,成了城市的茂密的小樹林,一輛輛車穿行其中。噢,立交橋。立交橋,掩蓋了一座城;隱匿了行至匆匆的人們。

兩點十四分檢票進站,簇擁的人群,人頭攢動。插票掃二維碼,票在另一出口,嘭的一聲竄出來,站門自動打開。

“到齊沒。”

“在這,楊老師。”

“快,快。”

1921列車,6車箱,17A座位。

我落座,稍微舒口氣。

轟隆的鳴聲,火車啟動,一路向西。

我困意襲來,朦朦朧朧。

“鞏義站,請旅客坐好下車準備。”

我睜開眼,窗外是陌生的一個地方,遠處有起伏的黛黑的山脊,一條線,似在天際。

車窗外的樹木遠遠的向后,有兩三只鳥,在飛;高高的楊樹杈上,老鴰窩搭在其間,看著,滿眼的凄涼。

列車穿行在隧道里,漆黑一片,頓覺車停止不前了。只有晃晃的感覺,想著列車還在急速前行。

走過了黑暗,便是光明。天還沒黑,一大會兒,車又鉆進黑暗,沖出來,一片光明。

“三門峽南站到了”有人說。

站臺旁邊,樹立的大的廣告牌上寫著“野天鵝”字樣。

其實我真想下車去看看光景,但又不可能。團隊里不是很自由的,你想不等于大家都想。

自律、自制;團結一心,為共同一個目標而一路向西。

列車轟鳴著嗓音,震撼著大地,飛速前進。

我把目光又投向窗外,山,遠山。有的近在眼前,看得清:山林,松柏,雜草;野果樹,彎曲的小路。

一閃閃的突突的向后面跑去。平整的田野,麥苗寸許,淺綠的一壟一壟的,齊齊整整的田埂,出自農人的手。

奔馳的火車,肆意的分秒,時間在車輪下穿越,劃行。

不覺天已蒼茫,昏黃的日落迫近。三三兩兩新立的墳瑩在鐵路旁,五顏的紙罩斜插在墳頭上,墓碑石刻,喪痛了親人,染傷了深秋。

逝者在轟隆的車輪下,已到另一個世界,天國安好,愿逝者安息。

“靈寶西站到了”下車了。

我們終于到達目的的。

一個個矗立在道口的廣告牌書著:老子寫道德經的地方;一個人杰地靈,物華天寶的地方。

一個我們今生今世來到的這個叫做“靈寶”的地方。

到了,到了。

“還須搭車坐二十公里,才能到市區。”

焦等,攔車,坐車。

一輛破舊的小公交,載著我們七人,一路向西。

在車上,我想到我家的老父親,給我們作兒女的說的一句話。

“等我過生日的時候,你們帶我坐坐火車。”

“看看天安門。”

父輩沒有走出家門,不知道坐火車的感覺,不知道天安門啥樣。

此刻,我想著老父親的話,望著車窗外滿山坡的柿子樹。掛滿枝頭的紅柿子,燈籠樣子,煞是好看。

有老夫婦用竹桿,鉤著柿子,一個個放進竹筐,一年兩年了吧。

三年五年了吧。

十年幾十年了吧。

興許要一輩子。

車子爬上山頂,崎嶇的山道上,有浸鼻的花香;山道旁有零星的花,散落道旁,格桑花吧,很艷,有多種顏色。

有花,就不覺得:山的蒼茫,枯草斷莖,雜樹滿山坡。

一堵山橫來,轉過一道彎,車穿行在劈開的山間,土的山體,很高,很陡。

我想到災難:泥石流,山體滑坡。

有一種膽顫的心寒襲來。

一位老媽媽,趕著羊群在山坡上迷羊,悠閑的揮著羊鞭,吆喝著羊群,時已夕陽。

那山,那車,那人。

那時光,那墳瑩,那隧道。

一路向西,多遠,不知道。

快到了吧……

車還在山上爬行,向下望,山谷很深。

車載著我們仍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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