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清明節前發生的一件事,令徐璐幾近崩潰。
徐鑫死了,官方說法是溺水而死,但事實也許并非如此。徐鑫死之前,曾經打過電話給徐璐,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當時我就坐在徐璐身邊。徐鑫帶著哭腔懇求徐璐一定要再借錢給他,一開口就是十五萬,他說沒那筆錢他就死定了。徐璐沒答應,警告他再打電話就報警。誰知道,那會是徐鑫最后一次給徐璐打電話,不多幾天就聽到了他的死訊。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已經變形,衣服兜里有個錢包,里面是身份證、銀行卡、還有張被泡發爛掉的紙,上面寫了幾行字已經辨認不清了。之所以會聯系到徐璐,全因為錢包里有張照片,那是他們姐弟唯一的合影,照片背面寫了一個電話。
“那是我來這個城市打工的第一家公司電話,那年回家我寫給他,他竟然一直帶在身上。”徐璐抹著淚向我哭訴,“是我害死他的……是不是我害死他的……”她語無倫次的說話,言語里充滿了自責。
徐鑫發給徐璐的最后一條信息,是銀行卡賬號,就是他錢包里的那張卡。也許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始終抱著希望,希望能收到那筆他提到的救命錢。
我安慰徐璐,除了安慰她,我什么也做不了。即便他的弟弟十惡不赦,但面對死人所有的過錯都可以被原諒,親情,終究勝過了那些過往的傷害。
那年清明節前,我陪徐璐帶著徐鑫的骨灰再次回到了她南方小鎮上的家。他父親在得知兒子的死訊后哭得暈了過去。人醒來的時候我正巧不在身邊,她父親竟然對親身女兒拳腳相加,徐璐也不躲開,任她父親發瘋似的打她。她根本是在用疼痛懲罰自己,她始終自責,覺得是自己絕情才把徐鑫逼上了絕路。于是當她那個黑白不分的酗酒父親滿嘴酒氣的對她發泄怒氣的時候,她竟然默默的隱忍下來。這些事,徐璐始終瞞著我,直到第三天我從鎮上買菜回去那個簡陋的家,還未進屋就聽到她父親正滿嘴臟話的咒罵,才知道那幾日徐璐受的委屈。
我沖上去把她父親從身邊拉扯開,撥開徐璐的衣袖看到了猙獰的傷痕。“你瘋啦,她是你女兒……”
“女兒……她就是個害人精、禍害……”她父親借著酒氣發酒瘋說著聽不太懂的地方話,一面用手指著徐璐嚷嚷,“你害死你弟弟,你害死我兒子啊……你還有臉回來……我打死你……”
我氣得扔下手中的東西,就要和他父親硬干。誰知道徐璐卻擋在她父親面前,不讓我動手。“何宇,求你別管,這是我家事。”
“璐璐,你這是做什么……”我呆站在原地,無奈的松開拽著他父親的手,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可笑極了。
結果她父親聽到立刻來了勁開始把我往屋外趕,“給我滾,聽見沒有,少管閑事!”
我看著徐璐手臂上露出來的傷,氣得推開徐璐,對著她父親的臉就是一拳,接著是第二拳,第三拳,直到他父親呻吟的求饒我才頹然的松開了手。一松手就感到劇痛,我的手臂動作太大被桌上的利器劃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血往外直淌。
她父親也被嚇到了,嘴里哆哆嗦嗦的嚷嚷,大概是趕我出去。
那天,我沒有遵從徐璐的意愿,在鎮上簡陋的旅館訂了房間強行將她帶出了那個家。我也沒聽她的話去鎮上醫院,只是在一個小藥店買了止血白藥,自己簡單包扎了傷口。
次日,我就買了回程的車票。徐璐擰不過我更無法放心,只得跟著我一起回程。那段時間我曾以為與徐璐修復的關系,在那一刻似乎又回到了原點,我希望她好好的,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于是我沖動的打了人,沖動的受傷,再又沖動的離開。徐璐雖然隨我一起離開,內心卻并不領情,一路上,她只是用沉默回應我,不哭不鬧沒有只言片語。
徐鑫死的時候應該還未滿25歲,他的生日在五月份,可在那之前他永遠的離開了。之后不久就有人拿著徐鑫生前寫下的欠條找到徐璐,那是張地下錢莊寫下的11萬的欠條,日期寫的是2011年3月份。這件事徐璐沒有瞞我,應該說她根本瞞不了我,因為那些人第二次找上門的時候我正好在家。
我還清了那筆不明不白的錢,盡管徐璐對我說她不想再欠我,我還是支付了那筆欠款。那時的時間是2011年的4月18日,我之所以記著如此清楚,全因為那天我第一次對徐璐說出了真心話,我告訴她我愛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愛上她了。
那天,我們之間沒有酒精,沒有沖動,在及其平靜的氣氛里,我們擁抱了對方,深深的親吻對方。我知道,那天是我們感情生活里重要的轉折點,經歷的那些誤會、分離、爭吵、告別,在那一刻,真正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