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本文系作者倒酒既盡原創文章,著作權屬原作者倒酒既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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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他有兩個名字,一個,叫“小豆子”;另一個,叫“程蝶衣”。“小豆子”不再堅持,化作了“程蝶衣”;“程蝶衣”不再妥協,還原作“小豆子”。
? ? ? ? 相較于藝名“程蝶衣”,我更傾向于稱他“小豆子”,盡管這個小名似乎毫無特色。他的一生極具沖突和矛盾,他既欲堅持,又終究妥協,但無論是堅持還是妥協,都只源于他清白的人格。
? ? ? ? 從學戲之初,小豆子便因這一句“我本是男兒郎”而飽受毒打。是他記不住嗎?顯然不是。他的母親狠下心來拋棄了他,在那漫天風雪之后,他還擁有什么呢?他只有他自己。“我本是男兒郎”——不過是他對于自我的最后一點堅持,不過是他在漆黑現實的重重包圍之中保護自己的最后一塊盔甲。他的倔強與自尊是顯而易見的,當被同門師兄鄙賤嫌棄時,他毅然把母親留給他的最后一點取暖物丟進了火堆;當因“男兒郎”被毒打時,他咬著牙也不肯討個饒,開口說上一句“打得好”,他說:“師哥,趕明我要給打死了,枕席下那三個大子,就給你了” ,死,在少年此時的心中悄悄的萌了芽。
? ? ? ? 然而,這一切都因為他的師哥而發生了改變。他的大師兄——小石頭——從他第一天進戲班時便關心他、照顧他:他被鄙賤、嫌棄,大師兄說:“你們是不是欺負他了?”;他被強綁著練功,大師兄便踢去了壓腿的磚塊,即使因此挨罰也不忘向他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他意圖逃離戲班,大師兄放走了他而后被班主毒打……這一切都是寒冷黑夜之中的溫暖火光,從此照耀著他的一生。
? ? ? ? 假如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終究成不了程蝶衣。但是,人在紅塵中打滾,便離不開功、名、利、祿四字,促使他化作程蝶衣的事情終于來了。前朝的太監——張公公愛聽戲,派人前來尋訪戲班。這下,整個戲班子的衣食所系皆在他一人,只要他開得了口,唱那——“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他本是男兒郎,何以能為女嬌娥?正當此時,大師兄的一桿煙槍徹底改變了他。煙槍的強烈暗示終于使得小豆子在心理上放棄了“我本是男兒郎”的自我認知,從此,他化作了程蝶衣——心系師兄的程蝶衣。
? ? ? ? 時光兜轉,世情反復,化作程蝶衣的小豆子和成為段小樓的石頭終于成了角。唯有一點——他雖有心當師兄的虞姬,師兄卻無意作他的霸王。他說:“師兄,就讓我跟你好好唱一輩子戲,不行嗎?”師兄說:“蝶衣,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呀,唱戲得瘋魔,不假,可要是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里…咱們可怎么活?”怎么活呢?日軍侵華、國民黨軍接收北平、解放軍進駐、文化大革命,程蝶衣與段小樓這等小人物的命運在大時代的浪潮之中不過是一朵小小浪花,從來只可隨浪走,哪能立在濤頭?
? ? ? ? 最后一幕中,歷經劫難的程蝶衣和段小樓演了最后一出霸王別姬。間隙中,自覺年老的大師兄想起當年來,指著他唱道:“小尼姑年方二八…”他一愣,嘴角不覺一顫,大聲接了下去:“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大師兄接著唱:“我本是男兒郎…”他的臉上驀地綻放出光彩來:“又不是女嬌娥!”然而,師兄指著他說:“錯了!又錯了!”大師兄笑了,他默然,半晌后,他似是自言自語道:“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這大半生,難道竟只是一個錯誤?最后的最后,他在釋然與決然的微笑中抽出了寶劍。這之后,他不是程蝶衣,他是小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