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京的第二年,幸運的趕上了這場初雪,雪下得那么深,下得那么認真,認真得我仿佛忘記了自己從小生長在東北,仿佛忘記了自己是個雪鄉長大的娃,忘記了從小學到高中除雪除到手軟,忘記了借口雪天而遲到卻被老師罰站,忘記了一次次滑倒在茫茫雪地里......是的,東北人的回憶里沒有雪是不完整的。
既然如此,那就來說說我與雪交鋒的那幾年吧。
記憶里的雪總是來的猝不及防,又恰到好處,小學時,住在奶奶家,最喜歡的事莫過于在寒假的某個雪天,拎著一個塑料小桶里面裝著鏟子、叉子,以及一些砌沙堡用的工具,在奶奶的陪同下下樓開始我的宏圖偉業——堆雪人,北方的雪和南方大不相同,南方的叫做"撒鹽空中差可擬",下在空中的是打在傘面上噠噠作響的雪粒,粘稠易化,而北方可稱之為 "未若柳絮因風起",像柳絮一般輕盈分明,隨風舞動,所以我今天第一次在雪天打傘,只能算是入鄉隨俗啦?;氐蕉蜒┤说脑掝},其實解釋了這么多,我就是想說北方的雪雖然積的厚但卻不易凝成團,所以想堆成一個大雪人單憑一己之力是極難辦到的,因而用玩雪來形容我顯然更為貼切,記憶里奶奶總是耐性十足,不管寶貝孫女提出什么出格要求她都會盡可能的滿足,直到現在我都認為我有著世上最好的奶奶,那年關于冬的記憶是專屬于我們祖孫兩個人的。
大了些我就搬回家住啦,但我原來的家距離奶奶家也不是很遠,騎車大概二十分鐘的路程。刻在我記憶里的第二場雪是在小學五年級的寒假,那是一場百年一遇的大雪,雪的厚度足可以沒過膝蓋,行人行走在路上極其滑稽,一個個艱難的把腿從厚厚的積雪里拔出,有種拔蘿卜的即視感,交通完全癱瘓,可笑的是連趕來救援的除雪車也擱淺在了半路上,那天正巧趕上正月十五元宵節,往年的慣例是到奶奶家吃湯圓,炸元宵,但那年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大雪隔斷了去奶奶家的路,我們一家三口只得整天躲在家里看亮劍,吃過晚飯,三個人悠閑的出門賞雪景,但那句話說得好啊,你永遠不知道明天意外哪個先來......
就在我們爭先恐后擠出門后,啪的一聲,門關了,這時我們三個才意識到我們忘記帶鑰匙啦,三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這樣站在外面賞雪到天亮估計就得凍成冰棍兒,猶豫再三,我們三個還是決定跋涉去奶奶家拿鑰匙,這一路真是堪比西天取經啦,還好我們三個都有個好心態,畢竟我們無路可退,只能“視死如歸”,一路上不忘用手機記錄下這難得的景象,閃光燈閃過,已經凍僵的臉上強堆出笑容,但開心的是走在路上我們并不孤單,被這場大雪吸引的人遠不止我們,就這樣,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們足足走了一個半小時,路上還幸運的遇到了“孔雀開屏”,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種煙花。到了奶奶家,爺爺奶奶看到三個雪人冒雪來吃湯圓,是又驚訝又激動。
那年冬天一定很冷,但保留在我記憶里的卻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溫暖。有他們在,哪里都是家。
再說雪,就說說我初中上學時候的雪吧,那年初三,模擬考試剛結束,我們就按耐不住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啦,所有人沖向被白雪裝飾了的操場撒了歡兒,那一幕無數次被我想象成在一座淡妝素裹的宮殿里,放下矜持,逃避束縛的王子們和公主們你追我趕,打打鬧鬧,好不快活......一個王子為了保護一個公主,即使腹背受敵也心甘情愿,他不惜和所有人反目,只為他心愛的公主,打在王子身上的雪慢慢化開了,公主的心也跟著融化了,仿佛那一瞬間就看到了一輩子了......
沒錯我就是那個公主,那個時候深深的愛著那個王子,多想就這樣一輩子??!
當然我與雪的故事還遠不止這些,我的初戀也在一個雪天,那時的感情真的像雪一般潔白,不摻任何雜質,兩個人牽著手在雪中漫步,想象著一起白頭的樣子,把雪花互相畫滿兩個人物理練習冊的封皮,傻傻的向老師宣揚著我們可笑的愛情誓言,雪地里刻下名字,雪夜里的徹夜長談,熱情擁吻,在樓道里過家家式的求婚,一根根用心的蠟燭燃燒了我的青春......
是的,雪天,人難免充滿幻想,多愁善感,但我想正因為有了雪的襯托我們每一個人才更加鮮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