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香啊,晚風夾雜的清香吹來了他頭發花白的模樣,卻吹不散我對他深沉的思念……
我在內心深處想你,直到現在我依舊沒把你放在我心里天堂的位置。仿佛回家的巷頭,高高的門檻,邁進去就能看到你慈祥的面容,好像依舊可以看到你在客廳的方木紅桌前,兩側高掛著你最愛的兩幅牡丹。一臺青墨,沾滿黑色斑跡的毛氈,你端坐在白色藤椅上,專注的練著毛筆字。清明節前,我想你了,姥爺。
你走那天,我絕不是晚輩哭的最傷心的那個人,因為反應慢半拍的我,總覺得你只是睡著了,只是永遠的睡去了。仿佛時光可以倒轉,你也便可以回來經常看我,一樣都同往日照常,與你之間親切互往。記得曾經我每次去看你,你都會轉身去內屋拿各種好吃的給我,噓寒問暖的話語、細致入微的關心。這些傾其所有的愛,我都已經將其融化在我的內心深處,一生不能忘記,一生也不曾忘記。
兒時的我總是抬頭看你,偉岸而又高大,似乎可以幫我遮住太陽與月亮。你教會了我分辨東南西北,教會了我認識各種花卉,記憶里你的院子就是屬于我的百草園,是容納了我童年所有歡聲笑語放肆嬉戲的天堂。夏季的葡萄樹上碩果累累,密布的藤條蜿蜒攀爬織成了一把庭院的綠色大傘,偶爾遺漏的陽光順著去仰望,仿佛是被鑲嵌的鉆石點綴在在這翠綠色的錦布上。樹下你安詳的搖著芭蕉扇,坐在那老舊的古藤椅上,穿著白色汗衫和深灰色短褲,會心愜意的欣賞你在院子里的花草,點滴而又細心的施肥澆灌。你告訴我,夜來香只有夜晚盛開,夾竹桃是有毒性的,含羞草千萬不要碰,那花椒樹上有刺會被剌傷,月季花有多色的花朵,開放時便色彩斑斕……那時的茉莉花啊,早以飄香滿院,而我眼巴巴的盯著你栽植的櫻桃樹,站在樹下已經垂涎欲滴許久許久。
后來,再回憶過往,無論我在柔情的江南見過多美如詩畫的庭院,雕刻玲瓏卻都不及你庭院里那般美好。星空靜謐,晚風花香,蟬聲鳴叫,別樣風景。只有那時,你還在,我可以望你,而不是想你。
對于做人要有大家風范,我還是小時候跟著你身后看著你的模樣學來的,詩書禮儀,家教森嚴。出生在大地主家的你,從小私塾家眷,骨子里有我摸不透的古樸風范,也有著現代人沒有的涵養氣質。但凡家里來了客人,我便學著你的樣子,起筷、落筷。你告訴我,吃菜只能吃自己面前的那份,不可站起來或是挑揀,告訴我咳嗽要用紙巾低頭或背臉,不可隨意轉動桌子,要吃一口放一次筷子……雖然有些禮儀今日看來有些繁瑣多余,今日也被時代所演化,可做人要有大家氣質,不失風度,大氣一生。我也逐漸領悟了你人生的真諦,珍藏你給的精神衣缽,做人做事鏗鏘正直。
即使你89歲離我而去,我總覺得你還應該再給我多一點時間,看看外孫女被你一言一行感染的樣子,把一些教養已經深刻在了骨子里,規范自己的言行舉止,舉手投足間也有你昔日的影子。她一定會不失你給她忠告,不枉你對她的疼愛。她也把這些溫情帶到了多情的西子湖畔,收藏在心間,把愛繼續流轉……
我對母親說,我不要與你相見今世最后一面,因為我不想在我的人生里有你去世的模樣……所以,在我的腦海里,你,一直都儒雅的活著。
母親說,我出生時,你坐在那里整整抱了我兩晚??晌乙恢睕]來得及告訴你,那兩晚你臂彎里抱著的外孫女,對你也十分的疼愛。
2017年1月25日,你給家人都道了別,你與人生最后一次說再見。
而我,在1月23日給你過了你最后一個生日,原來那日匆匆道別,便是今世最后一眼。
若有來世,我依舊選擇你做我的親人,若有來世,我還想依偎在你的臂彎再續凡塵前緣。因為有愛,不枉此生,因為有愛,期待來生。
再見,姥爺!來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