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周末的早晨，送兒子上車去長江大橋工地。天陰著，風吹著，冷得很，行人匆匆。看著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默念著一路平安。

臨近中午，天和地豁然明亮起來，很快就滿屋生輝。有人喊：“出太陽了！”果然，一輪紅彤彤的太陽出現在東南方的天空，穿過令人壓抑的云層，射出萬道金光；那簡直就象一張巨大而溫暖的笑臉，一下子讓人愉悅起來、活躍起來；又似伸出了溫柔的大手，撫摸著人身，暖暖的，舒服極了。

搬過藤椅，坐在陽臺上，享受這冬日暖陽的愛撫。眺望樓下遠處，只見三三兩兩的男女或逛街購物或散步出游，滿臉都露出喜悅，遠近也傳來歡笑聲……

我不禁憶起這個時節的故鄉。有暖陽的冬日，老家的村里人都會出來，或坐在門口，或聚在村邊，尋暖和，曬日頭，拉家常，熱鬧和諧；當然也有人抓緊干活的，譬如鋤地、拾糞、往地里送肥……

在冬日的暖陽里，不管干啥，都會是愉悅的。住在小縣城里，母親多是洗衣、晾曬被子，我們跟著打下手。總記得母親說：“趕緊收拾，一會兒日頭就縮進去了。”還真是，太陽在下午早早地西墜不見了，陰冷上來了，我們的心情亦不爽起來。

有時母親帶我們走到城外去。冬小麥在暖陽里鉆出黃土地，綠油油的，給缺乏色彩的荒野增添生機；人們盼著來年吃上白蒸饃。我們小鳥般快樂地飛奔打鬧，偶爾驚奇地瞥見地邊躺著已被凍僵的麻雀，心生憐惜，它們為何不飛往溫暖的南方？

離開故鄉來武漢讀書。冬日的午后，我們時常會躺在學校大操場或電影場的早已成金黃色的干草坪上，享受暖陽，望著天空，遙想未來，愜意無比，好似神仙……

好似神仙的還有父親。老人家退休后與母親住在小鎮。當冬日的暖陽撒滿小院時，他總躺在椅上，瞇起雙眼，鼾聲起伏。一只小花貓親昵地臥在他的膝蓋上……

今日又沐浴在暖陽里，悠然自得。忽而想起兒子，拿起電話，電話那頭：“快到了！”我問：“這里出太陽了，好大的太陽，很暖和。你那里有太陽嗎？”心想著途中的兒子里離自己并不遙遠，必定亦見太陽。“沒有呀！”兒子回答，令我生出一絲失望和遺憾，真愿他的路上撒滿陽光。

于是，我想到了工地。二十多年前的冬日暖陽里，我曾走在孫口黃河大橋建設工地，一長溜整齊的混凝土橋墩伸向遠方，似一條金色巨龍蜿蜒在黃河兩岸，高高的龍門吊、一輛輛卡車、一棟棟宿舍都鍍上了一層金黃色。這樣的日子里，員工們精神為之一振，干勁十足……

然而，冬日的暖陽往往來得晚去得早，更多的是寒冷、陰暗、北風與飛雪；一旦朔風凜冽，陰云蔽日，則四野靜寂，飛鳥無影；甚至冬天有的時候有的地方，即使有太陽，也會滴水成冰。這需要人們咬牙堅持忍耐，接受大自然的考驗，直到春暖花開。因此，冬日的暖陽格外金貴，令人愛惜，如夏日的清涼、久旱的甘露、苦后的甜蜜。

但愿寒冷的冬日里，千里萬里共沐暖陽，我們的心中都被照亮。

? ? ? ? ? ? （2017.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