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指環

下午4點半,我提著小挎包走出了單位門口。腳步聽從內心的指引,邁向不遠的桂畔河邊。

此刻我想看看嬌艷的鳳凰花開了沒有,想去吹吹微涼的河風,想找個清凈的地方呆一會。這個點,該是人少的時候。

走在車水馬龍的公路上,看著汽車呼嘯著駛向遠方。耳旁充斥著城市的喧囂,令人窒息的空氣……逃離的想法愈加強烈。

我急促地穿過斑馬線,走進那條石子路,讓攤平成清透的河水出現在眼前。

靜靜流淌的桂畔河上方,夕陽帶著云彩,熔化在橘黃色里天空中,天空偶有幾只白鷺結伴飛過;河邊有幾個人在垂釣,遠處的涼亭里幾個老人下棋,都是不用作聲的活動。四周很是幽靜。

平靜的河面

我放慢腳步,輕輕地走到一位垂釣老人旁邊,見桶里有五條不大的鯉魚在游著。我正想開口向老人詢問釣魚的秘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老人撐開自己的雨傘,轉頭對我說:“快回吧,雨下大了。”我向他點頭致謝,向涼亭跑去。

涼亭除了下棋的四位老人,還有個推著嬰兒車的女子。她膚白圓臉,頭發用一朵小黃花發夾挽起,一身翠黃色的衣褲穿在微胖的身上,顯得雍容大方。嬰兒車里的小寶貝睡得很香,眉目間有其母親的清秀。

看著小孩胖乎乎的臉蛋,我忍不住多看幾眼。推車的女子微笑著說:“我家老二,哥哥比她大12歲。”

“兒女雙全,真好。”眼光沒有離開嬰兒的我微笑著說。那女子點頭淺笑。

不一會,雨停了,我舉目望向光亮的地方。夕陽隔著白云又探出頭,它的余暉照在平靜的河面,波光粼粼。河邊幾棵桂花樹旁的指環雕塑在夕陽下白得透亮。

雕塑是男女各一只手。男人的手粗壯有力,正拿著一枚戒指,往前面那修長柔潤的女手套過去。雕塑的底座上清晰地刻著“世紀之愛”四個字。

世紀之愛,指環雕塑

“真美!”我自言自語。旁邊的女子說:“那是十三年前,市里舉辦第一屆集體婚禮立的指環雕塑。我是100位新娘之一。”

我驚喜地望著她問:“當時你也在?那會兒我是英子的伴娘。那兒還刻有你們的名字。”

“是呀,那天這里好熱鬧,100對新人,統一的女白婚紗,男黑西裝外套。在市領導們的祝福聲中,新郎們一起把戒指戴到了新娘子們的手上。連空氣都是幸福的味道。”她笑著說。

“嗯,我記得那激動人心的場面。”

“現在英子他們過得好嗎?”

“他們分開了,幾年后都找到了適合自己的愛人。”

她沉默了一會說:“集體婚禮十周年慶時,100對夫妻,只有70對到齊。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再美的指環雕塑都不管用。”

我聽后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那位女子推著嬰兒車,消失在河邊的東盡頭。

夜幕降臨

我沿著濕漉漉河邊往家走,路邊的鳳凰花還沒開。幾次忍不住回頭望著指環雕塑,我陷入沉思。

是的,指環永遠套不住愛情。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愛時,那一刻是真心想一生一世,至死不渝,但分手時也真是想離開。

或許我們該用一種暫時保管的心情去面對許多美好。

越是美好的事物,我們越怕失去。但是世間沒有不會失去的東西,即使不在空間上失去,也遲早會敗在時間里。

用一種暫時保管的心情去面對它,會更懂得珍惜,內心會獲得更多的理解和寬容……

我走走想想,沒有再看河邊的風景。突然一陣微風吹來,帶著夕陽的宣言走了,不知它會吹到哪里?哪天再回來?

晚了,該回家了。我拿出手機,對著已落的夕陽拍下最后一個鏡頭。帶著河邊的寂靜,我投身到喧囂。

垂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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