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買房的時候小區(qū)的西邊是一片空地,里面茂樹森森,還藏有溝溝壑壑。
夏夜有雨的時候最喜歡聽那雨打梧桐,滴答滴答,有風(fēng)來襲的時候那樹枝輕搖把風(fēng)的腳步留在空中,嘩啦嘩啦。
我去過那片空地好幾次,春天的時候想給家里養(yǎng)的花換土就跑去那里找最肥沃的田地然后一袋子一袋子的往家里搬土,初夏的時候會給兒子養(yǎng)的蠶找桑葉,那里曾經(jīng)住過幾戶人家后來拆遷走了,留下門前的桑樹獨自守望著這空蕩蕩的村莊,和兒子翻過溝壑摘得一捧一捧的桑葉回來,兒子說那里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再后來那里被一個很大的集團(tuán)承包了,準(zhǔn)備開發(fā)成一個大形勢、高規(guī)格的小區(qū)。應(yīng)該很不錯,因為只不過一年的時間而已,我就看著它的房價從四千多漲到如今的六千多。可惜從此以后機器轟隆代替了花香鳥語,鋼筋水泥代替了綠意森森,我再也沒有一個好眠夜。
睡不著啊睡不著,煩得不僅是心事,還有這無窮無盡的來自夜半的施工聲。
翻來覆去的深夜我會抱著被子從這個房間挪到那個房間但是總是逃不掉那噪音,于是只能在極端瞌睡的時候讓那噪音自動消失,人方能進(jìn)入夢鄉(xiāng)。所以經(jīng)常會九點半躺下焦急的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從十點多到十一點多,然后才能睡著,有時候知道反正也睡不著,索性到十點半以后才準(zhǔn)備睡。
他有一個好辦法我覺得有點奇異,他總是帶著耳機睡,里面會放著音樂,我就深深地納悶,外面機器轟隆是噪音,耳畔音樂繚繞難道不是噪音嗎?可能是因為我沒有音樂細(xì)胞所以從來不會欣賞音樂總認(rèn)為那是打發(fā)孤獨寂寞的東西,耳畔熱鬧了才不會覺得自己孤獨啊。
還有人給我出主意說是蒙著頭睡,聲音自然就會減弱不少。說來也真是奇怪小時候我睡覺怕黑都是蒙著頭,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竟然不會蒙頭睡了,覺得呼吸不上來。
小時候怕黑,也喜歡開著燈睡,那時候爸爸總是回來的很晚,他回來早的時候我可以縮在他的腳頭睡,他回來晚的時候我就開著燈睡,怕什么?免不了總是那些妖魔鬼怪,記得那時候《聊齋》盛行,我連那個片頭曲都不敢聽到,也不允許我爸看這個電視。有時候躺在床上會想那些去世的人,想的最多的是后母,她生前對我一般,我也不算很敬愛她,我就日日擔(dān)心這間她曾經(jīng)住過的屋子她會不會再次前來呢?有時候怕極了反而很無畏,來吧!大不了一死!
后來爺爺去世了,起夜的時候走到院中反而很盼望能夠遇到他,月光如水,一地的明亮,那個爺爺經(jīng)常坐著的角落會不會有他的身影呢?可惜總是沒有。膽大膽小到最后終會明白逝者已逝永不可追。
有一段時間我陷入一種恐慌,和黑夜無關(guān),和鬼神無關(guān),而是大半天躺在床上我也會出現(xiàn)幻覺,眼前總是一個一個的大圈圈像個巨大的黑洞要把我吸進(jìn)去。那感覺你不知道有多可怕,就是大白天我望著桌子那個怪圈也會出現(xiàn),總是逃不掉,我甚至覺得我可能就這么死去了,所以我厭惡那個床那張桌子。
因為害怕總是蒙頭睡,被子一蒙呼吸全在被窩里我會覺得溫暖,有種濕濕的溫暖,好像一個洞穴自己可以安全地藏在其中。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少能害怕什么了,聽書經(jīng)常聽的就是恐怖小說,從《鬼吹燈》到《盜墓筆記》再到《摸金天師》······不勝枚舉,還可以看推理小說然后合書就睡,夜里探頭探腦不怕鬼怕的是賊。
再也不會蒙頭睡了,知道掩耳盜鈴的方法不管用,也不喜歡那呼吸不暢的感覺,向往自由的呼吸,自由的生活。
走著走著就會明白活著的人比死去的人更可怕,夜晚沉睡的時候應(yīng)該是最安全最幸福的時候吧,無甚可煩擾,無甚可害怕,因為明天太陽依然升起,我們還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