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條不深不淺的巷子,安靜的讓人心慌。一直來,總有過往的場景不斷轉換。每天走來走去。曾經走過的好多人,有些已經不會再走。拐角又是一條不深不淺的巷子。第幾個門,會數過去,那天我明明還握住了他的余溫,可是可是他已經在我不在的那個時間里悄然遠行。
一個寒潮來臨前的日子,溫和無風。
手捧一束花去看望父母。花是我在花店里自己配的。不想是通常的那種單一的菊。花色品種集齊了花店里的所有。
安靜著,在陽光下并不顯陰森的墓地。塵世的喧囂在路過的地方散揚著。入墓區已經安詳肅穆。
階梯總是很陡,空無一人。沒有風吹動的聲音。
父母的墓道是這個墓區里最寬的一處。當時購買時,周邊的墓還很少。現如今已經形成規模。抬頭高處更高處全是。
從來沒有去過其他墓道。從來都只拜祭完父母就黯然離開。
那天正去廈門的路上,小弟告訴我,鄰家胖叔過世。我囑他送個花圈。回家時,他們家非常安靜,遠道而來的幾個子女都已不在。那日開門見胖叔家的三女兒在門口,打了招呼,她說今天做七。
胖叔是琴的父親,她們的母親過世已經10年有余。琴帶著父親一直住在她外地的家。她小妹一直住在她們父母的這套房子里。今年上半年進行了從未有過的大裝修。琴帶父親回家,在這所裝修的非常漂亮的房子里,住了一些日子。那夜下班在門口遇琴,便特意進去看望。她父親的狀態看上去不錯,臉色也可,滿面笑容對我,正坐在進門的床上。我與琴也是天各一方,幾無見面相聊的時日。她帶我樓上樓下參觀一番。出門前我再看她父親,非常純真的向我笑著。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寬大厚實而溫暖,他久久不愿松開。琴說已經不認得人了。我還在慶幸也好忘記過去,記住現在兒女對他的好,住住這樣漂亮的房子。
那天中午聽到他兒子的講話聲音:這樣走走好吧?就是多好。活動活動會好些。只聽他父親嗯嗯應著,聲音里全是一種無憂童真的愉快。原來琴的弟弟帶著父親在那條巷子里來回活動。心想,生命應該是有希望的。
很多很多年前,我在胖叔工作過的地方呆過一陣子,他總是一副快樂的模樣。雖是山東人,但非常能溶入當地的生活。喜歡說笑。雖一官半職,但全無架子。當琴的母親過世,他也表現得很堅強,但在那時,琴說他已經有些糊涂。自己要掌控經濟已經沒有可能。不能把他交與阿姨管理,于是琴就帶著他遠離家鄉去了另外的城市。這樣一走就是10年。其中琴付出多少艱辛真的唯有自知。自此他們便很少回來。
這次琴帶著父親回家,說已經不治。幾次碰到都眼淚汪汪。有一次還說:真的等父親走后,她要好好的哭一場。說著已經滿眼是淚。多年的辛勞付出,她的身體也已經付出太多代價。這病那痛的已經上身成了頑疾。人老去好多,狀態更已經步入老年的樣子。原本她可以享受自己一家子的天倫之樂,用不著這樣操勞。因為父親是大家的父親啊。我說我一直很佩服你。
他們父母的墓是參照我父母的隨后購買的。就在上面一個臺階的墓道。我第一次悄然走到上面,靜靜的走過一個個墓碑。上面的墓道好小,是樹種在墓前的緣故,所以過道變得狹小。那些樹真是長得大了,之前我們還可以望見墓前一片非常廣闊美麗的風景,現在全被樹遮住了。
看著墓碑上刻下的名字,想那日你的余溫還留于我手,如今我卻在這里與你陰陽兩隔。仔細看著你們的墓碑,仔細看著上面的每一個字。你在哪里呢?歲月帶走的是生命啊。你們都曾這樣生動的活在我的世界,現在你們都一個個走遠,在我的視線里已經沒有你們,我要怎樣才能與你們對話?是用心還是這樣的在這里告訴你們我的所思所想所見所聞?你們遠行了,在另一個世界。是否與我父母執手相談舊事?我的前輩,我的父老,你們在地下可好?
我不能為你哭一哭。想到你生前留于我的全是歡樂的狀態。即便是你的最后。就如同我的母親。這里是你們的世界了。我想你們一定會像以前一樣談笑風生,就如同那條巷子里曾經時時會聽到你們歡快明朗的聲音,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那里淋漓盡致;一定這樣淡然的看著人間,就如歲月打磨過你們的心智和身體,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浮云。你們墓碑上能留下你們的幾代眾多子孫的名字,但我們已經不能。
有人說當感覺歲月靜好時,就已經青春不在。墓區外正在施工,一片片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