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和靜思出生在南海的珊瑚叢里，老人們都說，鮫人難產雙子，即便產下，母體也必然血崩而亡。可能她們倆的母親就是這樣，所以她們從出生起便沒有見過母親。靜夜和靜思常常這么想到。于是，她們從小到大都是這家住幾天，那家住幾天，沒個定數。靜思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沉靜安穩，喜歡讀書，僻靜處總能見她捧著珊瑚石讀書。和靜思的沉穩內斂不同，靜夜從小便活潑好動，一會摘了珊瑚精的枝丫，一會又攪了剛撫平的海水，水晶宮里四處都可以聽見她嘻嘻哈哈的聲音。

轉眼間，靜夜和靜思都快成年了，成年后的鮫人出水便可幻化出雙足，與凡人一般下地行走。聽說有些帶著好奇的鮫人們，往往在成年的這一天，踏著海浪，迎著輕風，進入那色彩繽紛的人世間。然而，煙花易冷，繁華易逝，有些人出海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有些回來的也是傷痕累累。于是，鮫人族的老人們，紛紛告誡孩子們，外面的世界是黑暗的，是血腥的，和魚兒們一起待在海里才是最安全，最幸福的。所以大多數鮫人都選擇一輩子待在海下，與魚蝦為伴，與珊瑚共舞。但是靜思卻不這樣想，因為她看的書里，都這樣寫著，人間有花，有草，有山，是極美麗和壯觀的。總有一天，她一定要浮出海面去看看。這個想法，她誰也沒告訴，甚至是靜夜也不知道。

終于，到了成年禮的那一天，水晶宮燈火輝煌。美麗的鮫人族女君帶著微笑，莊嚴的坐在綴滿貝殼和海螺的座位上，站在她右手邊的侍女手上，端著幾個珊瑚帽子，透亮的珊瑚在映照下閃閃發光，格外生動。那是給今年成年的鮫人的成年禮，女君會親手為每個人送上這象征青春和活力的禮物。而受禮過后，鮫人們就可以自由活動，那個時候，場上所有人都在唱歌跳舞，不會有人注意到，兩只小魚偷偷的溜出去，浮上了海面。

靜夜和平時一樣，開心活潑，和周圍的小魚們竊竊私語。靜思卻格外安靜，微低著頭，一直在想著什么。靜夜連叫她好幾聲都沒聽見。“靜思，靜思，你想什么呢？莫不是見到女君，高興傻啦？哈哈”靜夜見靜思毫無反應，開玩笑的輕輕推了推她。沒想到靜思晃神，竟然一下子撞到邊上礁石的棱角上，鮮血在手肘上一下子蔓延開來。靜夜沒想到會這么嚴重，連忙拉著靜思向醫館游去。感受到手上傳來的疼痛，靜思突然清醒過來，對啊，這個世界上，只有靜夜和自己是血脈相連的呀。去人間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不告訴她呢。這樣想著，靜思開口道：“靜夜，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人間看看？”

靜思和靜夜倆人坐在離水晶宮最遠的一塊礁石上，這里有結界籠罩，沒有海水，陽光甚至可以照進來，星星點點的灑在各種各樣的石頭上，熠熠生輝。靜思先開口道，“靜夜，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跟我們說，外面世界多么危險的老人們，他們自己也沒有去過人間，也許他們只是害怕…”“可是，你也沒有去過，怎么知道老人們說的是假的呢，而且我覺得這里挺好的，自由自在，為什么要出去？”靜夜的擔憂不無道理，靜思根本無法反駁。她沒有底氣，略有心虛的說，“所以我要出去看看，看看老人們說的是不是真的”。靜夜無法理解，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出去，你就是看多了書，看傻了，總覺得沒見過的東西是好的”靜夜說著，倒進了靜思的懷里。這時，西方的天空已經灑滿了晚霞，很快，月亮就會從海面升起。靜思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摸了摸靜夜的頭，細細地捋了捋她的頭發，說，“靜夜，外面有花，有草，有樹，還有鳥。地上的人類可以雙腿行走，女人皆著紗裙，清風拂過，裊裊生姿。甚至他們的陽光，都是暖的”說道這里，靜思情不自禁的跳出了結界，在海里游起泳來，淡藍色的魚尾就像是飛向天空的絲綢。靜夜難得看到靜思如此神態，不禁也心生向往。”可是鮫人族有族規，未有君主許可，無人可以上岸。“望著靜夜眼中的期盼，靜思扭過頭，道：“可是如果一直在這里，那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不是嗎？等到月亮升起，我們就已成年，一旦上岸，就會幻化出雙腿，到時候就可以游歷天下，與花草為伍，不需要再在黑暗的水下和水草一般無目的的漂游。”看著靜思渴盼的眼神，靜夜有點動搖了：“可是，我們要怎么出去呢？””靜思笑著游近，說道：“每到月圓日，女君都要從水晶宮出發，往東出結界，巡視南海，黎明方歸，我們只要跟著女君的轎攆，就能找到去人間的路”靜夜聽完，不疑有他，勁頭又上來了，從石頭上一躍而起，開心的擺了擺尾巴，“好呀，那我們月圓之日便一起出去，哈哈哈哈哈哈”望著靜夜開心的樣子，靜思的眼中卻流露出一絲愧疚之情，但很快便被靜夜銀鈴般的笑聲所感染，和靜夜一起歡快的在海藻中穿梭。

很快便到了月圓之夜，靜思拉著靜夜早早的躲在水晶宮邊上的礁石叢里。在靜夜昏昏欲睡時，靜思忙推醒靜夜，努努嘴，指了指前方。靜夜一下子醒過來，只見女君轎攆已出門，一群人浩浩蕩蕩，女君坐在中間的轎子上，紗幔重重，看不真切。她們很快就跟上了隊伍最后的那個侍女，路過海藻地，跨過大深淵。很快就來到近海，再往上游個半柱香時間，便可浮上海面，見到陸地，一切出奇的順利。待隊伍走遠，靜思就急急的拉著靜夜往海面游去，一路上焦急且興奮，這樣子的靜思是靜夜從未見過的。或許陸地上的世界真的那么美好吧，馬上就要看到了呢。很快，她們便游到了岸邊。借著月色，可以看到海灘上的貝殼閃著微亮的光芒，就像綴著夜明珠的水晶宮。回頭看海面，幽藍的海水蒙上了一層輕紗，朦朦朧朧，分外妖嬈。靜夜和靜思誰也沒有想到，此次本是好奇心而起，卻從此改變了她倆的命運。

轉眼間，靜夜和靜思已經上岸三月有余。回想起剛上岸那會，她們路都還走不穩的時候，岸上打魚的漁民就發現了她們。幸虧那晚月色通明，她們才沒有被當做兩個爬行妖怪。于是，她們被帶回了人類的村子。這里的人們淳樸善良，看著兩個似乎從畫里走出來的女孩子，開心的接納了她們。有經驗的婦女們會教她們織魚網，做衣服。小孩子們總是拿著狗尾巴草做的蜻蜓，圍著她們唱著童謠。這樣的日子是在海底從來沒有過的，讓靜夜簡直難以想象。海底雖然也有很多魚蝦陪她一起玩耍，可以在珊瑚叢里捉迷藏。可是這里不一樣，在這里，她發現原來太陽每天都會東升西落。黎明來臨時，還有燦爛的朝霞，白天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哪怕夜晚來臨，天空也還有星光點點。盡管人間有這么多美麗的樣子，靜思卻一天比一天憔悴。靜夜問過她很多次，她每次都是哈哈幾句敷衍過去。直到有一天，靜夜剛幫隔壁的成姨修完漁網，回到村民們幫她和靜思臨時蓋起的小家時，卻哪里也找不到靜思，只找到一封信。

信上大致內容說，其實她來到人間，并不是因為貪戀人間的美景。她一開始就說了謊。其實遠在半年前，她無意間看到一本介紹鮫人族來歷的書上說，鮫人一族與天同生，本來海洋內外無處不在。但隨著神族凋零，六界相爭，逐漸鮫人族退居南海，鮫人族女君更是為了保護子民，在南海海底創造巨大結界，立下族規，未得女君許可，一律不得出結界。事情就是這么巧，那日靜思本像往常一樣，坐在礁石后面看著書。遠遠的便發現了女君巡視的隊伍，浩浩蕩蕩，好不威風。于是她放下書，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之后便如那日她們出來的一樣，她一下子躍上了海面。海風輕拂，月亮被云層遮住，看著周邊的黑暗，她一下子害怕起來。就當她打算回去的時候，她發現她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等黎明來臨，女君轎攆歸來，跟著回去。于是她便漫無目的的在海上游啊游，不出一會，一只漁網便罩住了她。很快，她被拉上了岸，漁民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奇異的東西。便通知了府衙，府衙接到消息就把她接走了。之后傷痕累累的她便被放進了府衙后面的金魚池里。等到知府趕到，她已經氣息奄奄。知府表示如此尤物，需進獻陛下，于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她一直被細心照料。就在她覺得她很快又要被挪地方的時候。那位年輕的知府趁著月色，找來大桶，駕著馬車，帶著她又來到了海邊。原來他要放她走。他吃力的把木桶往海上推去，氣喘吁吁地說道，“古人云，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誠不欺我。姑娘雖未曾人言，但小生知姑娘必想念家中父母親人，今見姑娘已無大礙，趁陛下圣旨未到，速速回去吧”聽到此話，又想起這一個月來對自己照顧有加，靜思心里不禁升起一股異樣的情愫。等到靜思沒入海面，她卻沒來得及看到遠處光影重重，人聲鼎沸。很快，靜思又重新回到了她那個熟悉的海底。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年輕知府的樣子卻在她心里逐漸清晰起來。她記得，她的屬下都喊他成大人，百姓有冤屈時，他總是將朝服穿戴整齊，端端正正的坐在堂前，傾聽百姓之言。空閑時他經常在府衙后堂看書，興起時還會在堂間踱步，然后作詩一首。到晚上了，他也總是會在池子邊上，看著靜思游泳，有時候也會自言自語，什么今年雨水不足，百姓歉收；當今圣上恐被小人蒙蔽，法案不宜過早推行等等等等。如今，靜思已經回到海底，時常會想，不知道阿成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擔心百姓，擔心陛下呢。當然，阿成是她自己給他起的名字。于是，她決定了，一定要再見他一面。但是她又放心不下靜夜，畢竟上次她一月不見，差點把靜夜急死。后來還是騙她說她在珊瑚叢里看書忘了時辰，那個傻姑娘見她好好的站在那里，竟然也沒有表現出懷疑，只叮囑了幾句，看書雖好，別忘了吃飯，也就過了。于是，就出現了三月前的那一幕，靜思鼓動靜夜，和她一起出了海。可是到了海上，她發現這個漁村并不是之前的那個了，她打聽了很久，根本沒有人聽過阿成的名字。于是她越來越焦慮，但是看著靜夜開心的樣子，關于騙她的事情，實在說不出口。但她又很擔心阿成，兩相抉擇之下，她留書出走，告訴靜夜別來找她，自行還海底，等見到阿成，她也會回去。信末，她又加上兩句，對于欺騙靜夜出來的事情，感到萬分抱歉。

讀完靜思的信之后，靜夜心理空落落的，沒有想到，原來一開始靜思就是有目的的來到人間，她并不真的喜歡人間的花草樹木，她是因為那個她牽掛的人。不過沒事，她很快就會回來的，她說了，見一面就回來。我只要在這里乖乖的等她就好啦。以前她總是說我性子太跳脫，總是不能安安靜靜的呆在一個地方，那現在我就在這里等著她，她肯定會嚇一跳的。

可是日復一日。靜思并沒有回來，而靜夜卻不舍得回去。她在那個小漁村里，嫁給了一個漁民阿玄，他長得高大威猛，但見到靜夜時，卻總是害羞低頭，不好意思，只是把新鮮的魚送來給靜夜。在村里的人的祝福下，他們成親了。本來日子雖平淡，卻也和和美美，直到有一天晚上，靜夜的腳如針扎一般，不一會甚至不能站立，很快甚至長出魚鱗，雙腿變回魚尾。但好在很快，一切又恢復了正常。之后這樣的事情開始變得頻繁，有一天，終于阿玄發現了異樣。靜夜不得不告訴他自己是鮫人的事實。起初，阿玄表現的非常吃驚，難以置信，但很快，他卻開心起來。因為他說，他聽別人說，鮫人乃是大海的主宰，他能娶到鮫人，這是他的福氣，并向靜夜表示他并不在意她的身份，他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做一對恩愛夫妻。這讓靜夜非常開心。很快，他們有了一個孩子，是一個鮫人和人類的孩子，剛開始，靜夜很擔心，孩子會長出魚尾，但是并沒有，他和普通的人類孩子并沒有兩樣。但是靜夜發現自己變成魚尾的時間越來越長，她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黃昏的時候拉著阿玄一起在沙灘上散步，也沒辦法在他出海打漁后，準備好豐盛的晚餐等他，于是靜夜總是在夜里一個人偷偷的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變成了一顆顆珍珠。第二天，她會把眼淚化成的珍珠，讓阿玄拿去換成金銀珠寶，阿玄卻總是一句話不說的接過珍珠，放進一個黑匣子里。漸漸地，靜夜也越來越沉默，她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現在每天維持雙腿形態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其他時候不能出去，一出去外面的人就會把她當做妖怪，會把她抓起來，就像當時他們對靜思那樣，但是她有阿玄，還有孩子，她不能被抓走。于是對外宣稱，她生下孩子后上傷了身子，不能見風，每次化出雙腿后，她就包裹的嚴嚴實實，讓左鄰右舍見到，變成魚尾時，就謊稱身子不適，坐進阿玄給她準備的木桶里。幾年來，竟然一直都沒有人發覺。

就這樣過了三年，靜夜的孩子已經會跑會跳，她有時候望著海上，遠處的海平面與天相接，一群群白鷺像一道道煙花，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靜夜以為日子會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卻沒想到在那個雨夜，云層遮住了月亮，大雨蓬勃，一個和她有著一模一樣面容的女子，帶著斗笠，踏著海水，翩翩而來。那是靜思，她終于來找她了，只不過這時候，兩人的情境已截然不同。靜思身著白衣，層層紗裙趁的整個人如在霧中。袖口用銀線繡著水仙，未施粉黛，卻顧盼生姿。反觀靜夜，整個人蜷縮在木桶中，身上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傷痕，那是她掙扎著起來干活碰到的。而那條本應該如大海一般幽藍色的魚尾也變得黯淡無光，甚至整個人就像一朵枯萎的薔薇，毫無生氣，只有一雙眼睛還亮晶晶的。看到妹妹這般景象，靜思難以自抑，低低的啜泣起來。原來，靜思和靜夜分開后，靜思并沒有找到阿成，只見到了阿成的書童。阿成為了保護靜思，觸犯了圣意，被貶為庶民，不久便郁郁而終。臨終前，表示并不后悔放了靜思，很開心靜思可以聽他嘮叨。唯一擔心的是，圣上被奸臣所惑，令百姓受苦，還掙扎著寫下了百字諫言，希望不論于國于民，都能盡一分薄力。其實靜思便仿佛是他人生路上的點綴，遇見卻不會久留，雁過留痕就是這樣。他有他的人生，軌跡雖因靜思改變，心卻從未變。之后靜思便回到海底，本以為以靜夜好玩的性子，早就應該對人間生厭，早早回來，但左等右等，卻遲遲不見靜夜回來。此時恰逢女君新選侍女，靜思參加后果然順利錄取，后被女君留在身邊，此次女君巡游便一起出來了。現如今看到心愛的妹妹這般情形，想起當時若非自己一意孤行，非要把靜夜一起拉出來，那她也不會受此磨難，靜思心痛難耐，當即要把靜夜帶回水晶宮。

“不了，靜思，我不會回去的，雖然我現在不能一直保持人類形態，但是我有孩子有丈夫，我想要和他們在一起”靜夜笑著說。看到妹妹這樣執迷不悟的樣子，靜思急急的說道“靜夜，你不能一直維持雙腿，是因為你離開海洋太久，鮫人和人類不一樣，我們可以在海里活上數百數千年，你留在這里，你自己也能感覺到，生命力一直在流逝，你很快就會衰老，壽命會和人類一樣，只有區區數十年。而且你的孩子也非我們同類，他會老會死，就算你今天和我離開，最多幾年，你在他心里也留不下什么印象。說起你那個丈夫，怕是只想要你以淚換珠，為自己求取富貴罷了””靜夜知道靜思是鐵了心要帶她走，不禁又落下淚來，哽咽道：“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阿玄他對我很好，對孩子也好。他其實并不舍得我落淚，我雖然日常不能出去，但他怕我無聊，總是在外面帶來很多好玩有趣的東西給我。你看窗上的那個風鈴，那就是他近日帶給我的，他說掛在那里，我每日抬頭就能看見，海風吹來，我還能聽見它的聲音，就算他不在，聽著風鈴的聲音，也就像他一直在我身邊一樣。“靜思抬頭看著窗棱上的風鈴，那是一個扇子狀的風鈴，兩邊垂垂的，風一來，扇柄狀的鈴尾便碰到鈴壁，發出清脆的聲音。靜夜接著說，”他也怕我流淚，那些珍珠他都放在一個黑匣子里了。我知道，每每夜間趁我和孩子睡著了，他總是撫摸著匣子，喃喃自語，說自己沒用，讓我受苦了，不能帶我出去看我最喜歡的日出日落了。孩子就更不必說了，他前幾日還和我說，他長大了要給我建一座水城，這樣我就能在城里逛街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說好笑不好笑”靜夜幾乎沒有叫過自己姐姐，聽到她說的這些，靜思又難受起來，“只要回到海里，你的身體很快就會恢復，你又可以跟小槍魚們一起在珊瑚里游來游去，手腕上可以重新串上閃閃的貝殼，這有什么不好？“靜夜搖了搖頭，””“對我而言，現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我沒辦法再回到海里，我現在只想要和他們在一起”靜夜望著床上一大一小，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那日之后，靜思回了海底，回到了那個生她養她的地方，這里還和以前一樣，威嚴靜謐，只有夜明珠閃爍著一如既往的冰冷光芒。而靜夜卻還是留在人間，留在那個小木桶里，留在那個小屋里。有時候靜思常常趴在礁石上想，為什么靜夜被禁錮在木桶里，不能出去，也還是不愿意回來，那個小屋就對她有這么大的魔力嗎？或許，只有靜夜自己才知道吧。

傳說鮫人死后，靈魂都入歸墟，從歸墟轉生，或轉生成人類，或轉生成花草蟲魚。靜夜那么好，那么愛著那個人類，下輩子的她肯定會成為真正的人類，可以在陽光下快樂的奔跑，可以挎著她喜歡的小籃子，穿山涉水，明媚一生。而靜思自己，就代替靜夜，一起守護這塊她們倆一起成長的地方吧。

常有漁民在北海聽見悠悠的歌聲，如泣如訴。傳說，那就是鮫人們在思念同伴時的低聲吟唱。我想，那也許也是對出海的同伴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