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城

鄭重聲明:[原創(chuàng)首發(fā),文責自負]


一、神秘刺客

初秋,晴空萬里。

巳時就要到了,魏八爺衣著光鮮地邁出了魏家堡的大門,準備去迎接杭州知府蔡虎。

魏家堡外,早已是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熱鬧非常。無論是熟識、不熟識魏八爺?shù)娜耍荚谝徊绮缤@邊趕。因為魏八爺說了這樣一句話:"不管是本地的還是外地的,只要來捧場我魏八舉辦的獅王爭霸賽,人人都有禮物可領、個個都有錢可拿!"

像這種不費一點力、天上掉餡餅的事,又有誰能拒絕呢?

當人們趕到魏家堡外那個偌大的會場時,每人果然領到了兩斤大米,二十文銅錢。他們更加想留下來看看,這位杭州城里,手眼通天、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人物魏八爺,到底是長什么樣?說不定運氣好,萬一被這位魏八爺看上,被他收去當了家臣奴仆,還能跟著這樣的大人物混出個人模人樣來。

當魏八爺從府中的臺階上走下來,看到這人山人海的盛況時,覺得相當滿意,頻頻地向著人群拱手致謝。那張頂著鄉(xiāng)紳瓜皮帽的圓臉,笑得就像是滑稽可愛的彌勒佛。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由于營養(yǎng)過剩長得很胖。彎彎的眉毛小小的嘴,一雙瞇瞇眼下圓圓的鼻子,就像是沒有鼻梁的一坨肉。這副模樣的確與英俊帥氣毫不沾邊,可是當他笑瞇瞇地看著你的時候,你卻會覺得很親切,親切得就像是看到了一錠很大的金元寶。

有錢的人,好像總是比窮光蛋更加討人喜歡,更加受人尊重。所以,有些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寧肯嫁給一個有錢的古怪老頭去享清福,也不愿跟著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帥小伙去吃苦受累。

此時,一頂八抬大轎緩緩進入了熱鬧的會場。

前面四個威風凜凜的騎手,各自騎著匹高頭大馬開道;后面四十個訓練有素的帶刀侍衛(wèi)整齊地列隊跟隨;左右還分別有師爺、侍衛(wèi)長,和一行身著官服的官員護衛(wèi)著。這派頭十足的場面,一看就知道是知府大人蔡虎到了。

"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知府大人。大人的到來,頓時令舍下蓬蓽生輝啊!"魏八爺朝著蔡虎連連拱手道。

"魏老板為了杭州的繁榮昌盛,勞心勞力,花費巨資打造了這么一場規(guī)模空前的盛會,本官又怎敢懈怠,不來為魏老板打氣鼓勁、壯壯聲威呢?"看著這熱鬧異常的場面,蔡虎似乎也很滿意。

"哈哈哈哈,若沒有知府大人提攜,魏八只不過是對面那堆平民當中的一個。如今手中有了幾個錢,又怎敢不為杭州城的穩(wěn)定局面盡點綿力、為蔡大人分憂呢?"魏八爺點頭哈腰道。

蔡虎看看左右的官員,又看看魏八爺,隨即一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既然您到了,這畫獅點睛、宣布盛會開始舉行的儀式,還得勞煩你來操持。"魏八爺笑意盈然地說道。

"誒,此言差矣。魏老板以一己之力,花費重金組織起來的盛會,若由我去瞎操持,豈非就顯得喧賓奪主了?"蔡虎連連擺手道。

"知府大人,您乃杭州地界的父母官,在這片土地上,又有誰不是你的子民?要不是害怕勞累了大人,魏八又怎敢自作主張來設計此次盛會?我只不過是代大人搭建了這個框架,若大人不來操持,這場盛會又還有什么意義呢?"魏八爺八面玲瓏,笑得像只老狐貍。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爆發(fā)出一陣會心地大笑。

"好,既然如此,就由我來操持大會,為魏八爺開個好彩頭!"

蔡虎說罷,在魏八和一群官員地簇擁下,緩緩走向會場中央。

突然間,圍觀的人群之中,躥出一個青衣蒙面的漢子,手握一柄銀光閃閃的利劍,一劍刺穿了魏八爺?shù)男靥拧?/p>

這一劍之快,猶如一道銀色閃電,又準又狠,恰恰正中心臟的部位。魏八爺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就已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抽搐著,嘴里"嘶嘶"地向外噴吐著他今生的最后一口氣。

蔡虎被嚇得喊都喊不出來,連連后退、退進了簇擁著他的那堆官員之中。

那堆官員之中有反應稍快一點的,已經開始高呼:"抓刺客、抓刺客……"

圍觀的人潮之中隨之一片嘩然。

那漢子卻絲毫沒有慌張之意,黑色蒙面后一雙發(fā)亮的眼睛盯著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蔡虎,一字一頓朗聲道:"狗官,下一個就是你!"

說完,只見他閃身鉆進了洶涌著的人潮中,瞬間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里。

此時,蔡虎的四十名侍衛(wèi)才沖入場中把他團團圍在正中央,"抓刺客"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回蕩于會場的上空……

二、歐陽纖纖

山谷中,清風、飛瀑。

夕陽下,歐陽纖纖就站在飛瀑下的潭水邊,輕輕地梳理著她柔滑得像緞子般的長發(fā)。

潭水清澈極了,清澈得就像是一面鏡子,可以照見她的倩影、她那美得宛如天上仙子般的臉。

流云般的黑發(fā)下,她那張標準的瓜子臉顯得格外秀氣。一雙勾魂攝魄的丹鳳眼,微微上揚的眼角更顯嫵媚。筆挺的瓊鼻下,一張小嘴就像是顆熟透了的櫻桃般嬌艷欲滴。山風動處,把她身上寬松柔軟的綢緞衣物吹得更加貼身,襯得她的胸更挺、腰更細、腿更長。

她把赤足悠然地伸入水面,任由那股沁入心脾的清涼,舒緩著焦急不安的心情,默默地等待著他回來。只要一刻沒能見到他,她的心仿佛就是空的,仿佛就沒有了依靠與寄托。

只要一想起他那張英俊的臉、那雙好像星辰般明亮的眼睛,她就會發(fā)自內心的、情不自禁地笑起來。那笑容,美得簡直就像一朵盛開著的玫瑰花。

他不在的時候,她總是拿著他給她的那把梳子梳頭。

因為那把梳子,是他用一塊珍貴的紅豆杉木,親手做給她的。他曾溫柔地對她說過,只要用這把梳子常常梳理一下頭發(fā),就會忘掉很多不開心的事。

她絕對地相信他!

如果不是他,她簡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如果不是他,也許自己已經死在了自己的剪刀下。

她突然又想起了魏八爺,想起了他那張猙獰的面孔……

"纖纖,我回來了!"她的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

聽見這個聲音,她立刻抬起浸在水里的腳,轉身像燕子般飛向他。

她當然知道這帶著點磁性的聲音是誰的。能發(fā)出這聲音的人,就是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的——葉傾城。

"你終于回來了。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是擔心著……"纖纖已經撲入了葉傾城的懷中。

"傻姑娘,有什么好擔心的呢?我只是去為你準備了一些必須準備的東西而已。"葉傾城單手摟住了纖纖,另一只手上,大包小包地拎著一大堆東西。

"我不要任何東西,只要你……"纖纖的嘴,已經堵住了葉傾城的嘴。

幽靜的山谷中,除了他們之外,根本就再也沒有第三個人。只有柔軟的草地、清澈的潭水、和潭水邊一座搭建得很漂亮的木頭房子……

良久,纖纖才帶著甜蜜而滿足的笑容,蜷縮在葉傾城的懷里,就像一只極其溫柔的波斯貓。

青青草地上,到處散落著葉傾城帶回來的大包小包的東西。最后的余暉,已隱入了重重疊疊的群山之中。

"纖纖,等我做完了最后一件事情,咱們就離開這里,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好嗎?"葉傾城用手理著纖纖耳邊的秀發(fā)道。

"我只想現(xiàn)在就走,現(xiàn)在就離開這個地方。"纖纖抱緊了葉傾城道。

"不,讓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做完以后,我們立刻就走。"葉傾城固執(zhí)地說道。

"可以告訴我,你今天去干什么了嗎?"纖纖突然抬起頭看著葉傾城的眼睛道。

"今……今天,我就是去給你準備了一些衣服和首飾啊!"葉傾城避開了她的眼神道。

"你撒謊。今天你很早就出門了,出門的時候,天都還沒亮。那個時候,哪里有地方可以買東西?而且,買東西也不需要花一整天的時間。你是不是去找他們去了?"纖纖已自他的懷中坐了起來。

葉傾城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望著那即將黑暗、深不可測的蒼穹。

纖纖又溫柔地躺在他寬闊的胸膛上,輕輕地說道:"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只有你。如果連你也沒有了,我只有去死!"

"不會的纖纖,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離開你。"葉傾城輕輕地抱住她道。

"我相信你不會離開我,可是有人會想法子讓你離開我。特別是像魏八爺、蔡虎那種有點權錢的人。他們都不是人,只是一些披著人皮的惡魔,我擔心他們會害死你,就像害死我父母那樣……"纖纖的身體都已經開始顫抖。

"就是因為有了這些惡魔,像你、你的父母、還有千千萬萬忠誠善良的人,日子才不會好過、才永遠觸及不到幸福。我恨不得一個個殺光他們!"葉傾城突然間咬牙切齒道。

"可是,你始終只是一個人,又怎么能斗得過那么多的惡魔……"纖纖已流下了淚來,淚水滴到了葉傾城的胸膛上。

葉傾城發(fā)現(xiàn)后,連忙柔聲對她說道:"你怎么哭了?好、好、好,我答應你,不再管這些事。我們馬上走,去一個誰也找不到、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快快樂樂地生活。"

"真的嗎?"纖纖抬起頭看著他道。

"真的!"葉傾城斬釘截鐵道。

纖纖突然又笑了,笑的時候,眼里還飽含著淚水。

"還有,今天我之所以出去得很早,是因為魏八。我已經把這個惡魔送回了地獄、接受最殘酷地懲罰去了!"

纖纖不由自主地又抱住了葉傾城,抱得很緊!

三、毒如蛇蝎

"叭"。

一只茶杯被摔得粉碎。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老子一天到晚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供你們住,到頭來連個殺人兇手是誰都不知道。養(yǎng)著你們有什么用?老子還不如養(yǎng)一窩豬!都給我滾……"

杭州知府的府衙里,蔡虎正在大發(fā)雷霆,怒罵著他的一眾手下。平日里,面對大眾時,偽裝得文質彬彬、學究天人。在這些屬下面前,他再也顧不得偽裝了,巴不得把這世界上所有惡毒的話,都一古腦地罵出來。那樣子看起來就像個十足的地痞流氓。

他實在是很害怕。

一個像他這樣作威作福、只手遮天習慣了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性命原來也能隨時隨地被別人取走、也很脆弱,他又怎能不緊張、不害怕、不憤怒?

可是,在他荼毒生靈、殘害生命、肆意魚肉百姓的時候,怎么不替別人想想,他們是否會感到害怕、感到緊張、感到憤怒呢?

現(xiàn)在,衙門里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得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只要一想到那柄銀光閃閃的劍,他就開始渾身發(fā)抖。無論如何,也得把這個膽大妄為的人給抓住、除掉。否則,從此以后,他簡直吃都吃不下、睡也睡不著。

"給我把竹葉青叫進來!"他大喊道。

不一會兒,師爺竹葉青就進來了。

竹師爺本來原名叫做竹也清。由于他長得很瘦削高挑,又總是穿著套青布衣服,做事還很歹毒,就像一條有著劇毒的竹葉青蛇,所以很多人暗地里都叫他竹葉青。

"大人,叫小的前來有什么事?"竹葉青彬彬有禮地問道。

"你說呢?"蔡虎反問道。

"是關于刺客的事?"竹葉青問道。

"你一向都很聰明,怎么這一次反應這么慢?難道你沒看出來我很著急?"蔡虎已流露出了些不滿的神情。

"大人稍安勿躁,且聽我說。我一向都認為,專業(yè)的事該由專業(yè)的人來做。"竹葉青道。

"專業(yè)?什么叫做專業(yè)?我不管什么專不專業(yè),只知道要盡快抓住那個刺客、盡快要他死。無論要多少錢、多少人,你只管去辦。"蔡虎問道。

"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人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昨天我就已經找到了這種專業(yè)的人。這會,只怕這幾位高手,馬上就要到這里了。"竹葉青畢恭畢敬地說道。

"這幾位都是些什么人?"蔡虎問道。

"這幾位都是江湖中成名多年的頂尖高手,他們的專長就是追蹤和狙殺。而且,他們對江湖中的人了如指掌。誰用什么兵器,有多厲害,只要一問他們,就什么都清楚了。"竹葉青道。

"我還以為,你這條毒蛇連一點辦法都沒有。想不到,你幾乎已經幫我做好了所有的事情,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直到現(xiàn)在,蔡虎才總算有了點笑容,連連拍著竹葉青的肩膀贊嘆道。

"為大人排憂解難,本就是小人的職責所在。"竹葉青也露出笑容道。

他笑起來的樣子,陰惻惻、冷冰冰,的確很像是一條正吐著信子的"竹葉青"。

"還有一件事……"蔡虎突然頓了頓,看著竹葉青。

"大人,我想我已經把這件事處理得差不多了。這也是我為什么從昨天以來,一直沒在你身邊的原因。"竹葉青又畢恭畢敬地彎下了腰道。

"哦,說說看,我想說的是哪件事?"蔡虎轉過身背著手,笑瞇瞇地問道。

"魏八爺已經死了,所以他的那些家產對他來說,已經一點用也沒有了……"

"哈哈哈哈,老子這輩子唯一沒做錯的事情,就是把你從那個窮得叮當響的山溝里給帶出來。否則,若是所有的事都要我來親自處理,豈非要累死老子?"

沒等竹葉青把話說完,蔡虎已經拍著自己的腦袋狂笑起來。

竹葉青則把腰彎得更低,可他那臉上的笑容卻更陰毒。

"魏八那個烏龜王八蛋,一共有多少錢?"

"除了那座魏家堡,小人從他家搬回來十二萬八千七百兩黃金、二十五萬兩白銀、七箱各類珠寶,和……"

竹葉青也故意頓了頓。

"和什么?"蔡虎的臉上,已經露出了淫笑。

"和他的九個小老婆!"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老子的師爺,連我肚子里在想些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得重重地獎勵你!"

蔡虎高興得簡直想要抱住竹葉青,在他那張一點肉也沒有的瘦臉上使勁親一口。

"為大人做事,我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獎勵,只想大人能一直把我?guī)г谏磉叄屝∪硕嘤幸稽c時間向大人學習、長長見識,小人就已心滿意足了!"竹葉青仍然畢恭畢敬地彎著腰,那樣子就像一條絕對忠誠于自己主人的狗。

他這么巴心巴肝地為蔡虎賣命,卻不求取任何好處,難道真是為了要效忠于蔡虎?

錯!

這只因為,他比誰都看得清楚、比誰都更懂"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個道理。

表面上的絕對忠誠,只不過是為了換取蔡虎對他絕對地信任。只有博得蔡虎對他絕對地信任,他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才能利用蔡虎手中的權力,為自己謀求最大化的利益。

在杭州,蔡虎就是一棵最大的樹。

如果他想當官,蔡虎隨時可以給他戴上一頂身份顯赫的帽子;如果他想發(fā)財,蔡虎隨時都可以讓他變得比魏八爺更有錢。

他之所以寧肯一直窩在"師爺"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頭銜下,就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成為眾矢之的、不要成為第二個魏八爺。

一個人若是太有名、或者太有錢,其實都不是件好事。因為世人只看到"名利"帶來的好處,卻并不了解"名利"所能帶來的麻煩與災禍。

所以,若是想要安安心心地活得長久一點,就千萬不能在別人的眼里顯得太有名、太有錢。

竹葉青呢?

難道他真的只是個靠領幾十兩月俸過日子的窮師爺?

大錯特錯!

如果像他抄魏八的家那樣,把他也抄一遍,就會發(fā)現(xiàn)他比魏八還要有錢得多。

只不過,通常情況下人們更為關注實際上大權在握的人,卻很少有人會去注意像他這種藏匿于權力之下的"小角色"。

這,才是竹葉青真正"聰明過人"的地方。

這,才是一條老奸巨猾、陰險惡毒的"竹葉青"!

"這樣吧,你自己留下五萬兩銀子,再從魏八那九個小老婆中挑一個自己滿意的,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再處理刺客的事。記住了,今晚一定要好好樂一樂,明天給老子講講經過,哈哈哈……"蔡虎狂笑道。

"謝大人賞賜。如果沒什么其它的事,小人就告退了。"竹葉青彎著腰,退出去老遠,才轉過身,走出了衙門的大廳。

蔡虎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點著頭,似乎對他的這份謙卑滿意極了!

四、路在何方

清晨,微風習習。

一層薄薄的霧氣,飄浮縈繞于樹木之間。

陽光透過薄霧,輕輕地照在纖纖身上,輕得就像葉傾城的手,溫柔而暖和,讓她感覺舒服極了。

水潭邊,葉傾城正在輕輕地幫她梳理著秀發(fā),為即將離開這座山谷、遠走他鄉(xiāng)而做著準備。

而她,卻在癡癡地望著這山谷中的景色、望著這值得留戀的一花一葉、一草一木,梳理著腦海中如同亂麻般的思緒。

一道瀑布自絕壁邊飛流而下,落入這山谷中的深潭里,大有"疑是銀河落九天"之勢。漫山遍野的青翠,夾雜著各種各樣、五彩繽紛的花朵,猶如星羅棋布著的一幅山水畫。歡快的鳥兒們,"嘰嘰喳喳"地穿梭于灌木草叢之間,有時甚至會蹦跳著躍至她面前,歪著個小腦袋似乎想與她對話,豈非正對應了那句"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的絕句!

這本是一個風景如畫、適合居住的地方,卻因距離那座罪惡之城太近,逼得她不得不遠走高飛。

她本想向罪惡宣戰(zhàn)、想要反擊罪惡,無奈她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當點官、還算正直的父母親慘死在蔡虎之流手里。當她天真地認為曾經得到過父母幫助、長得慈眉善眼的魏八爺會幫助自己時,卻遇到了更加可怕的噩夢。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非但沒有記住一絲當年她父母對他的恩情,竟然還滅絕人性地把她給……

她無法屈從于這些人間惡魔,卻又無可依靠、毫無辦法,擺在她面前的就只剩下唯一的一條路——死路。

當她舉著剪刀準備要尋求解脫、徹底離開這座人間煉獄時,葉傾城出現(xiàn)了。

這個武功奇高、俠骨柔情、正義凜然的漢子,不但給了她生的希望,還成為了她精神上唯一的一根支柱。可是,在她情不自禁地愛上他后,才清醒地認識到,即使他再怎么優(yōu)秀、再怎么厲害,畢竟只是一個人。

一個讓她牽腸掛肚、再也不能失去的人。

偏偏葉傾城又是個嫉惡如仇、恩怨分明的性情中人。他所秉持的做人原則就是,受人滴水之恩,必當涌泉相報;有仇必報、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她不知有多后悔在葉傾城面前全盤托出自己的不幸。因為這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在得知了她的這些不幸之后,無論如何也想為她爭回一份公平、懲罰那些窮兇極惡的"魔鬼"。

無奈的是,他相信正義,卻沒有人相信他。

他只好拿起手中的利劍,用他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去維護本不該由他去維護的正義。

這條路是極其崎嶇、極其危險的,她和他都無法預測出他們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但是他們卻下定了決心,無論前路有多么崎嶇、多么危險、多么難以預測,都會相互支撐、相互攙扶著走下去,絕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再能把他們分開。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因為,他們的靈魂已糾纏在了一起!

"我們該走了!"纖纖抓住了葉傾城的手道。

"好!"葉傾城道。

"對這個地方,你難道沒有什么留戀嗎?"

纖纖轉過頭,就看到了葉傾城那張英俊又剛毅的臉。

"沒有。"葉傾城回答得很干脆。

"為什么?"

"因為在每一個人的心里,最美麗、最舒適、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我已經找到了家,所以就再也不會留戀其它任何一個地方。"葉傾城遙望著遠方道。

他那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夜空里閃爍著的星辰,看著他的眼睛,纖纖仿佛再也不會迷茫、再也不會彷徨。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靠在他那結實的胸膛上,輕輕地問道:"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你在哪,我就在哪。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風起、云動、艷陽高照。

水潭里,很清晰地倒映出了他們相依相偎、幸福美滿的身影!

可是,在這惡人當?shù)赖氖澜缋铮@樣的幸福美滿,又能持續(xù)多久呢?

天下之大,何處才是凈土?

那通往幸福的道路,又到底在哪里?

蔡府,議事堂。

竹葉青恭恭敬敬地站在蔡虎的旁邊,恭恭敬敬地說道:"大人,那幾位專業(yè)人士的確很專業(yè),刺客是誰已經知道了。"

"刺客是誰?"蔡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由那名刺客的身高及使用的兵器推斷,幾乎可以肯定是'銀劍傾城'葉傾城。"竹葉青道。

"'銀劍傾城'?聽名頭,這家伙好像有點本事?"蔡虎揣摩著道。

"不是有點,是本事很大。據(jù)說,這人已經作案多起,殺了不少貪……殺了不少官員。十三省的官府都在通緝他,卻連他的影子都摸不到。"竹葉青道。

"那幾個專業(yè)殺手呢?他們有沒有把握能夠殺掉這個葉傾城?他們怎么說?"蔡虎著急道。

"他們不太想接這單生意,說那葉傾城實在太扎手。"竹葉青道。

"那怎么辦?難道就這么等著他來殺我?"蔡虎吼叫道。

"當然不能就這么等著。小人不但按照那幾位江湖人士地描述,畫出了葉傾城的相貌,還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各處布卡,按照畫像嚴查,只要發(fā)現(xiàn)此人,立即就地正法。除此之外,我還到處收集關于這個人的情況。比如說,他有沒有親人、要好的朋友等。他本人雖然極難對付,可是只要仔細留心觀察,我們總能找到他的弱點。只要找到了能掣肘他的弱點,又何愁制服不了他?"竹葉青冷冷地說道。

蔡虎看著他那雙毒蛇般的眼睛,只說了一句話:"你怎么做我不管,無論要多少人、多少錢,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想看到他的尸體。"

"是,大人。若沒有什么其它事,小的退下了。"

竹葉青畢恭畢敬地彎著腰,退出去老遠,才轉過身,走出了議事廳。

五、一石三鳥

高山,密林。

山路崎嶇,舉步維艱。

可纖纖卻連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跟著葉傾城,穿行于密林之中。

"累不累?"葉傾城回過頭看了看纖纖道。

"不累。"纖纖知道,葉傾城不但要奮力挑開山路上的荊棘,還要隨時看顧著自己,肯定更累。

"傾城,我們?yōu)槭裁床蛔吖俚溃?纖纖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我想,因為魏八被殺的事情,官道上肯定早已布滿了關卡,在四處嚴查我。"葉傾城道。

"殺魏八那天,由于是臨時起意,我當時有些沖動。未經策劃,忽略了兩件事。第一是我使用了自己隨身的兵器流銀劍;第二是我不想濫殺無辜、傷及他人,一時心軟,而放過了蔡虎。"他接著道。

"這和我們走官道有聯(lián)系?"纖纖更加不解地問道。

"有聯(lián)系。雖然當時我蒙著面,那些官兵認不出我,但是蔡虎只要找?guī)讉€江湖朋友一問,憑我用的那柄劍,就可以推測出我是誰。那蔡虎逃過一劫,心存畏懼,必將視我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勢必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除掉我,自然就會到處設卡攔截。"葉傾城道。

"那笨豬可能還在家里沾沾自喜,卻不知道你比他聰明百倍,早就看穿了他的計劃。"纖纖這才明白過來,對著葉傾城笑道。

"只要走出杭州的地界,我們就去找兩匹好馬,大大方方地走官道!"葉傾城道。

杭州城內,三百個官兵分為五十個小組,拿著葉傾城的畫像挨家挨戶地搜查,鬧得雞犬不寧、沸沸揚揚。

城外的各條要道,也都有重兵把守,甚至組隊在卡口附近的山林里巡邏,大有不抓住葉傾城決不收兵的架勢。

竹葉青背著手,靜靜地站在城樓上,靜靜地望著遠處重重疊疊的群山,似乎正在思考著什么重大的事情。

"師兄,你安排的事情,我都已經布置好了,就等他們的消息了。"竹葉青的身后,悄然無息地來了個個頭不高的灰衣人。

竹葉青連頭都沒回道:"崆峒、峨眉來的是哪幾個人?"

"稟師兄,崆峒、峨眉此次一共來了十人,分別由空空道長和了緣師太帶領著,去搜捕葉傾城去了。"灰衣人道。

"難道那幾個沒有來?"竹葉青追問道。

"該來的都來了。"灰衣人道。

"我還以為,他們沒有把柄落在葉傾城的手里。"竹葉青陰惻惻地笑道。

"這幾人平日里壞事做盡,又豈能沒有把柄在他手里?只不過,他們知道葉傾城不好惹,不敢單獨去找他而已。若非師兄此次想出這樣一石三鳥之計,只怕他們永遠都不會聚在一起來對付葉傾城。"灰衣人道。

"楊雙,你記住,這個時代已經變了。有一身蓋世的武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有一個靈活的腦子。此次我的目的,就是要借著鏟除葉傾城,來一統(tǒng)武林各門派,讓各大門派為我所用。"竹葉青轉過身看著楊雙道。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了自己的勢力了。那個時候,我就去一刀砍了那姓蔡的貪官,看著他在你面前那飛揚跋扈的樣子,我心里就不舒服。"楊雙嗔怒道。

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嬌羞的大姑娘。

"錯了,你不能殺他,他還有用,我還得跟著他。"

"他還有什么用?不過就是個貪財好色又怕死的流氓。"一提到蔡虎,楊雙好像恨不得立刻殺死他。

"你知道他的父親是誰嗎?"竹葉青道。

"不知道。"楊雙道。

"他的父親是當朝太師,權傾朝野,黨羽眾多。如果能利用好這棵大樹,我們的勢力發(fā)展會很快。"竹葉青盯著楊雙道。

"師兄,現(xiàn)在我們的錢,多得十輩子都用不完,為什么還要去爭取什么地位?我們遠走高飛,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開開心心地生活不好嗎?"楊雙不解地看著他道。

"楊雙,再忍忍。只要我們的目的達到了,不光我們,還有我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不會再過苦日子。"竹葉青握著楊雙的雙肩道。

"我還要忍多久?你不知道那蔡虎有多好色,每天晚上幾乎都要來找魏八的那幾個小老婆,你又偏偏讓我混在他這幾個小老婆中。昨天他喝了很多酒,一闖進我的房間就想那樣我,對著我又親又抱。若非我點了他的睡穴,都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楊雙恨得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本想你在他身邊多探聽些消息……委屈你了。蔡虎上次叫我從魏八的小老婆中挑一個,我今天就把你要回來!"竹葉青緊緊地抱住了楊雙道。

楊雙居然笑了。

她的笑容中,似乎也帶著一種甜甜的幸福……

六、一間客棧

黃昏,夕陽西下。

連綿起伏著的群山,在余暉地照耀下,更顯壯美。

葉傾城背著纖纖,行進于山間小路中,看著群山落日,心中不由感慨萬千:"這大好的河山之間,何處才是凈土、何處才是能安身立命的家?"

"累不累?"纖纖伏在他背上,在他耳畔輕輕問道。

"你輕得就像是片羽毛,我又怎么會累?倒是你,走了一天了,餓不餓?"葉傾城關切地反問道。

"沒關系,等我們走出了杭州的地界,再去吃東西吧!"纖纖道。

葉傾城心里很清楚,帶著纖纖在這起伏的山間行走,一天時間根本就走不了太遠的路。可是他不愿把這些令人沮喪的事實告訴纖纖,更不愿讓纖纖感到是自己拖慢了行進的速度。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即使讓他在這山間密林中生活幾個月,對他來說也不算什么難事。纖纖呢?纖纖又該怎么辦?讓她也茹毛飲血、露宿荒野?

葉傾城突然決定要找一處客棧,讓纖纖好好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休息。

"想不想體驗一下會飛的感覺?"他問道。

"會飛的感覺?你想干什么?"纖纖疑惑地問道。

"我想帶你飛!"

話音一落,葉傾城腳下猛一用力,背著纖纖開始發(fā)足狂奔,那速度快得猶如一頭捕獵的捷豹。

呼呼風聲灌入纖纖耳中,兩旁的樹木閃電般掠過眼前,讓她感覺興奮極了、有趣極了。她不由忘記了煩惱、忘記了苦痛、忘記了一切,抱緊了他的脖子,發(fā)出了歡快的笑聲。

葉傾城聽見她愉悅的笑聲,干脆縱身一躍,背著她就像一只雄鷹一般飛起,朝山下落去。雙腳剛一沾地,又縱起、落下,再縱起……

纖纖的笑聲,彌漫在了整個山間!

傍晚,夜幕降臨。

一間客棧,五、六個官兵正在歇腳。

一個頭目模樣的官兵嘆著氣道:"為了個兇徒,害得咱們東奔西跑,比打仗還費神。這都他媽的是些什么破事啊!"

另一個士卒道:"就是。唉,看起來今天咱們是又回不成家嘍。"

小頭目道:"阿牛,別人回家,那是想要回去抱老婆。你小子連老婆都沒有,老是想回去干什么?"

坐在柜臺邊的一個士卒一聽,跳起來笑道:"彪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別看阿牛沒老婆,可這小子的女人緣很不錯。他家對面的那個王寡婦,雖然年紀大了一點,但是人卻長得很水靈,早就和阿牛有一腿了,哈哈哈……"

"彪哥,你別聽二狗這個雜毛的廢話,我想回家的主要目的,是想去看看我家那頭老母牛下了崽沒有。"阿牛解釋道。

"嘿,你么么個僵歪佬兒,還他媽不承認?上次老子去叫你巡街的時候,明明看到你摟著王寡婦的屁股在那里親嘴兒……"二狗話音未落。

"吱呀……"一聲,客棧的門被推開了。

一男一女并排走了進來,男的青衣長靴,劍眉星目、身材魁梧、帥氣十足;女的身著黃綢束腰衣,披一件黑色披風,閉月羞花、嬌俏可人、美得不可方物。

這對男女,恰如一對珠聯(lián)璧合的夫婦。

店小二連忙上前招呼道:"二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男人道:"先整幾個拿手好菜,切三斤牛肉上來。再準備一間上房,今晚就在你這里歇了。"

"好嘞!二位,先找個座,好菜馬上上來!"店小二吆喝著道。

那男人瞟了一眼柜臺旁桌上的幾個官兵,就拉著女人的手,挑了一處靠墻的位置坐了下來。

幾個官兵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位美麗的女人身上,就像是著了魔,一動也不動。

那男人瞥見幾個官兵色瞇瞇的樣子,剛想動怒,卻被女人一把按住了手,輕輕地說道:"傾城,忍一忍。"

葉傾城咬了咬牙,勉強忍住了怒火。

"幾位軍爺,你們的菜來了!"店小二手舉托盤吆喝道。

幾個官兵這才收回了目光,準備大快朵頤、填一填肚子。

"彪哥,聽說那叫什么什么城的兇徒,武功了得,十幾個省的官府同時通緝他,卻連他的影子都看不到。即使我們碰上他,又能怎么樣呢?"阿牛看著小頭目道。

"阿牛,你他媽腦子是有問題啊,咱們干嘛要為那姓蔡的狗官賣命?每天就這樣巡邏巡邏,向上面報個平安不就完了?"彪哥道。

“那是、那是,我們哥幾個,頂個屁用。聽說竹葉青竹師爺,找來一大批江湖中的高手,正全力搜捕那兇徒,要我們操什么心嘛?"二狗插話道。

"要我說,那葉傾城就是條血性漢子,有本事,敢殺這些禍害百姓的惡人。慢說咱們沒那能力抓他,縱然有那本事,我也不想抓他。相反,我巴不得他多殺幾個惡人。"阿牛道。

坐在一邊的纖纖,聽了這話,臉上不禁泛起一絲淺笑。

七、驚天秘密

"噓,小聲點。你他奶奶的是瘋了嗎?萬一被別人聽見,走漏了風聲,咱哥幾個的命都得搭進去。"彪哥示意阿牛道。

阿牛伸了伸舌頭,四下里張望了一下,不出聲了。

"二位客官,好菜來了!"隨著店小二的吆喝聲,幾個官兵又瞟向了葉傾城他們。

"二狗,去問問那對小夫妻,是干什么的?"彪哥朝二狗使了使眼色。

二狗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起身走到葉傾城面前不耐煩地問道:"喂喂喂喂喂,你們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

纖纖搶著道:"官爺,我們就是本地人。因為做一點小生意,所以常常需要東奔西跑。"

聽著纖纖那悅耳的聲音,二狗的魂都幾乎飛出了軀殼,笑瞇瞇地說道:"哦,原來如此。小娘子,近段時間這外面不太太平,還是少出門的為好!"

"謝謝官爺提醒,如果真的不太平,明天我們夫妻就回去了。"纖纖笑道。

二狗只顧看著纖纖玫瑰花般美麗的臉,連連點頭,卻未見到葉傾城那能殺得死人的眼神。

回到坐位上,二狗小聲道:"哥幾個只管放心喝,那二位,只不過是本地做生意的一對小夫妻。"

"二狗哥,據(jù)說蔡虎的師爺竹葉青,是個做事歹毒的人,是嗎?"阿牛旁邊一個顯得很年輕的士卒問道。

"唉呀,小向,你記住了,寧肯真讓毒蛇咬一口,也千萬不要去惹這家伙,這家伙簡直就他媽不是個人。上次,兵營里的一個兄弟,因為說了一句他毒得像條蛇,就被他吊在快馬后,活活地給拖死在了爛石頭路上。"二狗心有余悸道。

"他媽的,老子真希望有一天葉傾城也一劍刺死這條竹葉青!"阿牛憤憤地說道。

"快別把希望寄托在葉傾城身上了。這次,葉傾城能不能逃出這條毒蛇布下的重重關卡,都還不好說。"二狗道。

"重重關卡?"年輕士卒不解道。

"你今天剛分來,還不知道吧?那條毒蛇,不但在杭州各條進出城的要道上布下了重兵,還請來了無數(shù)的江湖高手,四處狙殺葉傾城。什么崆峒的、峨眉的,都有。"二狗道。

"你他奶奶的,是在吹牛吧?你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彪哥不屑地看著他道。

"吹牛?這是我親耳聽到的!"二狗一本正經道。

"你怎么會聽到這些?難道你是竹葉青的親信?"彪哥斜視著他道。

"哎呀,早上不是我在城樓上站崗嗎?因為昨天在迎春樓小紅那里過的夜,這小浪蹄子硬是折騰了我一宿,所以一上崗就蜷在牌樓里的角落里睡著了。等我醒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竹葉青就站在門外圍墻邊,嚇得我差點尿褲子,躲在里面大氣都不敢出。后來,來了個灰衣女人,在那里和他講的就是這些。"二狗侃侃而談道。

"這就奇了怪了,那些江湖門派中的人,干嘛要聽這條毒蛇的?"彪哥不解道。

"這條毒蛇以葉傾城掌握著他們很多的把柄為由,把他們騙過來對付葉傾城。而且,他還想借此機會,一統(tǒng)江湖中的勢力,為他所用。蔡虎也玩不過這條毒蛇,不但被這條毒蛇當成可以隨時取錢的錢莊,還想借他老子的力量,來鞏固他竹葉青的勢力和幫他提升在官場的地位。"二狗道。

纖纖聽到這些,不由抬眼看了看葉傾城。葉傾城卻神情淡然、毫不在乎。

"看起來,葉傾城這次十有八九要栽在這條毒蛇的手里。"彪哥道。

"這些狗日的,企圖連成一片來謀害一個好人,他們才是他媽的兇徒、才是真正的惡魔。可惜老子不知道葉傾城長得什么樣子,要是知道,我碰到他一定要告訴他這些秘密,讓他有所準備,把這些惡魔一個個全殺掉。”阿牛憤憤道。

"唉,兄弟呀,難道這樣的事情還少嗎?前些年,衙門里那位歐陽大人,不就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不肯與他們同流合污,而被他們滅了滿門嗎?在這個惡人當?shù)赖氖澜缋铮睦镞€有好人生存的空間?"彪哥嘆息道。

"他媽的,聽得老子也越來越冒火。要是老子認識葉傾城,也要給他說這些秘密。"二狗道。

"你就算了吧,當心碰上葉傾城,被他給一劍殺了。"彪哥道。

"他……他……為……為什么要殺我?我除了稍微好色一點以外,多少還算是個好人嘛。"二狗結巴著說道。

"嘿嘿嘿,這倒也是。不過,據(jù)說那葉傾城是個拎得很清楚的人,傷天害理的人,他肯定是不會放過的。像你這種只有某一點小壞小壞的,說不定他不會殺你,只會把你一劍給閹了!"阿牛陰笑道。

五、六個官兵突然間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纖纖也忍不住掩住了嘴。

只有葉傾城,依然神情淡然、毫不在乎。

八、真情告白

入夜,風輕云淡。

窗外除了偶爾的秋蟲鳴叫之聲,一片靜寂。

纖纖倚靠在葉傾城的肩頭,望著蒼穹中、云朵里,那時隱時現(xiàn)、即將盈滿的月亮,思緒萬千。

"聽了那幾個官兵的話,你有什么想法嗎?"纖纖忍不住問道。

"當然有,我也是個有情感的人啊!"葉傾城道。

"怎么想的?"纖纖道。

"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正義有希望得以伸張!"葉傾城也在望著月亮。

"就這么簡單?"纖纖道。

"不,并不簡單。人們雖然能夠看清真相、辨別好惡,卻沒有勇氣去改變現(xiàn)狀。伸張正義,需要有個開頭的人。"葉傾城道。

"你就是那個人?"纖纖抱住了他道。

"呃……不,我不是那個人。"葉傾城頓了頓道。

"你愛我嗎?"纖纖突然話鋒一轉道。

"當然愛,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葉傾城也抱住了纖纖。

"愛我是一種什么感覺?"纖纖問道。

"這……"葉傾城已弄不懂她話中的意思。

"直說!"纖纖轉過頭,用鼻尖觸碰到葉傾城的鼻尖。

"想要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點傷害、受一點點委屈、受一點點勞累;想要達成你的每一個心愿、想讓你健健康康、永遠開心快樂;想讓你永遠幸福!"葉傾城道。

"我是不是很自私?"纖纖繼續(xù)問道。

"纖纖,今天你是怎么了?怎么總是問這些奇怪的問題?"葉傾城雙手捧住了她的臉。

"為了照顧我的感受,你可以忍、可以放下流銀劍、可以放棄心中的責任、可以放棄自己所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而我,連你到底還快不快樂都已不清楚,這難道不是一種自私?"纖纖自責道。

"不,你錯了。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感覺我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直到遇見你后,才覺得在這世上我并不孤單。因為我們有相同的境遇、相同的經歷、相同的靈魂。我們彼此都害怕失去對方、害怕在這茫茫人海之中走散。所以,我們在彼此的心里才會如此的重要、如此的不可缺失。無論我為你做了什么,都是發(fā)自內心、心甘情愿的;無論我為你做了什么,都會感覺很快樂。因為,我愛你!"葉傾城已緊緊地抱住了纖纖。

"去吧!放手去做你心里想做的事情,去鏟除這世上的害人精,為人間的正義當個領頭的人,喚起人們的勇氣!"纖纖的語氣突然變得堅定。

葉傾城微微一驚,放開緊抱著她的手后,就看到了她對他充滿了信心的眼神。

"你……"葉傾城實在是猜不透她的想法。

女人的心,海底的針。永遠都讓人看不穿、猜不透,永遠都是那么讓人捉摸不定。當你認為她恨你時,她卻偏偏愛你愛到了極致;當你認為她不會放手時,她卻又會一腳把你踹出老遠。所以,哪個男人若是想要去揣測女人的心,那么這個男人不是個傻子、就是個呆子。

葉傾城呢?他是個傻子還是個呆子呢?

"我怎么了?"纖纖問道。

"如果我離開了,你怎么辦?我又怎能放心得下讓你孤身一人呆在這間客棧里、呆在這惡人當?shù)赖膩y世中?"葉傾城顧慮道。

"你能不能向我保證一件事?"纖纖道。

"什么事?"葉傾城道。

"你……你能不能保證做完這件事后,安安全全、完好無損地回到我身邊?"纖纖認認真真地看著他問道。

她一直阻止葉傾城去刺殺貪官的真正目的,其實就是在擔心著他勢單力孤、寡不敵眾,擔心他會受到傷害,甚至丟了性命。

她同樣害怕在這茫茫人海之中,與這個有著相同靈魂的男人走散。她同樣害怕孤獨、害怕寂寞。

因為,她也愛他,愛到了極致!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既不是個笨蛋,武功也還馬馬虎虎過得去。那些獐頭鼠目的小人,靠著一些下三濫的計倆,想要除掉我,只怕是在癡人說夢。"葉傾城笑道。

"好,既然是這樣,我們不走了。明天,我們回到那個美麗的、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的山谷里去,你就能安安心心地去做事了。我就在山谷里等著你回來。"纖纖道。

"真的嗎?"葉傾城喜道。

"真的!"纖纖鄭重地點了點頭。

窗外,微風輕拂,吹散了天上的云朵,那一輪即將盈滿之月,變得更加明亮了!

九、四面埋伏

旭日東升,晴天。

杭州城內,知府衙門。

知府衙門門口的兩尊石獅子,在火紅朝陽地映襯下,囂張跋扈、張牙舞爪、活靈活現(xiàn)。那鮮紅似血的大嘴,看上去就像剛剛生吞活剝了兩個人,顯得兇惡而又猙獰。

石獅子后面,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正對著一條長街。

竹葉青坐在門檻上,靜靜地望著這條長街發(fā)著呆,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

辰時未到,長街依然寂靜。

長街兩旁樓宇林立,間隔出很多小巷。由近及遠的小巷之中,突然同時走出來十個身著道袍的人,分別是五個道士和五個尼姑。他們腰懸長劍、行動都很迅速。頃刻之間,已自竹葉青面前魚貫進入了府衙,只留下一個道士和一個尼姑,站在竹葉青面前。

竹葉青仍然望著長街,冷冷地問道:"還是沒有什么動靜?"

道士道:"沒有。"

"他會不會已經出城了?"尼姑問道。

"以他的性格,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是不會離開的。"竹葉青道。

"可是他已經殺了魏八,誰又知道他的目標到底是魏八還是蔡虎?"尼姑道。

"魏八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難道他會大發(fā)善心殺死魏八只為警告蔡虎?"竹葉青道。

"莫非他和魏八有仇?"道士道。

"不要瞎猜了。空空大師,王剛他們也都沒有消息?"竹葉青道。

"沒有。如果他們有消息,早就發(fā)出信號了。我們這群人中,他最希望葉傾城死!"空空道人道。

"難道你不希望他死?"竹葉青道。

"我……"空空道人居然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們大家都是同一路人,都做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都有把柄落在他手上,都巴不得他能快點死。可是你們誰又有本事能夠單獨殺死他?我把你們各門派召集攏來的目的,就是要集中力量早一點把他除掉。因為只有這樣,你們的心里才會踏實,走在路上才敢抬頭挺胸,以后做事才能問心無愧。"

這一番話,顯得他竹葉青為了掩蓋各大派的丑事,已經嘔心瀝血、鞠躬盡瘁,且?guī)еI頭人的口吻。無一不是在為以后能一統(tǒng)武林、建立他自己的勢力在打基礎。

"是、是、是,竹師爺說得是。我已經老了,腦子已經不夠用了,以后崆峒派,還得仰仗竹師爺多多打理、多多關照。"空空道人連連點頭道。

"那些都是后話,當務之急是先把葉傾城給處理掉。"竹葉青站起身、背著手道。

"師爺,此次大家都已按照你的計劃,在城里、城外、官道、小道上都已鋪滿了人,相信一定能夠擒住他。"尼姑道。

"有勞了緣師太了。我們再等一天,如果還沒有動靜,就兵合一處,四面埋伏好后,以蔡虎為誘餌,讓他走進圈子里,來個甕中捉鱉。"竹葉青冷冷道。

"好計!哈哈哈……"幾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午時,太陽當空。

密林小道旁,有一座簡易搭建的軍帳。

軍帳四周,連圍擋的皮革都沒有。正當中,卻擺著張桌子,四條長凳。桌子上,擺滿了酒肉。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正在向一僧一道敬著酒:"王道長、玄慈大師,下官再敬二位高人一杯!"

王剛舉杯道:"趙將軍客氣了,貧道豈敢以高人自居?"

"誒,道長和大師若不是高人,蔡大人又怎會遠道把二位請來助陣?若是有機會時,還得請二位在蔡大人面前幫小弟美言幾句!"趙姓官員獻著殷勤道。

王剛看了玄慈一眼,隨即滿臉堆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敢問兩位,那葉傾城到底是個什么人,竟然能勞煩這么多像二位這樣的高人前來圍剿,那家伙莫不是長了三頭六臂?"趙姓官員道。

"什么三頭六臂,那葉傾城只不過悍匪一名而已。此人在多地殺人越貨、壞事做盡,卻因其奸詐狡猾,善于偽裝,一直未能為官府所擒獲。要是被貧僧碰見了這個惡賊,定要送他去西方極樂世界!"玄慈和尚怒氣沖天道。

"像玄慈大師這種白天里道貌岸然,暗夜中辣手摧花,甚至連一有孕的婦人都不肯放過的花和尚、假大師,居然還會有一顆懲惡揚善的心。葉某實在是想看看,這顆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軍帳外,葉傾城不知什么時候,鬼魅般悄然而至。

軍帳內,幾個人無不大驚失色。慌亂之中紛紛離坐,各自拿出了兵刃。

十、各個擊破

"葉……葉……葉傾城,你好大的膽……"

趙姓官員的話音未落,已被葉傾城手中激射而出、帶著劍鞘的劍擊中,頓時昏迷過去。

那柄帶著劍鞘的劍,擊中那名官員后,借著反彈之力,居然又回到了葉傾城手里。

"兩位大俠,作惡多端的葉傾城已經站在你們面前了,還不動手懲奸除惡?"葉傾城笑道。

"葉傾城,你不要欺人太甚,真以為我們怕你嗎?"王剛已拔劍在手道。

玄慈則手持鑌鐵戒刀。

"欺人太甚?你們這幫潑皮無賴,平日里勾結官府,欺壓百姓、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現(xiàn)在居然說得好像是你們吃了莫大的虧、受了天大的委屈。廢話少說,動手吧!"葉傾城怒吼道。

王剛也不搭話,單手一抖,已幻起一片劍雨,直取葉傾城面門。玄慈也大喝一聲,就地一滾,欺身進前,搶攻葉傾城下三路。

葉傾城閃了幾閃,一只左手搶入劍雨中,封死了王剛的太極劍式,輕輕一躍,又躲過玄慈的地趟刀法,故意置身于兩人一前一后夾擊之中。

玄慈眼見他背后空門大開,隨即起身一刀直刺他后心。這一刀,儼然正是少林派伏魔刀法中的精髓,勢如破竹、快如疾風、銳不可當。

只不過,葉傾城比他更快。

他腳跟一轉,閃至王剛身側,順勢一帶那柄被封住的劍。那一刀一劍,竟然同時刺穿了王剛和玄慈的心臟。

二人同時轉頭死死盯著葉傾城,同時露出了驚恐的目光,卻再也無力使出半招、說出一句話。隨著鮮血不斷地涌出、身體不斷變僵硬,這兩人竟然就這么被刀劍架著,詭異地站在原地,雙雙氣絕身亡。

直至此時,一群士卒才手持長矛,吼叫著圍了上來。

"大膽狂徒,竟敢行刺朝廷命官。你是何人,還不快快報上名來?"其中一個士卒大喊道,正是巡邏領隊彪哥。

"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殺人者——葉傾城。"葉傾城神色淡然道。

"啊,原來他就是葉傾城……"士卒中,已開始議論紛紛。

"各位兄弟,葉某劍下素來只殺貪官惡霸,從不愿濫殺無辜。如今宦官橫行、惡人當?shù)溃俟傧嘧o、官惡勾結之下,專干傷天害理、謀害忠良、欺壓百姓之事,倘若你們心中還有一絲良善,就不該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只有這樣,公平與正義才能得到伸張。"葉傾城言之鑿鑿道。

一群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內心里糾結不已。葉傾城的話,就像一記記悶錘,打在他們的良心上,打得他們猝不及防、難以取舍……

"去他媽的蔡大人、去他媽的竹葉青,這樣的惡人,不跟也罷。老子不干了!"士卒阿牛一把扔掉了手中的長矛。

"我也不干了!"二狗也扔掉了長矛道。

緊接著,士卒們紛紛放下長矛。

"我們都不干了!葉大俠,您帶上我們吧,我們愿意跟著你一起去伸張正義!"士卒們紛紛叫嚷道。

葉傾城的那一席話,還是觸動了他們的靈魂,喚醒了他們的良知。

"不,你們不能跟著我去冒這個險。拿起你們的長矛,做好你們的本份,只要你們不去與邪惡為伍、與正義為敵,在父老鄉(xiāng)親們的心里,你們就是好人。只要我們都堅守正義,總有一天,幸福會回到我們身邊。各位,葉某還有事情要辦,就此告辭!"葉傾城說完,轉身欲走。

"葉大俠,城門口兩邊,埋伏著大量弓箭手,還有兩個武功高強的江湖劍客,你要小心啊!"彪哥突然大喊道。

葉傾城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謝謝提醒。彪哥、阿牛、二狗,和眾位兄弟們自己保重,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去干冒險的事,那樣只會白白丟了性命。"說完,他將身一縱,已在四、五丈外。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葉大俠認識我,葉大俠認識我們……"能被葉傾城這樣的傳奇人物叫出名字,士卒們已經高興得連蹦帶跳、手舞足蹈地嚷成一片。

申時,杭州,城門口。

一條長街貫穿于城門口,無論是城內城外,街道兩邊都熱鬧非常。

賣水果的、賣布匹的、賣茶、賣酒、賣百貨的應有盡有,商販們賣力地扯著嗓子吆喝著,盡可能地想吸引過往的客商停下腳步,去購買他們的商品。

自古以來,杭州都一直是個富庶的地方,靠的不就是百姓們勤勤懇懇地勞作、頭腦靈活地經營嗎?

守城的官兵們對這樣的場面,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所以,對每一個進出城門的人,也并不是特別留意。

城內街角處,一間客棧三樓的客房,正對著街道開著幾扇窗。從這里不管是望向街道還是望向城門口,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客房里,除了一張桌子上放著的兩柄劍、兩壺茶,就只剩下坐在窗邊的兩個中年人了。

"你說,這葉傾城他到底是出城了,還是沒出城?我們天天守在這里,到底有沒有用啊?"其中一個灰色道袍的人問著另一個人。

"當然有用!要是沒用,竹葉青難道大老遠地把我從華山請來喝茶嗎?"另一個人答道。

"屠道長,華山派可以不用穿道袍嗎?"灰衣道士問道。

"出都出來了,還講那什么臭規(guī)矩?我這樣穿,反而還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特別是不會引起葉傾城注意!"屠道長道。

"像你屠洪成這樣面目猙獰、心狠手辣的劫匪樣,無論穿什么,我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來。"

自他們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語氣很自信的聲音。

十一、十惡不赦

"葉傾城!"

窗邊兩人同時轉身,同時握住了桌子上的劍。

"聽說兩位一直在找葉某,不知兩位有什么見教?"葉傾城悠然地走進房間,坐在了桌子旁。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葉傾城,你果然膽大包天。"屠洪成道。

"哈哈,虎?你們也能算是虎?屠洪成,趙無極,你們不但欺男霸女、燒殺搶掠,還千里迢迢趕過來助紂為虐,幫著那貪官害人,最多只能算是兩條狗。"葉傾城冷笑道。

"你……你血口噴人!"趙無極氣得渾身發(fā)抖道。

"血口噴人?趙無極,今年三月十九的晚上,你干了什么?五月初八晚上又干了什么?你們趕到這里來,難道不是想來殺我葉某人滅口?難道不是想幫蔡虎那個貪官來對付我?我難道說錯了嗎?"葉傾城冷冷道。

"既然你說我們是來殺你滅口的,那就是吧!"

話音一落,屠洪成突然拔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刺葉傾城的咽喉。

這一招"白虹貫日",他也不知道練了幾萬次,江湖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了他這一劍之下。這本就是他的救命殺招,威力自然非同尋常。

葉傾城卻似連動都懶得動一下,隨隨便便一揮手,竟以左手食中二指,鐵鉗般夾住了這勢如奔雷的一劍。

劍尖,就在距他咽喉三寸處嘎然而止,再也無法向前一分。

趙無極見狀,也隨即拔出了長劍。

只聽"叮"的一聲,屠洪成的劍尖,居然硬生生被葉傾城的手指給撅斷,化成一點寒芒自他手中激射而出,穿透了屠洪成的咽喉。

趙無極被嚇得魂飛魄散,突然縱身撲向窗口,準備跳下樓去尋求埋伏著的弓箭手們地增援。

葉傾城右手朝著他隨隨便便一甩,一道銀光自袖口中流出,就像雷暴中的閃電,從他的左肋穿入、右肋穿出,釘在了窗戶邊的一根木柱子上。

他幾乎都沒有感覺太痛苦,眼前的景象卻迅速地由正常變紅、由紅變黑。在無盡的黑暗即將來臨的前一刻,他用盡最后一絲氣力,一字一頓道:"流……銀……劍!"

戌時,知府衙門。

知府衙門的大門仍然敞開著,正對著外面的長街。衙門內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卻只坐著一個人——竹葉青。

燈火之下,他那竹篙一樣的身體被拉得更長,清燦燦的衣服把他那張瘦削慘白的臉映襯得更詭異,看上去就像地獄里專扒人皮的惡鬼。

一個時辰之前,他接連收到兩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城內外的兩個卡點上,四個門派的掌門人,全部被殺。

他當然知道是誰干的。除了葉傾城之外,又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能夠無聲無息地殺死這四個人?

他算來算去,幾乎把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都算到了,唯獨沒有算到的是,葉傾城比他想象中更厲害、更聰明。他的每一個計劃、每一項布置,葉傾城好像比他更清楚,而他現(xiàn)在連葉傾城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

說不定,葉傾城現(xiàn)在就在這知府衙門里、就在他的身后。

他突然覺得背心都已開始發(fā)冷,情不自禁地轉過了頭,然后他就看到了葉傾城那張刀刻般輪廓分明的臉。

葉傾城赫然就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你……你……"竹葉青已嚇得肝膽俱裂。

"看竹師爺這驚訝的表情,莫非不認識葉某?"葉傾城微笑道。

"你我素未謀面,我也正感覺奇怪,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悄悄混進這府衙中來?"竹葉青強自鎮(zhèn)定著道。

"哈哈哈,竹師爺果然不愧老奸巨猾、詭計多端。葉某隨便給你根竿,都能順著竹竿往上爬。城內外大小二十三處卡點上,葉某的畫像那么逼真,都該是師爺?shù)墓诎桑∨d師動眾、調配千軍萬馬、找來六大門派的掌門,四處搜捕、誅殺葉某,也該是師爺?shù)氖止P吧!你會不認得葉某?當年你盤鋸于毒蛇峽,同樣也沒少干傷天害理、打家劫舍的惡事!"葉傾城言之鑿鑿道。

"唉,想不到葉大俠對我了解得這么清楚,看來我真的是低估了葉大俠了!"竹葉青嘆息道。

葉傾城將手一揚,扔出個血淋淋的包袱道:"倘若你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或許葉某今天也不會來找你。豈料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投靠這臟官蔡虎。趨炎附勢,企圖借助于朝廷,擴大自己的勢力,以填充你那欲求不滿的邪惡野心。"

竹葉青用腳挑開了那包袱,包袱里竟是蔡虎的人頭:"你……你竟敢殺蔡大人,我……我……"他已說不出話來。

他的眼神里,有的不是恐懼,居然是惋惜的神情。

"像你這種陰險毒辣的惡人,斷然留不得。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忠義良善之人,會死在你這歹毒的小人手里。既然你已無話可說,葉某就準備送你上路了!"葉傾城長身而立道。

"上路?上什么路?"竹葉青問道。

"黃泉路!"葉傾城冷冷地回答道。

他的右手衣袖中,緩緩流出一截銀光,雪白閃亮,就像是雷暴中一道耀眼的閃電。

十二、一劍傾城

竹葉青這才清楚地看到了這柄流銀劍。

流銀劍長三尺三寸,并沒有劍鋒,通體都是圓柱形。自劍柄以下,由粗到細,逐步變得開始尖銳。它的劍尖,細得就像是根針,比毒蛇的牙更尖銳的針。

無論這根針刺在身上的哪個部位,都會很輕易地刺破那個部位。刺在你的眼睛上,眼睛就會被刺破;刺在你的腦袋上,腦袋就會被破;刺在你的心臟上,心臟更加容易被刺破。

這柄劍的招式,注定只有——刺!

竹葉青靜靜地看著這柄劍,似乎覺得很害怕,害怕得都彎下了腰……

"蓬蓬"

他的背上,突然彈出無數(shù)枚鋼針,雨點般射向葉傾城。

猝不及防之下,葉傾城只得縱身躍起,避開那一蓬鋼針,像只靈貓一般懸在房梁上。豈知房梁上居然又有兩道劍光,一左一右閃電般向他刺來。他已避無可避,只得以流銀劍格開右邊的劍光,以左肩肩頭去抵擋刺向心臟那致命的一劍。

劍鋒入肉,鮮血四測。

葉傾城畢竟不是鐵打的,畢竟也只是血肉之軀。

兩腳剛一沾地,他已縱身退出兩丈開外。

身后卻又響起利刃破風之聲,直襲他整個背后空門。

他雙腳微一點地,與流銀劍合而一體,箭一般射向面前的三人。

竹葉青等三人見他來勢兇猛,只好各自閃身避讓,不敢以硬碰硬。

"竹師爺有持無恐,原來是因為除了一身歹毒暗器之外,還有崆峒、峨眉兩派的高手們助陣。這一次,倒是葉某低估了師爺了!"葉傾城轉身微笑道。

"葉大俠,蔡虎已為你所殺,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咱們又何必苦苦糾纏不清、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呢?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我們何不放下恩怨、摒棄前嫌,合力做一番大事業(yè)?"竹葉青振振有詞道。

"哈哈哈哈,竹師爺果然精明。眼見方才那番精心為葉某準備的連環(huán)殺招,仍沒能要了葉某的命,又打起了納降招安的主意。葉某生平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兩面三刀、虛偽陰毒的小人,又怎會與你們同流合污!"葉傾城義正言辭道。

"葉傾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竹師爺是看你受了傷,不想再為難于你。否則,我們十一個人還會怕你一個人?"空空道人道。

"空空道長原來是覺著人多勢眾,葉某奈何你們不得?就憑你這句話,葉某一定最先送你上路。廢話少說,納命來!"

葉傾城已閃電般欺身進前,一劍迎面朝他刺去。

空空道人慌忙舉劍格擋,哪知葉傾城突然硬生生停止了刺擊的動作。等到他的招式用老,無法回防之際,剛才那個沒有完成的刺擊動作,又如閃電般得到完全釋放。

一道銀光已刺穿了空空道人的咽喉。

除了竹葉青以外,所有的人頓時一片愕然,各自運劍如風,或砍、或劈、或撩,圍住葉傾城一陣猛攻。可他那忽進忽停、忽左忽右的身影,猶如漂浮著的鬼魅,總是那么令人捉摸不定,砍不到也劈不中。

他的招式更加奇特,每一個動作都很短促、很有力、很迅速,除了幅度極小地格擋之外,只有刺。

這一眾人,哪里又見過這種怪異的武功?稍稍錯愕遲疑之際,不是被刺破了心臟、就是被刺穿了咽喉,轉瞬之間,已倒下八人,僅剩得功力稍高的了緣師太,在苦苦支撐著。

葉傾城此時卻縱身跳出圈外,朗聲道:"了緣師太,你雖然刺了葉某一劍,但葉某念在峨眉一派在你帶領之下,尚未做出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姑且放你一馬。當年女俠郭襄創(chuàng)立峨眉派,為的是懲惡揚善,救貧苦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并且她還有恩于葉某。還請師太凡事三思而行,摒除雜念、多行善事,不要忘記了郭襄女俠創(chuàng)立峨眉的初衷啊!"

了緣師太聽了葉傾城這一番話,不由羞愧難當,愣在當場。

一旁觀戰(zhàn)的竹葉青,見了緣師太猶豫不決,似乎有了悔恨之意,竟然自她身后一劍刺穿了她的心臟。下手之狠毒、速度之迅速,連葉傾城也始料未及。

"你果然是條毒蛇,連自己的盟友也不肯放過!"葉傾城憤怒地說道。

"盟友算什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應有的風范。別說盟友,關鍵時刻,我連自己的老婆都下得了手!"竹葉青陰沉沉地說道。

"可惜的是,過了今天之后,你再也沒有機會害人。"葉傾城冷冷道。

"你以為你一定能殺得了我?"竹葉青道。

"無論有什么阻礙、有什么困難,今天我一定要殺了你。因為你若不死,就會有很多善良的人會被你害死。"葉傾城斬釘截鐵道。

"弓箭手何在?"竹葉青突然大喊道。

"嘩啦啦",府衙四周的木門、窗戶同時被推開,很多士卒同時出現(xiàn)在門口、窗口,可是他們手里的弓箭,卻并沒有指向葉傾城。

正門囗,一個個頭嬌小,灰衣蒙面的人緩緩取下了蒙在臉上的黑紗,淚水已打濕了她的雙頰。

她窮盡所能地幫助眼前這個心愛的男人,直到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她只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只不過是被他利用著的一件工具。她的心已經完全碎裂,無論如何也再難復原。

她就是竹葉青的師妹兼情人——楊雙。

"楊雙,你在干什么?難道你瘋了嗎?為什么還不下令,要弓箭手們馬上射死葉傾城?"竹葉青瘋狂地大叫著,他已經只剩下這最后一張救命的底牌。

"你曾說過你愛我,曾說過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我。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話,竭盡全力地幫你,甚至甘愿為你去陪伴蔡虎那個惡魔。現(xiàn)在我才知道,你所說的話全都是謊言,所有的人都只不過是你的棋子。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只不過都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心……"楊雙已泣不成聲。

"不,楊雙,你錯了。我所做的,都是為了我們、為了我們的將……"竹葉青話音未落。

"住口,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從現(xiàn)在起,你是生是死,都與我無關!"楊雙竭斯底里地怒吼著,而后流著淚、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府衙的大門、沖向了無盡的暗夜。

十三、尾聲

"拿起你們的弓箭,給我射死他!"竹葉青也在怒吼。

可是,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肯聽信他的話,再沒有一個人拿起手中的弓。

所有的人都已經認清了他的真面目,又怎么會還有人去相信這個虛偽的惡魔的話呢?

"你已經眾叛親離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你的親人、朋友、同事、上司、下屬,再也沒有人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話里的任何一個字。"葉傾城一字一頓道。

"你殺了我吧。為什么你還不動手殺了我?"竹葉青突然狂叫道。

"像你這種徹底的失敗者,已經不值得我殺。因為,那會臟了我的劍!"葉傾城緩緩轉過了身,緩緩收起了流銀劍。

"好,你不殺我,我就殺了你!"

竹葉青突然撿起了地上的一柄劍,發(fā)瘋般地沖向葉傾城。

"哧哧哧"

幾支箭已射中了他的背心,他痛苦地撲倒在地。

"哧哧哧"

又有幾支箭,再次射在他的背上,他才極不情愿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氣,瞪著死魚般的眼睛下了地獄。

"葉大俠,帶著我們一起去殺貪官惡霸吧!"士卒中有人喊道。

"葉大俠,帶上我們吧……"群情激憤、聲震長空。

葉傾城停住了腳步大聲道:"各位,恕葉某不能答應你們這個請求。但是,只要大家心中有正義,并堅守正義,我相信總有一天,這些貪官惡霸會被趕盡殺絕,天下人都會過上幸福美滿的好日子!"

中秋,滿月,山谷中。

山谷中那間小木屋的門敞開著,亮著燈。

纖纖靜靜地坐在小木屋旁,拿著木梳梳著頭發(fā)。

這把梳子是葉傾城找到一塊珍貴的紅豆杉木頭,親手做給她的。他對她說,常常用這梳子梳梳頭,就會忘記一些心煩的事。

她絕對地相信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

他說,中秋這天會回來,而且還會給她一個很大的驚喜。

這會是一個什么樣的驚喜呢?

"纖纖,我回來了!"

纖纖終于聽到了這個讓她魂牽夢繞著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像一只輕巧的燕子般飛向這個聲音。

葉傾城兩手拎滿了東西,迎著她飛奔過來。

纖纖已撲進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了他。

"等著急了吧?"葉傾城癡癡地看著她道。

"我不光著急,還很擔心、很害怕。但是,我相信你今天一定會回來!"纖纖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道。

"從現(xiàn)在起,你再也不用擔心、害怕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葉傾城道。

"名滿天下的葉大俠,每天都心系著救苦救難、懲奸除惡的大事,怎么會有時間天天陪著我?"纖纖嬌嗔道。

"聽這口氣,好像不相信我?"葉傾城笑道。

纖纖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沒出聲。

"看看,這些是什么?"葉傾城道。

"是什么?"纖纖問道。

"拆開看看!"葉傾城神秘地眨著眼睛道。

兩人坐在草地上,開始拆著大大小小的盒子。

兩套嶄新的新人禮服、金鳳冠、金手鐲……

"這……你……"纖纖激動得連手都有點微微顫抖。

"還記得我說的驚喜嗎?"葉傾城道。

"嗯!"纖纖點點頭。

"今晚,天地為證,明月為媒,如果歐陽纖纖愿意,我葉傾城愿娶歐陽纖纖為妻,從此以后,葉傾城只會心系歐陽纖纖一個人,全心全意照顧她一生一世!"葉傾城拿出一枚鑲嵌著藍色寶石的戒指,虔誠地看著纖纖道。

纖纖先是一愣,隨即撲入葉傾城的懷中,喜極而泣,大聲道:"我愿意!"

滿月下,山谷中,一座小木屋內燈火輝煌,無論是床上的鋪蓋還是桌上的碗筷,都被喜慶的紅紙所覆蓋,門口還帖了兩個大大的喜字。

水潭邊,一對有情人相依相偎,靜靜地看著水中圓月的倒影,甜蜜極了!

或許,這就是世間的幸福與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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