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蘭花香正好(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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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唐媽

韓碩屋子的門大開著,門口拉了警戒線,還有兩個民警守著,警戒線外頭有個打扮得很精致的女人正在和警察吵。

“你們趕緊把人弄走行不行???這都好幾天了,我這兒以后還往不往出租了???”

那女人一條胳膊攏在胸前,另外一條胳膊使勁兒揮了一下。是這房子的房東,租房的時候我見過。

好幾天?什么好幾天?

我感覺自己反應有點遲鈍,有人抓住了我胳膊,我回頭看了一眼,是蘭讓,他正皺眉看著我:“陸藝,要進去嗎?”

當然要進啊,為什么不進去?我奇怪地看著蘭讓,他抿了抿唇,掏出來證件朝門口的民警示意了一下。

我拉了他一把,看著還在吵鬧的那個女人:“讓她先走行嗎?吵死了。”

我估計自己的臉色應該不太好看,語氣也很不好,那女人看了過來,愣了一下,然后兩步邁到了我面前,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你這女朋友怎么當的啊?男朋友都死在屋里好幾天了,你都不知道?”她眼珠子轉了轉,冷哼了一聲:“該不是是你殺的人吧?”

我腦袋嗡的一聲,心口劇痛,捂著胸前彎下了腰。

韓碩死了,好死了好幾天了,都沒人發現。

我彎著腰揮了揮手:“滾,你滾……”

那女人笑了一聲:“怎么?被說中了???掃把星!”

蘭讓抓住我手腕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在抖,那女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高高舉起的手,尖叫了一聲:“你干嘛?還想打人?。俊?/p>

我眼前發暈,使勁兒想把手從蘭讓手里掙出來,就聽見蘭讓很低地朝那女人說了一句:“滾?!?/p>

我和那個女人都是一愣。

蘭讓平??粗惶媒咏?,但是也從來沒現在這個樣子過,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很冷,那女人跟被針扎了一樣,搓了搓胳膊,罵了聲“神經病”飛快地走了。

蘭讓松了抓著我的手,輕輕捏了捏我肩膀:“走吧,我跟你一起進去?!?/p>

屋子里有法醫和警察在工作,看到蘭讓進來也沒停,只有一個穿著便衣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朝臥室方向指了指:“在里邊?!?/p>

臥室的門開著,正有個穿了一身防護服的人走出來,走得很快,經過我的時候跟那個和蘭讓說話的男人擺了擺手:“今天中午又省下了?!?/p>

我心往下沉了沉,扶著臥室門,忽然沒有勇氣進去了。

韓碩是個很愛干凈的人,他討厭做飯,但是碗卻一直都是他在洗,他嫌我洗的不干凈。他穿得襯衣從來都熨得跟新買的似得……我無法想象現在的他變成了什么樣子……

臥室門正對著的是衣柜,房東打的壁柜,很大,再往里走兩步才是床。韓碩躺在床上,身上蓋了被子,臉很白,并沒有我想象中的尸斑什么可怕的東西出現。不過我很快就發現不對勁。

韓碩一米八的個子,一百六十斤,可這會兒那么大個人躺在床上,被子卻沒有一點起伏。

我已經沒辦法思考了,身子抖得跟摸了電門兒似得,可還是走了過去。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不會的,韓碩雖然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可他是個好人啊……

我掀開被子的時候眼前黑了下去,蘭讓的手緊緊捂在我眼睛上,“好了,陸藝,可以了可以了……”

我耳朵在轟鳴,感覺天旋地轉。暈過去之前我還在想,陸藝啊陸藝,你真是屬豬的啊,記吃不記打,蘭讓的人都來了,你還指望著現場好看呢???

醒過來的時候我是躺在蘭讓車的副駕駛座位上的,車還停在小區里,蘭讓沒在車里。

我推開車門下了車,覺得腳底下有點虛,可還是強撐著朝車外的蘭讓喊了一聲:“蘭讓。”

他正在和宋北靜說著什么,倆人同時看了過來。

我靠著車門狠狠吸了幾口氣,朝他們走了過去。

蘭讓把煙掐了過來扶了我一把:“下來干嘛?頭還暈嗎?”

我搖了搖頭,心里一陣難過,忍不住彎了彎腰:“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我的嗓子有點干,說話聲音也有點啞,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根本揮之不去:韓碩,確切的說,那只是韓碩的一部分,他的身子不見了,從脖子往下,都不見了。

我腿有點發軟,靠在蘭讓身上才沒坐到地上去:“到底是什么人……這么變態……”

把人殺了,然后把頭割下來,還擺在床上蓋好被子……我又有點想吐,閉了閉眼忍住了。

蘭讓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兒才說:“我會調查清楚的,我讓北靜送你回去休息吧。”

宋北靜開著車,車載廣播里放著一首韓語歌,聽不懂,但是卻聽得我莫名地想落淚。

我吸了吸鼻子:“你怎么會在那兒?你又不是警察?”

宋北靜難得的沒有嬉皮笑臉,挺嚴肅地看我一眼:“我說路過你會信嗎?”

“每次有奇怪的事你都會出現,”我頓了一下:“宋北靜,兇手……不是人吧?”

什么樣的變態才能做出那樣的現場來?

“宋北靜,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韓碩到底是怎么……死的?”

死字兒說出來的時候,我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我離開那天韓碩給我打過電話,我跟他說,他以后吃屎也跟我沒關系了???,他這么快就不在了……他不會做飯,死之前不知道是不是又去吃沙縣小吃了?

我忽然煩躁地不行,宋北靜不說話,只是沉默地開著車,我狠狠拍了一下車門:“停車!我要下去!”

宋北靜看我一眼,慢慢將車停到了路邊,卻鎖上了車門。他看了我半晌才說:“陸藝,有些路你選了,就再也沒得選了。”

我心里發冷,“什么選不選的?我怎么選跟別人有屁的關系?是吃他家大米了還是喝他家可樂了,他管得著么?”

“陸藝……”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淚:“送我回去,我去找蘭讓。”

他點了根兒煙慢慢抽著,“陸藝,現在到底什么情況還不清楚,你別過去裹亂了。你在他身邊兒,他會分心。你還是老實呆著吧?!?/p>

說完也不等我再說話,徑直又把車開了出去。

我頹然地靠在座位兒上,巨大的無助和恐懼涌了上來。

韓碩只是個普通人,他的生活簡單的跟白開水差不多,最離譜的也就是他和蘭讓打了一架,但是,這么離奇的死法,我就是神經再粗,也不得不往蘭讓身上想了。

如果我那天沒有負氣出走,如果我沒有遇到蘭讓,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陳嘉去上班了沒在家,我裹在被子里竟然很快就睡著了。

我做了個夢。

我去接韓碩下班,他們公司在寫字樓的頂層,電梯里只有我一個人,數字一個一個跳躍著,顯示是33層的時候,電梯門緩緩地開了。我看著電梯外面的虛空心跳得像是在擂鼓,外面什么都沒有……我下不去了……

不知道什么人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沖進了虛空里,飛快地往下落了下去。

我張嘴想喊,可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韓碩的臉忽然出現在了我面前:“陸藝,我好疼,救救我,救救我啊……”

睜開眼睛的時候我能感覺出來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天已經黑了,能聽見陳嘉在外面哼著歌炒菜,我撐著床慢慢坐了起來抱住了膝蓋。

陸藝,你得給韓碩討個說法兒。

下一章 | 韓碩之死(2)


唉,這大晚上的,把我寫得直出汗。對不起了韓碩,苦了你一人,幸福千萬個,走好啊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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