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簡書作者霍比特人,是一名簡書簽約作者,也是一個徒步旅行愛好者,我曾花了145天徒步4200公里。對我而言,行走是一種燃燒生命的形式。同樣寫作也是我記錄人生經歷的一種方式。很榮幸在簡書版權的幫助下,我的這些經歷寫成了我的第一本書《4200公里的行走》。
“青山常運步” by 芙蓉道楷禪師
一
騎行318國道時,騎友們的目光很容易被不遠萬里磕長頭的朝圣者吸引。雖然在電視上、雜志上、社交媒體上,已看過很多報道,但作為無神論者,我總抱著一種不屑的心態,但當親眼所見時,卻不免感到震撼。夏季的西藏是游客的世界。大多數農牧民都忙著放牧種糧。地域不同,秋收季有早有晚。
9月初的川西,青稞田已經只剩躺到的秸稈,而尼洋河谷的農民到9月底還在忙著把新打的谷子裝上車。天氣一點點變冷,農牧民們忙著儲備各種入冬的食物 :青稞面、酥油、奶酪干、酸奶、茶磚等等。一切準備工作就緒,游客告別苦寒之地,他們便開始磕長頭之旅。
這趟旅行將持續整個冬天,直到來年開春。雖不一定是全村出動,但總會有幾戶結伴出發。如今生活日益富足,農牧民出門也現代化起來。磕頭隊伍后面都跟著裝滿食物補給的后勤車。但磕長頭的朝圣者似乎依然保持原始的風貌。
他們的外套總是骯臟破舊。通常會穿著一件長長的圍裙,膝蓋上、胳膊肘上都帶著厚厚的護套。手里套著一整塊厚厚的木頭片??拈L頭要講規矩。朝圣者口念真言,雙手合十,先是高舉過頭頂,然后是臉,最后是胸口祈禱三次。
接著跪在地上,用手中的木頭片向前滑出去,直到整個身體平直地趴在地上,頭磕在地上,然后再站起來反復重復。每天磕多少個頭似乎都有定數。磕完了,牧民們會聚在路邊陰涼地里休息,喝甜茶,吃糌粑,興高采烈地聊天。我會從他們身邊騎過,他們總會熱情地招招手示意我過來和他們一起嬉鬧。
這種旅人之間的默契自然淳樸,沒有一點做作。對于磕長頭,外邊的世界總是有兩種不同的觀點。有些人會無限拔高,認為磕長頭神圣而純粹,不容雜質。還有一些人會嗤之以鼻,認為這是封建迷信、愚昧的表現。這兩種觀點都很荒謬。這些朝圣者只是淳樸的農牧民,他們大概是天下最辛苦的人。在我看來,磕長頭可能更多是一種前現代的社交娛樂方式。
讓我看清這一點的是通麥的客棧老板,她把磕長頭的農牧民看作游客,認為他們只是在旅游,在玩而已。這確實是一種極具社交意義的旅行。磕過長頭的朝圣者回到村子,會得到更高的社會評價。而沿路上的村莊也非常樂意收留磕長頭的朝圣者。村民們會奉獻出自己最好的房間和食物。對他們來說供養朝圣者也會提高自己的社會評價。
磕長頭可以看作目標明確的長途徒步。徒步本身也可以看作是精神修行的方式。古代寺院里,雖然研讀經典和禪修冥想是常見的功課,但四處云游也很重要。云游并非漫無目的游玩,而是要去圣地修行。
云游僧人同時也會通過行醫宣講佛法。而另一種旅人則抱著不同目的,那就是商賈。商賈的地位比僧侶低很多,但又和僧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們總和僧侶一起行動,為僧侶提供安全的庇護和必要的食物補給。
現代社會已很難看到行腳僧。但在峨眉山,我還是看到了一個行腳僧。他穿著半新不舊的僧袍、僧鞋、背著一個不大的包,頭上帶著斗笠,手里拿著根棍子??此趋詈诘钠つw,和鞋子的情況,應該一直在步行,而非乘坐汽車。
每當經過寺廟,他會把斗笠、背包、棍子統統翻在寺廟外邊,把眼鏡摘下,整理好僧袍,然后才畢恭畢敬地參拜。與那些手握人民幣,大呼小叫,然后把錢塞進功德箱里”的香客相比,他才是真正修行者。
“我們如同小孩一樣通過步行和想象去了解另一個地方,了解如何構思空間關系。地點和空間尺度必須以我們的身體及其能力來衡量……但乘汽車和乘飛機旅行,我們卻不易感知空間距離”。加里·斯內德的這段話道出了行走與其他旅行方式本質上的不同。
他又說:“中國人說的“四威儀”,指的就是立、臥、坐、行。它們是充分表現自我的方式,是我們身體感到舒適自在的方式。我想我們會認為這將是非常美妙的事:如果我們在此步行出發,每隔十英里左右就有一個小旅館或是干凈營地可以住宿,也沒有受到交通事故的威脅,走遍整個中國、整個歐洲那樣巨大的景區。這就是親眼觀察世界的方式:用我們的身體”。由此可見行走的本質是用自己身體去感知重構空間距離。
那么空間又是什么呢?是山水,而非塵世。山水即“荒野”,塵世即文明。加里·斯內德說:“農業國家對低地進行排澇灌溉,將其整理成為梯田。農耕在哪里停止,森林和野生生物就在哪里開始。建有村莊、市場、城市、宮殿、酒店的低地被認為是充滿、貪婪、欲望、競爭、商業、貿易而紙醉金迷的地方,即塵世”。從農耕文明再到工業文明,從稻田阡陌再到鋼筋水泥叢林,只是量變而非質變。
不過,精神的庇護所往往立于最嘈雜的市井之中。中國的寺廟絕大多數都在塵世中。經過上海鬧市區里的靜安寺,我絲毫感受不到一絲超脫世俗的氣質,反而只覺得彌漫著種種腐爛的味道。
因為寺廟承載許多社交功能,所以商賈總是聚集在其周圍,久而久之寺廟本身成為固定的商業中心,廟會也成為固定的商業活動。超然與物欲兼容并包。這就是寺廟入世的一面。
有志悟道的人在哪里出家都不會有太大的不同,但最好的修行依然在荒野中。觀音的道場在普陀山,文殊的道場在五臺山,普賢的道場在峨眉山,地藏的道場在九華山。修行者步行千里,只因圣地隱于荒野?!?b>山與水(荒野)是自然的進程。涵蓋了所有存在、作用、本質、行為、共存、缺失。它們視為有與無的共存(引自加里·斯內德《禪定荒野》)”。“脫去神圣的外衣,萬物的本體是自然本質之本質,是荒野中的野性“。所以圣地之所以神圣,并不在與輝煌的廟堂,在于所處的荒野本身。
山水是寬廣的、自由的、永恒的。盡管億萬年來,氣候、地貌已經發生了數次巨變。但其本質從地球誕生那天起就沒有改變,今后也不會改變。北美的灰熊,穿梭于大洲間的候鳥不會在乎人類的邊界。
融入荒野(山水)中的人也可擺脫政治上、社會上的束縛,完全自由。中國的修行者被稱為出家人。要想悟道就要跟上擺脫與塵世的社會關系。有些人則是像《水滸傳》中的魯智深,雖負罪孽,但依然可以在佛門中擺脫政治上的迫害。
生活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上的納瓦霍人一直無視美國政府建立的墻。他們還在邊境上修了門,大搖大擺的進出邊境。他們被美國政府壓迫,但精神上他們并不受美國控制。他們的家園超越政治國界。從這個意義上說他們享受著灰熊和飛鳥的自由。
山水(荒野)是修行的基礎,運步需要跟著路徑的指引。無論人還是野獸都不能隨意進入荒野。必須跟隨自然規律,才可能得到荒野的庇護。最初的路徑是獸徑,不要小看野獸的智慧,它們選擇的道路可能是最輕松的。路邊往往存在豐富的食物,還可能靠近水源。在北美洲,聰明的原住民獵人總是跟著野獸的痕跡行走。他們一邊走,一遍采食路邊的漿果、松果、榛子。他們很容易找到清澈的水源。
很快歐洲殖民者也發現了原住民的秘密。他們也跟著這些路徑探索未知的大陸。先是皮毛商人、探險家、然后是傳教士、移民。這些路越來越清晰,就成為山徑的雛形。
在中國,參拜圣地的信眾絡繹不絕,他們在山上走出一條條路,把修行的寺廟連起來,成為一種固定的修行方式。歐洲基督徒步行穿過比利牛斯山參拜圣雅各的遺骨。這種修行持續了上千年,如今這條朝圣之路已經超越宗教信仰,但它成為人們認知世界與自我的修行方式從未改變。
二
4月3日,告別韋恩斯布魯,我踏上穿越山南多厄國家公園之旅。颶風肆虐了整個山南多厄河谷,到處是折了腰的大樹。位于巖魚埡口公園路口上的電子登記牌被完全摧毀。殘破的液晶屏幕狼狽地倒在路邊。
我也不用登記,直接走了進去。山南多厄給我的印象便是人類消失后的世界。天際線景觀道盤旋在山脊上,但卻一輛車也沒有。被颶風摧毀的大樹倒在路上,塌方的土石讓公路看上去殘破不堪,但也沒有人維修。世界似乎被人類遺棄,亦或是世界將人類放逐。
羅杰斯山、龍牙巖具有強烈的攻擊性,那些荒草叢生的亂石坡總是挑戰背包客的體能和耐心。你很容易被激怒,被打敗。
善變的天氣像個淘氣的孩子,喜怒無常。高興的時候,溫暖的夕陽和清爽的微風就像那肉乎乎的小手,帶著體溫安撫你脆弱焦躁的靈魂。憤怒時,冰冷的雨點和呼嘯的狂風就像那肆無忌憚的眼淚和聲嘶力竭的哭嚎一遍遍毆打你無可奈何的臉。 它倒是悠然自得,但你卻無所適從。
山南多厄異常溫和。爬上平緩的山脊上,山徑就悠然在身林中徘徊,雖然談不上多么平整,但絕不崎嶇。山毛櫸、櫟木、鵝掌楸組成的闊葉林給了我放空大腦,跟隨心跳,按照從容的步調享受行走快樂的機會。偶爾山徑也會鉆出叢林和天際線景觀道交匯。通常那里會有景觀臺,可供游人遠眺山南多厄河谷的田園風光。休息區還有餐桌、飲用水和簡易廁所,可以享受一下野餐的快樂。
云海一直伴隨著我,每次路過觀景臺,我都會驚嘆自己正漫步云中。有時候,我會暫時離開山徑,肆意漫步在空曠的天際線景觀道上,看著云海奔涌在山谷間,淹沒了鋼筋混凝土叢林。我暫時可以忘記了人類的文明的存在,享受后人類文明外的寧靜和自在。
山南多厄的第一天,我行走34英里,卻依然很有余裕。輕松暢快又富有詩意的步行在阿帕拉契亞之旅中是第一次。這讓我的身心都感到了愉悅。傍晚時分,我夜宿在松地營地(Pine Field Hut)。
坐落松林中的松地營地被幾眼山泉包圍著,泉水泛濫著匯成溪流。石屋正對著小溪,還有座石塊壘成的火塘。 周邊散落著幾個平整但不大的帳篷營地。這是一座典型的山南多厄石屋,分兩層可以睡8個人。屋后有掛食物的鐵桿和箱子。
就像溪山行旅圖中,房舍隱約點綴山中,小徑通幽,才有意趣。因為只為修行而建,山中的寺廟多不華麗。如今山中的寺廟也被迫修得富麗堂皇。就算滿眼全是金漆碧瓦,也不過是喧賓奪主罷了。反而山南多厄這簡陋的石屋倒更有“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古風。
陋室中,熱情的背包客都很歡迎霍比特人的到來,他們有父子,也有多年相交的朋友。不過無一例外的是他們不是第一次健行山南多厄。與黃石國家公園或是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相比,山南多厄顯得低調內斂些。和大煙山相比,它缺乏一點個性。但卻是適合修行的地方。
“青山常運步”,北宋忻州的芙蓉道楷禪師如是說。藍嶺展示著它的胸懷。對于偶爾起意的健行者,山南多厄很容易上手。輕松登上某座山頭,就可以盡覽整個河谷的風光。坐看夕陽,滿足地回家。對于那些不遠千里而來的穿越者,山南多厄是一個可以靜下來享受行走快樂的地方。這種快樂不只是身體上的,也是心靈上的。
盡管如此接近人類文明,但荒野中生靈依然可以在山南多厄無憂無慮地生存。黑熊正是大山深處的隱士。黑熊是極有智慧的動物,對人類俗務沒有興趣,無欲無求,深居簡出,只以漿果、堅果為食。人們經常在營地附近發現黑熊的蹤跡,但極少有人被黑熊攻擊。 可見它們是寬容、大度的生靈。
白尾鹿也是這片山野中的賢者。他們身姿優雅,步履緩慢而沉著。大多數時候,它們總是中翩然而至,然后翩然而去。清脆典雅的啼聲則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蕩著。它們已經學會和自然融為一體。淡黃偏褐色的皮毛可以隱藏氣息。你很難看到它們的真容。
如果人類的鋼鐵洪流暫時威脅不到它們的生命,它們也會偶爾從公路上穿過。我悄悄地從它們身邊經過,還對它們微笑,然后擺擺手說聲再見。它門也不以為意,只是保持著自己的步調,顯得不卑不亢。
日本高僧道元希玄曾說:帝王多好山而拜訪圣賢,乃古今之勝躅也。是時,以師禮而敬,不依民間之法。圣化之所喜,全部強為與山賢也。黑熊和白尾鹿無疑是行者們想要拜訪的山賢。黑熊是“金剛”,白尾鹿是“觀音”。金剛象征活力、智慧、剛毅、果斷。觀音象征仁慈、多變、溫和、寬恕。“山水完全是精神自由和政治自由的避風港”,才可以和山賢以自由的身份做精神的交流。
三
1901年弗吉尼亞州新晉議員亨利·弗拉德向國會提出在山南多厄河谷附近的藍嶺建立國家公園的提案。在約翰·繆爾的游說下,老羅斯福總統正在西部積極擴大國家公園的規模。但老羅斯福對在人煙稠密的東部建立國家公園缺乏興趣。這一動議缺少聯邦政府的支持,而未獲通過。
1919年,以黃石和優勝美地國家公園為藍本的大峽谷、西恩、阿卡迪亞等國家公園陸陸續續開建。其中阿卡迪亞國家公園成為東部第一個國家公園。1925年5月,在NPS第一任局長斯蒂芬·馬瑟的推動下,國會和柯立芝總統授權NPS收購山南多厄河谷近52萬英畝的藍嶺山地。
與缺乏資金相比,政治上的旋轉木馬游戲才是山南多厄國家公園最大的敵人。國會的法案沒有明確資金來源。州政府等著聯邦政府掏錢,聯邦政府卻說沒錢。當時整個藍嶺山地都在私人業主手中。民主黨籍州長哈利·F·拜爾德推動州議會撥款一百萬美元,由他的好友威廉·卡森負責收購的相關事宜。
事情遠比想象中的復雜,州政府要收購五千座中小型農場。一些家庭住宅沒有合法的地契,卻已經存在超過60年。絕大多數業主不愿意售自己的土地。一些看好山南多厄旅游潛力的地產商打算另起爐灶,開發由弗吉尼亞州控制的公園。
卡森轉而尋求上層社會的幫助。最重要的贊助來自于胡佛總統。他無償捐出了位于拉比丹河源頭(Rapidan River)的私人度假村,作為公園辦公室。
卡森最主要的工作還是打廣告籌集資金,同時要求州法院同意強制征收土地。他對民眾的支持并不抱希望,也沒有向居民們展示未來旅游業的潛力。 新任NPS局長奧爾布賴特也支持強制征收土地。
許多居民被強制趕出自己的祖產。野蠻的強拆遭到激烈反抗。收購舉步維艱。聯邦政府不得不將收購土地面積降至16萬英畝??墒召彸杀緟s比預期高出三倍。 羅斯??偨y決定將藍嶺景觀道和天際線景觀道連為一體。公園規劃幾經演變,其最終形態已成為天際線景觀道的附庸。用卡森話說山南多厄國家公園就像魚骨頭,天際線景觀道才是脊椎。
在這個過程中,卡森給他所在的選區爭取了不少實惠。比如北弗吉尼亞在蒙蒂塞羅莊園項目中增加了很多工作機會。由于收購中欠下大量債務。他與政拜爾德產生巨大的分歧。他在1929年和1036年的州長競選中失利。
1934年,卡森離職,他沒從州政府的工作中拿到一分錢工資。他還寫信給NPS局長卡姆梅爾要求允許60名超過60歲的居民住在他們位于山南多厄國家公園境內的物業里。
1935年,山南多厄國家公園終于正式開放。它弗吉尼亞提供大量工作機會。國民保育團在盧瑞(Luray)附近的杰斐遜國家森林建立第一個訓練營。弗吉尼亞州長波拉德就招募了5千名工人,其中1千人參與天際線景觀道工程。在整個大蕭條期間,弗吉尼亞共有10萬人參加過國民保育團。他們清理死樹,修建步道、石屋和度假村營地。這些設施都帶來可觀的旅游業收入。
山南多厄國家公園也讓阿帕拉契亞山民進入了公共視野。1930年代,芝加哥大學的社會學家菲-庫珀·科爾和曼德爾·謝爾曼考察了山區的民眾生活,他們的報告稱一些村民一直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遠離法律和政府約束長達上百年時間。
偏遠山區缺乏生活用電和自來水,也沒有學校和醫療設施。這些人被稱為鄉巴佬(Hillbilly)。雖然閉塞,但山民卻保留了獨特的歷史與文化。直到今天阿帕拉契亞山民文化依然是美國歷史中的一個重要的元素。
山南多厄國家公園從創立到建成,經歷了很多磨難與爭議。可以說這個過程也可以說是一次艱難的修行。人類的對自然的善意與貪欲在這片山地中較量,回顧下來,誰也沒法樂觀地宣稱善意真地戰勝了貪欲。
來自不同社會階層的人們懷揣著各自的理念在政治與經濟的較量中不經意間學會妥協與合作,這是屬于人類文明特有的狡黠。國家公園依舊不停地變化它的形態,它的修行從未完結,依舊在繼續。
四
穿越山南多厄的的第一天是平靜,第二天是愉悅。云海退到山腰下,天藍的純凈,天際線景觀道重新開放。騎行愛好者已經開始拉練。早晨翻過平緩的威福爾山和高頂山,我又沿著天際線景觀道走,今天車輛明顯多了,但沒有給我帶來太多困擾。
下午的亮點是“黑熊籬笆”。黑熊籬笆是在平緩山脊上一處裸露的峭壁。爬上山頂可以俯瞰這個山南多厄河谷。翻過峭壁的過程也十分有趣。下午我在大草地汽車營地,買了可樂,心滿意足地在石泉營地宿營,雖然又是一人一席,山下燈火輝煌,不覺得孤單。
穿越山南多厄國家公園的第三天是歡快樂曲中略帶小憂傷的間奏。這一天從陰雨中開始。氣溫又一次接近冰點。我在雨霧中發現了“T-rex”,他和“Hawk”在大草地營地宿營。我們短暫的相遇又短暫地在雨霧中走散。大雨讓旅行變得枯燥、無味還很艱難。天際線度假村關門閉客,一頓美美的早餐就這么沒了。為了快些到達盧瑞,我又一次選擇沿天際線景觀道下山。公路到達松頓埡口就匯入211國道。向西7、8英里便是盧瑞。在雨霧中搭車是件焦心的事情。盡管一輛輛車飛馳而過,但他們都不愿意幫助步行千里的霍比特人。最后還是斯塔尼莫客棧的老板幫助了我。他正好送兩個背包客,路過211國道路口,正好把我捎上。雖然沒有送我進城,但還是讓我省了很多腳力。
弗吉尼亞的盧瑞和法國的盧瑞淵源頗深。1812年,正是一群來自法國盧瑞的移民在此建城,并用故鄉的名字命名新家園。盧瑞坐落在山南多厄國家公園中部,是佩奇縣的首府。市中心保留了很多19世紀的南方建筑,因此成為國家歷史紀念區。
在南北戰爭爭奪山南多厄河谷的戰斗中,阿佛雷德將軍率領6千名聯邦軍士兵和邦聯威廉斯·威克漢姆將軍的1千2百名邦聯騎兵在盧瑞以北的菲舍爾山相遇。雖然聯邦軍獲得勝利,但愚蠢的阿佛雷德犯了聯邦軍的老毛病,在盧瑞浪費了整整一個晚上,放跑了朱貝爾·厄爾將軍的主力。士兵飛利浦·貝巴特和馬薩諸塞第二騎兵旅因在戰斗中的英勇表現(繳獲了邦聯軍旗)而獲得榮譽勛章。
我對盧瑞的印象完全被“廉價飯店(Badget Inn)”破壞了。它可能是我所住過最差的旅館,設施陳舊,非常骯臟。自打我走進房間那一刻,就開始沒完沒了地打蒼蠅。一下午居然打死30多只。如此糟糕的環境令我對盧瑞失去了興趣。只想早點離開。
穿越山南多厄的四天,“張開臂膀”旅社的老板娘把我送回了松頓埡口。說來也巧,我原本聯系過這家名聲頗好的青年旅社,但老板娘說他們的客房已經客滿。我這才不得不住在“廉價飯店”。但原本預定的客人沒能及時到達。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錯過了美妙的夜晚。
“T-rex”和“Hawk”比我晚到松頓埡口,卻意外的入住“張開臂膀旅社”,真是造物弄人。老板娘對我的遭遇感到抱歉,堅持免費送我一程。算是為不完美的盧瑞之旅畫上完美的句號。
晨霧在密林中漸漸散去。當我重新回到藍嶺山脊上時,云海覆蓋整個山南多厄河谷。這樣奇妙的風景讓我的心情重新平靜下來。焦躁地告別皮里斯堡之后,我又一次享受到徒步帶給我的快感。我的身體就像脫胎換骨一樣,我從未感到如此的輕快。
一天飛奔了28英里,當我看到山南多厄國家公園的界牌時不過下午4點。我離哈珀渡口還有50多英里。山下的村莊已飄起了炊煙,我猜也許今晚可以美美的吃一頓地道的鄉村晚餐。對山南多厄的不舍化作了即將告別弗吉尼亞的興奮。新的冒險與修行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