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百鳥朝鳳》是因為方勵老師為了不辜負已過世的吳天明導演而哀求影片經理增加排片的驚人一跪。
起初我十分反感這種感情營銷,這種丟失文化人尊嚴的做法我認為大可不必;看完下跪視頻,方老先生確實是情到深處難自控而做出此無奈之舉,心中多了幾分理解與嘆息。
觀看《百朝》的過程中落淚兩次,說實話這部電影本身并不是那么出色——但是想到中國傳統文化遭受西方文化的沖擊,中國文藝片受到商業片的沖擊,第四代導演吳天明心中秉承的執念與大部分第七代新生代導演執念票房至上的矛盾沖擊,淚水忍不住往外涌。
我并不是一個矯情的人。
我想到了一個詞,禮崩樂壞。
就像《老炮兒》中壞啥不能壞了規矩的六爺,最讓我深刻第一個橋段就是六爺說的:“這是規矩!懂嗎?”可惜獨木難支,最終還是抵不過新文化新規矩的沖擊的浪潮。
嗩吶班的傳承人必須有著與受用百年朝鳳這支曲子的人一樣受人頂禮膜拜的為人,而天鳴正是這樣的矢志不渝,誠實忠厚:為了完成父親的夢想,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嗩吶;在與洋樂隊沖突之時,毅然拿起嗩吶號召班子們吹奏蓋過洋樂器;在師兄師弟紛紛撇棄嗩吶,投身能糊口的打工大軍時,只有他銘記對師傅許下的誓言。
天鳴雖然天分不如藍玉,但是有一顆純真善良執著的心,我相信這是在哪一個時代都適用的。
給老村長吹的百鳥朝鳳,是殘缺的游家班的絕唱。
百鳥齊鳴,浩浩湯湯;
鳳凰啼血,郁郁哀鳴。
焦師傅用嗩吶管口滴流的鮮血向這個“新”世界控訴!焦師傅倒下了,天鳴接過鎏金嗩吶含淚吹奏。
對于病魔,焦師傅沒有一絲反抗;對于嗩吶的處境,焦師傅毅然選擇最后一搏——準備用賣牛的錢給天鳴置辦一套新嗩吶。
電影中有個細節讓人沉思吁嘆。西安街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吹奏著嗩吶乞討,五味雜陳。導演的特意安排,讓這場沖突達到了極致。
焦師傅走了,沒有四臺,八臺,沒有百鳥朝鳳。只有天鳴一臺嗩吶,站在師傅墳前噙著淚水仰頭吹奏。仰著頭,是為了讓淚水滑落的慢點;仰著頭,是表達著嗩吶在新文化沖擊下的不屈。
師傅在墳前目光堅毅的看著天鳴,坐著太師椅。突然起身,向山下走去,遠去……
這一走,是對天鳴放心的離開,還是對新文化沖擊的無奈,無從得知。天鳴的未來如何,也無從得知。
留下的,是我們的嗟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