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老先生的《神雕俠侶》是我喜愛的作品,它的核心在于探究情的終極意義。在閱讀的過程中,不難發(fā)現(xiàn),它的主線雖是楊龍之愛情,卻同時貫穿了一個個令人感動至極又感慨萬分的感情。這本書從頭到尾都在寫一個“情”字,倪匡更是直接稱其為“情書”。楊龍的愛情固然值得稱贊,但書中其他的感情線也值得我們探索和品味。
01陸展元和李莫愁: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嘉興陸家莊在江湖中占據(jù)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陸展元更是名震江湖的俠客。
李莫愁本為無憂無慮的少女,為古墓派創(chuàng)始人林朝英的關門大弟子,從未踏入塵世一步。
那年,陸展元倒在古墓門外,奄奄一息,李莫愁不顧男女之別悉心照料,兩人互生情愫,私定終身,陸展元更是承諾日后稟明父母,回來娶她為妻。
那時李莫愁還是二十歲左右溫柔美麗的少女,情竇初開,將滿腔的深情寄托在陸展元一人身上,并將一塊紅花綠葉錦帕贈給她心愛的陸郎當作定情之物,紅花是大理國最著名的曼陀羅花,李莫愁比作己,“綠”“陸”同音,取自于“紅花綠葉,相偎相依?!?br>
其實陸展元只是一個花花公子,并未想真的遵守諾言娶她為妻,離開后早已忘記了古墓之中的救命之恩。李莫愁在古墓中癡心等待,左等右等,也等不來心上人。終于她違抗師命,出墓尋找陸郎君。這時的她不知,她的陸郎君早已移情別戀,正在和另一位女子拜堂成親。她妄想阻止這場婚禮,卻被一位大理天龍寺的高僧出手阻止,并要求她立下了十年內(nèi)不與新夫婦為難的誓約。
李莫愁那日,從陸展元的婚禮上出來,昔日內(nèi)心的濃情蜜意早就消失殆盡了,取而代之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怨恨報復。為了宣泄內(nèi)心的痛楚,她竟遷怒于何老拳師,手刃了何老拳師一家二十余口男女老幼,只是因為大家姓了個何字。
后來,李莫愁性情大變,成為了江湖中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赤練仙子,心狠手辣,令人發(fā)指。貌似桃李,心若蛇蝎,便是對李莫愁最恰當?shù)拿枋觥?/p>
十年后,她回來報仇,卻陸展元早已患病逝世,何沅君也自刎殉情。她心有不甘,盜取了陸展元和何沅君的尸體,將一個人的骨灰散在華山之巔,一個人的骨灰倒入了東海,叫二人永生永世不得再相見。
后來李莫愁闖進絕情谷,為情花所傷,只得假意和公孫止合作,求得解藥。她在與黃蓉一行人的斗爭中,占據(jù)了下風,被點了穴道。她想沖開穴道,一動真氣,情毒卻在此時發(fā)作,眼睛一花,將不遠處的楊過認成了心愛的郎君陸展元,一動情,情花的毒性便再也遏制不住,她痛不欲生之際想結束生命,卻自殺未遂跌下山坡,躺在烈火之中,被活活燒死。
她一生的罪孽,皆因一個情字。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
終于李莫愁的一世深情隨著這場漫天蓋地的大火去了。
02.武三通和何沅君:養(yǎng)父對義女的愛情,是精神出軌的情意
何沅君本是武三通的義女,后成為陸展元的夫人。
何沅君自小孤苦無依,無父無母,機緣巧合被武三通認作義女,甚是疼愛。何沅君到了及笄之年,美麗大方,楚楚動人,武三通對她已不是單純的父女之情了。當何沅君告訴他,自己與陸展元情投意合,要結為夫婦,他悲痛萬分,強烈反對。一是他受郭靖黃蓉的影響認為江南多奸詐之人,不可托付終生;二則是他對義女有親情之外的情愫,礙于江湖豪俠的身份不能一吐為快,十分苦悶。
而此時的何沅君早已和他私定終身,竟不顧他的反對偷偷地走了。武三通去陸展元和何沅君的婚禮大鬧了一場也未能阻止心愛的義女嫁作他人婦,更是內(nèi)心郁結,從此瘋瘋癲癲,內(nèi)心的情結是無論如何也解不開的了。
十年后,武三通前來尋找何沅君,卻被告知何沅君已經(jīng)去世。他竟然掘墳挖尸,一定要見到心上人。
他對何沅君的愛是藏在心里的,它永遠也不能超越倫理地大膽而熱烈的追求。
武三通的頸中多了那塊何沅君兒時所用的那塊圍涎。
這一掛便掛了多年。
03.王重陽和林朝英:有情無愛難圓滿
中神通王重陽是全真教的開山祖師,林朝英是古墓派的創(chuàng)始人。當年華山論劍,王重陽技壓群雄,贏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尊號。
他生來并不是道士。而是因為為了兌現(xiàn)與林朝英的誓約,出家做了道士。
王重陽在武者之前,只是一介書生。后習武成為江湖皆知的英雄好漢,因不滿金兵入侵,踐踏家園,心灰意懶,便來到了古墓之中,發(fā)誓從此不再邁出墓門一步。
林朝英原本是王重陽的一位勁敵,因為是女流之輩,江湖上多不知她的名號。當時林朝英見王重陽久居墓中,氣急敗壞,便想了一個計謀,在門口百般辱罵,直到第七夜,王重陽終于出墓,爭斗一番。
那時的林朝英早已芳心暗許,只不過她心氣甚高,不愿表明心意,王重陽當然也是動了心的,但他總覺得國不定怎能居家,便佯裝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妄想搪塞過去。而這些舉動卻讓林朝英氣憤不已,她認為王重陽是瞧不上她,便心中自是惱,便要在終南山與之決斗。
比武之前,林朝英定了個規(guī)矩,說道:“如果你得勝,我當場自刎,以后自然不見你的面。我若勝了,你就要把這活死人墓讓給我住,終生聽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違,否則的話。就須得出家,任你做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p>
這場決斗的是以林朝英的勝利結束的。從此林朝英久居墓中,潛心研習武功來破解全真派的招式。而王重陽也遵守諾言出家成了道士。
林朝英和王重陽的愛情好事難諧,隨著兩位豪俠的生命的逝去,這段愛情也永遠的停留在寂靜的古墓中。
04.公孫止和裘千尺:孔雀女與鳳凰男的愛情
公孫止的先祖在唐代為官,為躲避安史之亂,舉族遷居在這幽谷之中,雖也承襲了祖上的武藝,但確是武功平平。
裘千尺是當時江湖上聲勢極盛的鐵掌幫的幫主水上飄裘千仞的親妹妹,人稱 “鐵掌蓮花”,嬌媚可人,亭亭玉立。她有一次追殺一個賊人,無意間來到了這幽谷,相識了公孫止,兩人情投意合,結為夫妻。
說起來兩人也是現(xiàn)如今所說的姐弟戀,裘千尺大著公孫止幾歲,武功更是強了許多。裘千尺為人雖霸道驕橫,對公孫止確實真心實意,不光將本派的武功傾心教授,還嘔心瀝血地將公孫止武功的破綻一一補足。而這時公孫止卻早已有了二心,趁裘千尺懷有身孕行動不便,暗中和谷中的一位名叫柔兒的婢女勾搭上了,并約定趁裘千尺閉關之際遠走高飛。
裘千尺機緣巧合聽到了兩人的談話,便將公孫止和柔兒都扔進了情花叢中,兩人翻滾號叫,公孫止只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肯定她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饒了他們。裘千尺以絕情丹要挾他,使他手刃了柔兒。
公孫止雖然表面上奉承,實際上正在醞釀著如何毒害她。那日,裘千尺放下了一樁心事,心情不免暢快起來,便禁不住公孫止讓酒,多喝了幾杯,醒來之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石窟之中,手足筋脈都已被挑斷。
公孫止表面是正人君子,對裘千尺唯命是從,實則是覬覦武功秘籍,薄幸無恥之徒罷了。
直到,公孫綠萼和楊過來到此處,救了她出去。
裘千尺為了泄心頭之恨,設計將公孫止跌入地下。而公孫止卻垂死掙扎,裹住裘千尺的座椅,將她也連人帶椅地拖進了地底。
這對夫妻終究是在地底山洞里獲得了大圓滿。
同刻而死,同穴而葬。
05.楊過和郭襄:只恨我生君已老
十六歲那年,郭襄在風陵渡聽到神雕俠的英雄事跡。既是這樣一位英雄人物,她自然不肯錯過,一定要一睹為快。
她心中將他想象成風度翩翩,英俊瀟灑的英雄好漢,見到帶著人皮面具的楊過的丑陋面龐后,失落不已。當對著他的眼眸時,心口一陣發(fā)熱,紅了臉頰,大概從初次見面時,她就將真心托付在楊過身上了吧!
楊過為郭襄慶生送上了三件大禮,郭襄心中早已泛起層層愛意,臉頰通紅。用心之至,驚喜之極,或許也成為以后郭襄念念不忘的一個緣由了吧。
郭襄自從與楊過分別之后,一會子羞澀靦腆,一會口角含笑,心里是說不出的歡喜,全然是小女子情竇初開的模樣。
當楊過與小龍女再次重逢,郭襄心中自是歡喜,可是她的眼睛里卻充滿著淚水,或許她自己也不知為什么會突然如此傷心。
自此,郭襄才是真正的告別了楊大哥。
《神雕俠侶》書末,有這樣一段話:
“郭襄看著楊過攜小龍女下山,眼里含著些許落寞,嘴里輕聲念到:假如我早出生二十年,學會了師父的龍象波若功和薩迦密乘,在古墓住下,小楊過受欺負的時候我出手相救,那么現(xiàn)在陪我我身邊的人大概或許會是我吧!”
這段話該是多么深情,又是多么委屈。“一見楊過誤終生”這句話,算是真真切切地在她身上應驗了吧!
后襄陽城破時,郭襄攜倚天劍逃生,后成為峨眉派的創(chuàng)派祖師,終生未嫁。
06.周伯通和劉瑛(瑛姑):即使你不懂愛,我也誓死相隨
周伯通是王重陽的師弟,生性頑劣,不通人情世故,舉止猶如孩童,呆呆傻傻,有老頑童之稱。
瑛姑美貌端莊,聰慧過人,人稱“神算子”,可她的一生卻是悲慘的。
她的丈夫段皇爺整日習武,視女人如衣物,從未珍視她。后來她愛上了周伯通,并和他有了一夜情,卻發(fā)現(xiàn)周伯通卻從未真正地將她當作愛人,只當是一場錯誤。
她曾繡過一塊錦帕送給周伯通,上面繡了一首小詞:
“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春波碧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然而這塊錦帕,卻在兩人的事情東窗事發(fā)后,被周伯通留在了大理國,而周伯通心中只有對段皇爺?shù)睦⒕沃椋徊活欑玫囊黄V情。
瑛姑曾是一燈大師在大理國為君時的貴妃,后與周伯通私通,生下一子。后來裘千仞將孩子打傷,不久就離開了人世。當時段皇爺因悔恨沒有救瑛姑的孩子,出家為僧,而瑛姑也是一夜白了頭。
這時的周伯通仍然在外面逍遙自在,全然沒有負起責任。
周伯通在桃花島上中了蛇毒,嘴中斷斷續(xù)續(xù)說的是他與瑛姑的那首定情之詩,并嘆道:“可憐未老頭先白…”
可見,他對瑛姑也是深情一片,只不過他并不懂愛,這份愛情也始終跨越不了心中的那份愧疚。
瑛姑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老頑童周伯通,她心里有他。當郭襄問道,前輩想見誰時,即使她已經(jīng)上了年紀,還仿佛年少情竇初開的姑娘,臉上印染了層層紅暈。
后來,在楊過和郭襄的勸說下,周伯通和瑛姑冰釋前嫌,重歸于好,隱居在百花谷。
瑛姑愛上周伯通,從未后悔過,即使這段露水情緣要以她的一生為代價。
即使周伯通并不懂愛,她也全心全意地追隨了一聲。
這六段愛情,不如主角的愛情轟轟烈烈,卻自有獨特的愛情味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或許你能在其中尋得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