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我的心,
奇跡般萬物生長,
后來你來這走了一遭,
這里荒蕪寸草不生。
安河橋上沒有追光者,通話鎮里沒有溫柔鄉,貝加爾湖畔沒有化身孤島的鯨,我的世界也沒有了你。
這是我們分開的第1095天,剛好三年,是我們認識時間的兩倍。凌晨三點,我做了個夢,夢不到你,然后我就醒了。
我茫然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出了神,在輕微耳鳴的作用下可以聽到橘黃色的燈光發出柔和的聲響,它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人重重地包圍著,且不容抗拒。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頻率與它保持一致,好像只有這樣我才會好過一點。
從你離開以后,我就患有了嚴重的睡眠障礙,這些年以來一直反反復復地失眠,因為長期睡眠不足,體重一直往下掉,最輕的時候只剩下35公斤。去看過很多醫生,吃過很多藥,卻始終沒有辦法痊愈。曾在一個心理醫生的勸導下,接受過一次催眠治療,卻為此險些丟了性命,后來也就索性放棄了。
現在想想大抵是因為太用力了,愛你的時候太用力,分開的時候太用力,以至于忘了世界上還有物極必反這一詞。其實很早以前我便洞悉了這一點,也曾試著對你的感情慢一點,再淡一點。
可惜我對你的愛不是滿一百減二十的打折貨,而是買一送一的促銷品,不是堆到一定程度就會自動消失的俄羅斯方塊,而是越吃越長最后只能自噬而亡的貪食蛇。
從前你總是問我喜歡你哪里,對于這個問題我似乎從未正面回答過你,其實是因為當時的我真的說不清原因,直到分開的那一天我才知道那個隱藏已久的答案,也許后知后覺的人是我。
我們最后一次擁抱的時候,你和我說了很多,你說我昨天的那篇文沒寫好。你說要善待自己,放下和消融內在積存的創傷。它們使我沉重而不夠輕盈,要不斷去清洗。我說,我在你面前好像一覽無余。你說人是有很多面的,我在你面前始終是一個沒有答案的謎語,但我的謎題措辭優美。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在這個世界,遇見愛遇見性都不稀奇,最難的是遇見了解。我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了解我,甚至超越我自己。
你了解我所有的喜好,清楚我所有的生活細節,記得我慣用的表情包,我說上一句你馬上就能接下句,這樣的默契不知道往后還能不能再遇到,但我知道再也遇不到第二個你。
你大概是唯一一個能看到我內心的人,你知道我心底存在一些潮濕又陰暗的東西,但你毫不避諱,全盤接受,你用你獨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它。在你面前我好像從來不用刻意地偽裝,我可以像孩子一樣無邪,也可以像小獸一樣激烈。你說開心了就笑,不開心了就鬧,做你自己,有我愛你。
事實上,沒有任何一種關系可以被理所當然地索取和傷害。關系需要適當控制,適當調整,避免圖窮匕首見。除非對方能夠抵擋和消解你的刀子,并會把它轉化成熱能。所以大抵是因為我太過輕易地亮出了本性中的刀子,割傷了自己,也損毀了你。
我常常在睡夢中夢到握在手里的另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我知道那是你。從前睡覺的時候我喜歡整個人窩在你懷里亦或是抱著你的手,我喜歡你身上特有的味道,讓我感覺安定和舒適。
你離開了以后,我像一個肋骨被砍了一刀的人,每天窩起身體來安安靜靜地走路,不讓任何人看到,可走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我依舊會猝不及防地掉眼淚。我昨天很愛你,今天不想愛了,但我知道明天醒來,最愛的人還是你。
你好像很好,又好像很糟,但我就是想擁抱你。很多時候看到你,仿佛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你和我一樣缺乏安全感,你有時沉默,隱晦,像一株形態古怪的植物,散發靜靜招惹的有毒汁液的氣味。你看人的眼神,從上而下,并不坦白。就如同你的心意幽微難測,因為畏懼情感而總是試圖自我隱藏,但依舊能夠辨認。
以馬內利修女說:“每個人都期待按自己的方式被愛,每個人都希望另一半能夠對自己的期待做出反應。因此,許多愛情關系不過是一些自身出發并且回到自身的行動。”
人在某一個路口,被迫要認清立場和處境,看到自身和他人的軟弱。你曾經幻想過完美的東西,后來知道它沒有。人不經過訓練沒有辦法去愛他人及長久地被愛。而很顯然,目前的我們并不具備這種能力。
我最終還是刪掉了手機里所有有關于你的東西,這仿佛是生活能夠給予的最后的選擇,沒有任何其他可選的范圍和能力,就跟愛的發生一樣。告別,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所有的記憶像被投入深不可測的海洋之中,水覆蓋了一切形狀,氣味,聲響,輪廓,溫度。。。時間吞噬了我們,不遺余力。我們的感情下落不明,徒勞無功。
安妮說:“愛一個人是一件簡單的事,就好像用杯子裝滿一杯水,清清涼涼地喝下去。你的身體需要它,感覺健康和愉悅,以此認定它是一個好習慣,所以愿意日日夜夜重復。”
也許,多年以后,我們修煉內心直至圓潤飽滿,一切會變得恰如其分。所有屬于時間的塵土自動粉碎跌落,只為彼此的再次相見。那時候的你會溫柔寵溺地摸摸我的頭,笑著對我說,余生還請多指教。你會拉我靠在你懷里,讀我最喜歡的詩:
跟我走吧,忐忑給你,情書給你,
不眠的夜給你,四月的清晨給你,
雪糕的第一口給你,
海底撈的最后一顆魚丸給你,
手給你,懷抱給你,車票給你,跋涉給你,
等待給你,鑰匙給你,家給你,
一腔孤勇和余生六十年,全部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