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要經風雨(2)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01

今天又看到L 的qq空間的更新了,美麗的江南水鄉,小橋流水人家,還有爛漫春花,美不勝收。看她的氣色很好,笑的也很開心,和朋友的合影都是興高采烈的樣子。我不禁感嘆,女人還是最堅強最柔韌的。外表柔弱的她,誰能想到她溫柔的笑容背后,是生命不能承受的沉重打擊呢?

02

認識L 是七年前的夏天,我因業務關系,到他們單位去。那時她老公是老板,她是老板娘,主管財務。談好事情已是下午三點了,送我離開時,她說我也要去市里,直接帶你回去吧,轉地鐵也麻煩的。我說,那當然好了,欣然上車。車是她老公開的,我和她坐在后面,一開始我們并沒聊什么,誰知到奉浦大橋時,堵在上面一個多小時,這才讓我們有了長聊,也從此以朋友相稱,交往起來。

原來,夫妻二人是要去市第六醫院,他們兒子病重。說來我們是同齡,但他們生孩子早,兒子那時已二十歲了。十九歲時,孩子考上了上海一所不錯的大學,開學不久的一次體檢,查出孩子右腿有個腫瘤,保守治療一段時間,但終是沒保住右腿截肢了。我去的那段時間正在化療,情況也不樂觀。我聽后感到很難過,對這對夫妻很是同情,也因為他們對孩子的那種不放棄,傾其所有地為孩子治療的行為感動著。夫妻倆說孩子的時候都是眼含淚花的,我能體會到他們壓抑的心,一定是很疼很疼的。

03

第二次去他們企業是第二年的七月,沒看到她和老板。聽老板的哥哥說,孩子走了,已有半年多了。我當時一下無語,難過揪心!我說他倆一定很難受!老板哥哥說,何止是他們,我也是看著孩子長大的。孩子都二十歲了,那么聰明,所有人都喜歡他,我也是接受不了。

想了好久給她qq留言:多保重!

一個月后收到回復:謝謝!

后來知道,她也是一病不起,神情恍惚地沒法出門。

這一年我草草結束了工作離開了。

04

第三年,還是七月,我如約來到他們公司,還是沒看到她,老板的哥哥說,今天老板兒子滿月,廠里好多人都吃滿月酒去了。我一下很興奮地說,他們又有兒子了?太好了!老板哥哥說,是老板又找的老婆生的。我立即說,那L呢?他回答說,她和老板也沒斷,老板還是照顧她的。這是怎么個說法?我有些不能理解。突然想起老板當年說的話:我現在都沒什么奔頭了,孩子要是沒有了,我這些家業給誰去?公司,別墅,房子,對我還有啥意義?

那時候我聽著要多傷感有多傷感?,F在呢?是找到意義了嗎!

我說,那L 怎么辦?老板哥哥說,其實老板也是沒辦法,帶L 看了好多醫生,她不能再生了呀,也是沒辦法的。

我突然心里像塞了棉花一樣的難受,走到一邊給她打電話,特別想見見她。電話響了好久,以為她又不接了呢,卻在最后一刻接通了。確認彼此后,她說你又來我們公司了?她心里已明白我知道了他們的事。我說,你在哪?還好吧?她說還好,在醫院照顧母親,母親病了。我說,那我去醫院看看伯母,順帶看看你。她推脫不過,我來到了醫院??催^她母親,不是什么大病,幾天后即可出院的。等她妹妹來接她班后我們就來到她家,距醫院一千五百米左右。這是她自己租的房子,原來的別墅、房子她都不去住了,免得觸景生情,這里離母親家近,方便彼此照應。

弄好了茶,我們在茶幾邊坐著。我仔細端詳她,臉色蒼白,本來個子不高,現在又瘦的皮包骨,更顯瘦小了。

還是我先開口:最近都在照顧老媽?

L:是,姐姐和妹妹倒夜班照顧,我長白班,晚上我身體吃不消。再說我現在記憶不好,丟三落四的,總被老媽罵。

說到這,她還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樣子倒像個小女生,不像人到中年的女人。

我說:我知道你們的事了,你有什么打算?

L :……也沒什么,不知道呢,靜不下來想。

我:他又有人有孩子有家了。

L :我知道,挺為他高興的。

我:他還來你這嗎?因為我看到煙灰缸還在桌子上。

L:有時會來。

我:你覺得這樣能長久嗎?

L:……我明白你想說什么,好多人和我說過,我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已不是他的全部,可他還是我的全部呀……

說到這她不可抑制地流下眼淚,拿起紙巾不停地擦。

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殘忍,這不是簡單的新歡舊愛的狗血劇,這里面的無奈掙扎更讓人辛酸痛苦。失子之痛對一個母親來說是天塌地陷之災,而現在,丈夫也漸行漸遠,她還能這樣堅強的活著已屬不易了。

收拾下心情她說:我也知道我不能總是夜里睡不著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從另一個女人的床上爬起來,開一個小時的車來陪我。他不在是我一個人的了。可我以前被他寵壞了,對他太依賴了,我所有漂亮衣服、裙子、包,都是他給我買的,生活中的很多事我都不操心的,因為他都搞定了。他現在找別人也是征求我同意的,我也不想他沒有后人……

我:我理解你,我只是希望你早點走出這種困境。因為他的遠去是早晚的事,你的未來總要自己面對。

L:嗯,我答應兒子要好好的活著,替他好好活著。我一定做到!

哎!曾經的小女人,有可愛的兒子,寵愛自己的老公,不愁吃不愁穿,過著優越的生活,誰能想到,本來恩愛的親愛的人,卻相繼離她而去,一個天人永隔,一個走出自己的生活。這種沉重打擊,怎能不身心具碎!要重新站起來,一定得經歷鳳凰涅槃般的苦痛折磨。我不知如何幫她,只能在精神上鼓勵她支持她。

她看出我的擔憂,安慰我說,不要擔心我,我現在不是好多了嗎?說著,還走進臥室,拿出一個大信封,小心地拿出一個賀卡。她說,是整理兒子遺物的時候發現的,老公先發現的,一份寫給爸爸,一份寫給媽媽。一開始沒讓我看,藏在盒子里,是我找兒子照片時看到的,看到的那天我一個人在房間里呆了一天,從那以后我就時刻暗示自己,要堅強,不能讓兒子失望……

我接過賀卡,慢慢打開,上面字并不多,但沒等看完,我已淚眼模糊……

親愛的媽媽:
母親節快樂!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你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媽媽,感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沒什么遺憾的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陪你了,不能照顧你到老了。但是,媽媽,你要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為我活下去。我小時候你答應帶我去的地方你都要去呀,你去了就是我去了。媽媽,我走了你不要太難過,我在天國保佑你!
愛你的兒子

……

已經不記得我是如何看完這個賀卡的,只記得我們兩個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05

后面的幾年因為工作變動,我沒有再去她老公的公司,其實他們已經離婚,她也離開了公司。了解她的動向都是通過qq,看他旅游的照片和寫下的心情點滴,我也常與她互動,真切感受到她的轉變。幾年來,她的健康狀態改善好多,旅游,健身,閱讀,寫作,她的生活很充實,真心為她高興,為她點贊。

我相信,“所有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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