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尚菇涼
01.
那是那年，我第三次相親。
其實，我是不急著找對象的，但我媽急，她生怕我再過兩年，都三十了還找不著媳婦。
所以她開始不停的給我安排相親。
前兩個相親對象，長的倒是挺漂亮，但唯獨三觀和我完全不搭。
尚尚言，三觀不合的人在一起，不是煎熬，就還是煎熬。
所以，我直接放棄。
回家后，我媽問我怎么樣，能不能有進一步的發展。
我搖搖頭，沒有。
幸好，我媽也沒逼著我。她開始繼續張羅著，給我尋思下一位姑娘。
然而這期間，隔了近一個月。
我以為我媽對我相親的事失去了信心，不再準備讓我相親了。原本還想著，這下好，終于可以解脫了。
誰知，某天清晨。
我睡的正香，我媽突然跑來我房間，把我被子一掀，說:快別睡了，媽昨天忘記跟你說，今天給你安排了相親。
那姑娘剛從國外回來，前段時間，她們家有點事，不然早就安排了。
我睡眼朦朧的看著我媽，默默說句:您還沒忘記相親的事啊。
怎么能忘呢，這可是你的終生大事啊，媽想著抱孫子，你看隔壁的李阿姨，都有倆孫子了。
我揉揉眼睛，好好，我去，那媽，您先出去，我起床。
我媽手叉著腰，站在我邊上，瞅著我，不行，我看著你起床，萬一我出去了，你又睡，怎么辦。
聽完我媽說的這句話，真的，欲哭無淚啊我。
動手扯了扯被我媽掀起的被子，遮擋著裸露在外面的小雞雞。
我媽看了我一眼，笑出了聲。你這孩子，你是我生的，你還害羞，行吧行吧，那媽先出去，你快點。
對于我這種習慣裸睡的人來說，被人掀被窩是個很揪心的問題。
我媽出去后，我趕緊起床穿上褲褲，刷牙洗臉，換上新買的運動裝，和我媽一起到了約定的餐廳門口。
一路上，我媽不停的說，這姑娘一定合你的胃口，媽看過照片，顏值身材都不比明星差。她媽媽對你也很滿意，這次，一定要成啊兒子。
邊說，邊整理我的衣服。
生怕形象不好，給人家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進去后，女生和她媽媽已經到了，坐在背對著我的地方。
看到女生的背影，想起我媽說的那些話。果然，我們是一家的。
那個背影，我太熟了，熟到再次看見竟有些恍惚。
我和我媽走到她們對面坐下。
我禮貌的喊了聲阿姨好。
女生亦是如此。
坐下后，我媽又沒開始各種夸對面的女孩，恨不得將她的優點一次性說給我聽，總之就是圍著一句話:娶她回家做老婆。
我媽說完，對面女孩媽媽也是不停的夸我，夸的我都有些坐不住。
好在，二十分鐘左右。
兩位媽媽互相給了一個眼色，將餐桌交給我們兩個主角。
02.
我和她互相對視了半分鐘。
“好久不見。”她先開口說道。
我點點頭，好久不見。
原本這話的下句，應當是:甚是想念。
可我始終沒有說出口，而是和她一樣說了句，好久不見。
我們確實有好久好久沒有再見，那次分開后，我們以為這一輩子都無緣再見。
然而卻忘了，地球是圓的，兩個人的緣分在還沒消失殆盡之前，終會相遇。
“你，過得還好嗎？”她擺弄著手機問道。
我聳聳肩，點點頭，挺好的。
你呢？我反問道。
她抿了抿嘴，也挺好的。
我以為她會在那邊找個對象，陪她過著三餐四季的生活，不曾想，她竟會回國相親。
她說，她這人相信緣分。
我說，咱們中國人大部分都是如此，我也信。
只是我們唯一沒想到的是，我們的緣分居然到了相親這一步。
我們分開了三年，三年前，她爭取到了公司唯一去美國學習的機會。
她猶豫不決的問我，要不要去。
我說，難得爭取到了這么好的一次機會，不能浪費掉。
她沒說話，緊緊的抱著我。
我知道，她是怕我們的感情會因為異地而有所影響。
說實話，我也擔心，但我知道輕重，我分的清我們之間更重要的是她的前途。
所以，就算我有一萬個要挽留的心，也沒說一句挽留的話。
她臨走的那天，我去機場送她。
她和我說，等她回來，我們就結婚。
我答應她，好。
三年的時間，我幻想著三年后，她回來的那天，我在機場向她求婚。
告訴她，這三年，我很想她。
然而，我們并沒有如愿。
03.
剛去美國的她，人生地不熟，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吃飯睡覺，和我視頻。
由于時差的原因，我每天都會守著時間，等她的消息。
那時候，我特別怕她跟我說，她過得不好，但也怕她逞強。
她過得不好，我會心疼，可我無能為力。我除了在微信上給她發抱抱，給她安慰以外，我沒有任何辦法。
她走后，我的工作也漸漸繁忙起來。有時候回家看到她給我發的消極信息，我不自覺的反感，然后關掉手機，當做沒看到。
時間久了，安慰她陪著她的時候也少了。
我似乎忘了她此刻正在異國他鄉，正是需要我的時候。
有一天，她和我說，她委屈。
我問她怎么了。
她哭著說，她被人家欺負，她害怕。
我在電話這頭，抽著煙，聽她說著她難處，她的不開心。
她說她想我，給我發信息，我還不回，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哭的越厲害，我心里越難受。
這大概就是一個男人最沒用的時候，明明知道自己的女朋友需要自己，不但沒在人家身邊陪著，還不回人家信息。
我狠狠地抽著煙。
“要不，你來美國陪我吧。”她說道。
我想了很久，沒有答應。
“我這邊工作剛穩定，我父母也就我這么一個兒子，我不能丟下他們。”我緩緩說道。
“可我也需要你啊。”
她在那邊哭著喊道。
“對不起。”
“我就想你能陪在我身邊，我一個人在這邊好害怕，我想回去，可回去就是違約。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我安靜的聽她說著，拿起手中的煙，大口的抽。
04.
那天之后，她就很少再聯系我。
我以為她在忙，也沒有打擾她。
過了一段時間，我看她在朋友圈發:一個人的日子，孤獨的像個拾荒者，不過就是想身邊有個人陪著，我哭他能陪著我，我笑他能陪著我笑，我鬧他能陪著我鬧，可我知道，這個人不會是你。
看到這句話，我開始有些慌。
問她什么意思。
她說，我們分手吧，我累了。
分手？為什么，就因為我沒有在你身邊陪著你嗎？我好不容易工作穩定，我父母又只有我一個孩子，我不過就是想多在他們身邊陪著，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腦子一時熱乎，沒想太多，對她大吼大叫，將所有的原因都歸在她身上，讓我看起來好像是個圣人一樣。
她倒是比我要冷靜。
在我說完之后，我們沉默了一分鐘。
她說，在我和你說，我過得不好的時候，你只是一味的在微信上安慰我，剛開始如此，到后來，你直接不回我信息。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國外，有多難熬。
我們也不是陰陽相隔，不過就一個太平洋而已。可你連來看看我，你都做不到。
說的更直接一點，你對我的感情，并沒有那么深。
你自私的認為，你努力工作，這就是愛我。可真正的愛情不是這樣的，不是女朋友受了再多的苦，和男朋友說了之后，男朋友要么寒噓問暖，要么當做無所謂。
我不想要這樣的感情，不想要一份讓我覺得累，沒有安全感的愛情。
我很愛你，可愛不能當飯吃，再愛我也要放手了。
她說完，我才發現，她并不是冷靜，而是心灰意冷。
她的這一席話，也讓我清醒許多。
我這才清楚的意識到，原來是真的要失去她了，我開始緊張和不安，開始哄她，想讓她回來。
可她心意已決。她說算了吧，你我往后，各走各的。
05.
那天，我毫不猶豫的買了張去美國的機票，我對她說，你等我，我來找你。
然而，她沒有再回我消息。
我到美國之后，給她發消息，她也依舊不回。
我一個人站在異國他鄉的機場，哭了。
那一刻的我，像一個找不著家的孩子。
給她打電話，她不接。
給她發信息，她不回。
再繼續打，她直接關機。
我環顧了下四周，輕聲對自己說，我來過，值了。
轉身，買了返程的機票。
在登機前，在微信跟她發了句:美國，我來過。我們之間的問題，我仔細想過，確實是我不對。對不起，我愛你，以后在沒有我的日子里，你要快樂。你那么優秀，在這邊也一定有不少男生追你，遇見合適的，就在一起試試吧。
這條消息，一直沒得到回復。
我知道，她一定對我很失望。
06.
后來，我們沒有再聯系過。
僅僅靠朋友圈，知道彼此的近況。
她每天都會發一些在那邊的日常，偶爾也會加一兩張她自己的照片，她越來越有女人味，越來越有氣質。
和她分手后，我沒再找女朋友，再次遇見的那些女孩，似乎都沒有她好。
不經意間，還是會想起她。
在戀愛這方面，我越來越消極，我媽卻對我的終身大事越來越積極。
她怕我三十歲之前娶不到姑娘，以后就很難再娶到。
她開始和七大姑八大姨一起，給我張羅著找對象，恨不得所有好姑娘都在這個時候涌現出來。
那年，我二十八。
我媽在年初時，給我安排了一次相親，那個姑娘哪都挺好，唯獨三觀與我不太合。
我們在交談中，談及彼此的興趣愛好。
我說我喜歡看書，寫小說。
而她卻說，你一個大男人，裝什么文藝青年，寫小說能有什么出頭之日。
我皺了皺眉頭，問。
那你平時主要做什么。
她拿著手機，邊刷微博邊說，以后你賺錢養家，我負責像現在一樣刷微博，逛街，買化妝品，如何？
我愣了一下，心里想著，我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你這恐怕是在開玩笑。
就這樣，第一場相親，以失敗告終。
我媽問我為什么不喜歡人家姑娘。
我說，三觀不合，外加養不起。
失敗一次之后，我媽又給我準備第二次相親。
可同樣，第二次相親的姑娘，和第一次沒什么異同。
我有些懷疑我媽的眼光，想跟她說算了吧，不用相親了，該來的，它會來的。
我媽沒說話，我知道，她恐怕又在尋思著下一個了。
07.
期間，過了大概一個月。
我一直沒在她口中聽到過相親的事情，我以為她忘了。
誰知，某一天早上，我睡得正香，她突然來到我房間，掀開我的被窩，跟我說，她忘記今天安排我相親的事了，讓我趕緊起來。
我睡眼朦朧的看著我媽，默默的扯了扯被子，因為我媽不知道我有裸睡的習慣，她直接就掀開我的被子。
導致我的小雞雞裸露在了外面，正好對著我媽，著實有些尷尬。
我媽還笑我，說:你什么樣我沒見過，你是兒子，又不是別人，還害羞。
沒辦法，誰讓她是我媽，誰讓她思想比旁人奇葩呢。
讓我媽出去后，我起身洗漱，換了身衣服，跟著我媽一起，去了她們約定好的那家餐廳。
一路上，我媽不停的強調跟我說別緊張，反正你這也不是第一次，然后各種夸那姑娘好。她越說，我越好奇，這姑娘到底是有多好，能讓我媽喜歡成這樣。
進去后，她和她媽媽坐在背對著我們的地方，那個背影，我太熟悉了。
只是我沒想過，她竟然會來相親。
就像她沒想到，我會來相親一樣。
坐下后，兩邊媽媽各自夸我們好，夸了二十分鐘左右。終于，她們將時間留給了我們。
“好久不見。”她開口說道。
“好久不見。”
其實，我多想說這句話的下句，可始終說不出口。
我們確實有好久好久都沒再見，分開后的我們，也沒想著還能再見。地球終究是圓的，該遇見的一定還能再遇見。
互相寒暄著彼此這些年的事情。
我看著她，腦海中浮現的全是她當年的面孔。
我想起當年我送她去美國，她說等她回來我們就結婚。
想起，她和我說她想我，想我去陪她。
想起，她在打電話里和我說分手。
想起，我跑去美國找她，她不見我。
想著想著，我突然抱著她，和她說了聲:，對不起。
她沒有掙脫，靜靜的在我懷里聽著我心臟的跳動。
她說，她這幾年學到了很多東西，不僅有實用的知識，還有各種人際關系以及處理問題的方式。
她從當初的一個小女孩脫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女人。這一個過程，我沒能陪在她身邊，是我的過錯和遺憾。
可人生，不過就是如此。
臨走時，她對我說:其實，這些年，你在網絡上發表的文章我都有看，經常看著看著就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你的文章中，大多，都有著你自己的影子。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看出來了。
我顯然沒想到，她會說這番話。
摸摸腦袋，朝她笑了笑。
她逗我，人家相親都是穿的西裝革履，你相親穿個運動裝，這樣怎么能撩到小姑娘呢。
我說，相親嘛，不用那么拘束，我不喜歡那么正式。
是啊，你就是這樣，不過你也別太挑，找個合適的就在一起吧，別再讓阿姨操心了。
我會的，你也是。
好。
聊天結束后，我開車送她回家。
一路上，我們都沉默不語。
若是沉默是金，那我現在一定是富翁。
也不知是尷尬還是無話可說。
08.
回到家，我媽問我:兒子，怎么樣這姑娘，有戲不？
我看著我媽滿懷期待的眼神。
搖了搖頭。
我以為我媽會生氣，可她沒有，
她說，兒子，你累了吧，去休息休息，媽給你做好吃的去。
我抱了抱我媽，蹭到在她懷里。
我媽笑我，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后來有一天，我媽突然和我說，兒子，上次和你相親的那姑娘，要結婚了。
我相過三個女孩，你是說哪一個？
最后一個。
最后一個？她結婚了？
對呀，也是相親相的，你說你怎么回事，你也不比人家丑，不比人家差啊。
我沒說話，默默回房間，關上門。
打開久別的朋友圈，看到她曬出她的婚紗照。
照片中的她如同仙女。
終于，她結婚了，可惜身邊的人卻不是我。
私信給她發了條新婚快樂。
她很快的回了，謝謝。
我們的緣分，或許也就到這消失殆盡了。
我繼續關閉朋友圈入口。
過著我的人生。
寫著我的小說。
只是我媽偶爾還會念叨幾句談對象的事，但她再沒有讓我去相親，而是說，等緣分吧。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