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食言了。
過年,寫了《過年》系列。文友跟帖鼓勵到,“許是年齡大了,回憶過年成了過年的一部分”,“你的文章將是我過年生活的一部分。”
情真意切,著實讓我感動了。
幾篇涂鴉之作,叫隨筆也好,碎碎念也罷,無非是記錄下過年,這個深入到中國人骨子里的最為重要的節日,重要到上億人竟為之開展一場叫做“春運”的全國性東西南北大遷徙。我及我的家人的過年,只是十幾億中國人高歌同奏歡慶頌中的一個點。這個點如此之小,小到它是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一個細胞,這個細胞叫家。家雖小,小中見大;事雖小,飽含真情。用我真情之筆,記我情真之事,正如沈復先生在《浮生六記》中的開篇:“東坡云:'事如春夢了無痕'。茍不記之筆墨,未免有辜彼蒼之厚。”
同感。于是,又拾起了筆,續寫《過年》。
年前,從臘月二十三開始,就聽到了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些迫不及待地開始準備年貨了。新鮮水果自不必說,早已不是國光蘋果和凍秋梨獨霸的年代,葡萄、提子、橙子、沙糖桔、大櫻桃、獼猴桃、紅心柚子、釋迦、蜜瓜,市場上可供選擇的水果令人眼花繚亂。小棗、榛子、松籽兒、花生、瓜子、開心果要備一些的。牛軋糖或別的什么糖果要有,可能過個年一塊兒都沒吃,但也要有。雞魚肉蛋常備的,蝦蟹螺貝還是要買一些,海鮮一般都是受歡迎的,好吃,又不長肉。青菜可以隨吃隨買,新鮮。但一把韭菜總是要買的,大年三十包素三鮮或肉三鮮的餃子,一家人都得意這口兒,這也是家里過年的傳統保留項目。
塵,是要掃的,傳統里有。雖然每周都有保潔妹子拾掇的干凈清爽,窗明幾凈,但還是要披掛上陣,親自動手,因為鄰居間“我們都是山里人”的微信群里,早就圖文并茂地傳達了掃塵的重點內容——擦燈。是啊,平時居家很少會搬梯子登高去擦燈。燈是要擦的,一年至少要擦一次。再說了,萬一擦的剛巧是那盞阿拉丁神燈呢?
說笑了。
鞭炮一定要買,但不一定要多買。都大年三十了,我才去買鞭。今年就買三卦,一概是兩千響的大地紅、開門紅。三十晚上先放一卦,初一、初五各放上一卦。嘣嘣晦氣,沾沾喜氣。今年沒買禮花彈,鞭炮也比前幾年少得多。說實在話,想明白了,放鞭放炮挺開心的,但是硝煙彌漫的空氣也挺煩心的,還是別給PM2.5的治理添堵了。中國人講的是中庸,凡事還是有個度為好。
年前要給故去的父母掃墓。掃墓最易觸及心傷處,特別是念及父母的恩德和往事。幾樣供品,一柱香,一盒煙。我爸最愛抽煙,一輩子也離不開煙。我爸這一生挺苦的,沒享著福。那時條件不好,愛抽煙,抽的多是卷煙,老家種的煙葉子,曬干后自己剪絲,用那種薄薄的螺紋煙紙卷著抽。我媽趕上了好日子,吃穿用,啥也不缺,但多年的艱苦生活養成,有錢不舍得花,有東西不舍得用,過日子從來還都是精打細算。相比爸媽這一代人,我們真是幸福啊。這種幸福,不僅僅是因為過上了小康生活,更是一種走過艱難日子、才知生活幸福的滿足感。
香煙繚繞,正在爸媽墓前沉思,全然沒注意到后一排掃墓的情形。及至聽到高門大嗓的說話,才發現怎么掃墓還開視頻聊天呢。側頭一看,一位五十開外的大哥,一邊擺著供品,一邊上香,一邊對著手機里的另一頭說:“要過年了,來看看咱爸媽。妹,我這都備好了,你給咱爸媽鞠個躬吧。”手機開著擴音,一個女聲說,“哎呀,報歉報歉,真是不應該,這都約好的時間。我今天坐車晚了,外面都黑天了,這才到家。你等等啊,哥,我這就給咱爸咱媽鞠躬了……”唉,看來這妹妹應該是在大洋彼岸,也真是難為了為人子為人女的這份心啊。你看,現在有了互聯網,有了手機,有了流量,何止拜年,就連掃墓也都有了新的形式。這社會,是進步了呢,是進步了呢,還是進步了呢。
過年了,電話里先給長輩們拜個年,也不打算挨家轉了,添麻煩。還是要依慣例,找家酒店,訂上一桌,請幾位老姐妹聚聚,不為吃啥,見見面,說說話,嘮嘮家常。沒想到,打了一通電話,初五過后,酒店倒是開張了,但初六、初八的雙日子都訂出去了,找不到位置,說是給六十六、八十八的老人家們祝壽,有講究的。看來,還是日子寬裕了,經濟條件好了,一些老傳統、老講究也就撿起來了。好在正月十五前都叫過年,飯菜還是要訂一桌的,長輩們聚一聚、坐一坐也是必須的。我知道,如若我媽還在,這一定是她老人家所開心樂見的。
中國人呢,繞不過一個情字。過大年,過的是一份心情,過的是一份感情,過的是一份親情,過的是一份團圓情。
歡歡喜喜過大年,年復一年。
年的節日很快就過去了,但這份情,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