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個學習特別好的吧。”他問得很她突兀，語氣里充滿了肯定，又不像是在問。

我一時無法回答。

我尷尬地笑笑：“怎么我是那個學習好的呢？學習好的一直是你姐?！?/p>

他說：“哦，就我姐那樣！”語氣里充滿了鄙夷。

我著實驚了一下?！熬湍憬隳菢樱窟@話什么意思？”我沒有這么失態地吼出來，話到了嘴邊又吞下去。我沒搭理男孩兒，轉身想向欣雨尋求答案，又想起來這屋里根本沒有兩個人說悄悄話的空。

我坐在欣雨的床上，隨手拿起一本書擺弄，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欣雨搭著話，無非明天上什么課，今天英語老師怎么沒來之類的問題。欣雨的媽也過來說話，講著講著就講到了欣雨的弟宇可是多么不爭氣。一直沉默的宇可扔來白眼表示反抗。欣雨媽無動于衷，繼續講宇可是多么多么不爭氣，多么多么愛打游戲。

4.宇可

宇可，欣雨的弟弟。上初中的時候兩人在一處。姐姐初二弟弟初一，姐姐初三弟弟初二。也就是弟弟初二那一年，欣雨媽揭穿了一個天大的謊言。

欣雨所在的初中只是鎮級的。欣雨家在農村，離鎮子上的中學有些遠，欣雨和弟弟宇可就在附近租了一間屋子，姐弟倆住。欣雨媽在鎮子上找了一份裁縫的工作，就陪著姐弟倆讀書。

雖說姐弟倆天天回家吃飯，可宇可總要錢花。欣雨媽也就給，一天十來塊錢，還是給得起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度過。一年過去了，也便如此。雖然白天踩一天縫紉機很累人，欣雨媽依舊會每天按時做飯。刮風下雨也在下班后匆匆趕回來，生怕誤了姐弟倆的課。

可農忙的時候就沒辦法了。烈日炎炎，欣雨媽要回村里收麥子，雖然是收割機的，但總得有人看。收了麥子曬，來來回回也要耽擱一個周。欣雨媽給姐弟倆留了三百塊錢，鄉鎮物價低，三百塊錢夠姐弟倆吃一個星期飯了。錢就壓在欣雨的席子的下面。

欣雨很快就發現錢要沒了，兩天過去，三百就變成了一百。夜里宇可沒回來，第三天姐弟倆在餐館里打了個照面，弟弟說他夜里去網吧了。姐姐用母親威脅了一下弟弟，弟弟并不在意，第三天夜里并沒有回來，第四天第五天也是如此。

一個周過去，母親回來了，欣雨也沒告訴他這事兒，作為姐姐，畢竟有時候是要袒護弟弟的。欣雨知道這事自己做得不對，于是背后教導宇可，一定要好好學習，下不為例。

那天姐姐去上學，發現弟弟拐進了網吧。欣雨很失望，回去對母親講要看緊點兒弟弟，現在又很多男生多迷上了上網。

母親也會謹慎，大早上起來做飯，本來是要吃完再瞇幾分鐘的，現在也不了。跟著兒子就看兒子去哪兒。兒子拐進了學校，母親放心地回去了。第二天，第三天還是如是，宇可每天都是往學校i去的，母親終于放心了。

放假的時候，懸疑又出現了。欣雨報告了自己的成績，宇可卻說不知道自己的成績。欣雨媽耐心勸導，考得不好也沒事兒，說了讓媽摸摸你的底兒。宇可就是不說，欣雨媽想指定是考得不好，不敢說，也就沒放在心上。

暑假宇可還是經常去網吧，母親按耐不住性子了，步行兩小時去鎮子上。到了學校家屬院就敲宇可班主任的門，班主任人不錯。先客套了一番，宇可媽問：“我家宇可學習咋樣??？”班主任猶豫了半天。“老師，老師您不用擔心，我就是想知道成績，學習不好我也得知道他考多少分。”

班主任支支吾吾半天，說：“我們班沒有這個人?！毙烙陭尭械角缣炫Z。”沒這人？沒這人？你不就是李老師嗎？我們宇可就在你班里呀。我知道，我從去年帶宇可的那個班主任那兒問的，錯不了。您再想想。”“真沒有啊，我們班里同學我都認識?！庇羁蓩尣恢莱隽耸裁磥y子，心里默默希望是老師忽視了宇可，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事。

老師也有些懵了?！叭ツ甏_實分了一次班，我跟你去學校看看?！庇羁蓩尭诶蠋熀竺?，心里不好意思極了，這么麻煩人家老師，自己什么都沒帶來，何況兒子學習又不好。

辦公室的破門“嘰哇”一聲開了。老師開始查看報名表?！芭?，去年確實把他分我班里了，可他沒來報到?！毙烙陭層指械揭魂囆膩y，屋子本來就熱，欣雨媽的額頭上滲出汗珠。

“那不可能！我看著宇可走進學校的?！鼻鞍刖鋱远ǖ恼Z氣后，后半句就沒了底氣。

真相大白了，宇可從初二分班以來就沒有去過班里。每天的上學就是去網吧，放學就是出網吧，按學校時間點走。至于母親跟他的事兒，他早知道了，所以拐進學校避避，等母親走了，他又出了學校去網吧。

3.

欣雨媽講著講著就哭了。我也驚訝于世間竟然又這般奇葩的孩子。這樣做他不會心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