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之戀》:一場遠方和詩的戀愛

坦白講,沒看這部電影之前,我一直覺得所謂災難愛情片距離國產電影很遙遠,是成熟的電影工業的類型產出,國內并不能制作精良。看完這部片子,心情難以平復,被南極冰原震撼,被劇組成員的實干折服,被人類美好的情感感動。開場,看到為電影配樂是久石讓的時候,我就對這部電影充滿了期待,但是由于影片著實精彩,景色震撼,故事細膩感人,漸漸音樂消融蕩開,這么評價應該算是肯定吧。

影片的男女主角,分別是趙又廷和楊子姍,想必我們一點也不陌生,《致青春》里面就被這對情侶賺盡眼淚與話題。時光暌隔,二人再一次出演一部災難式的虐戀電影,銀幕外的人或許會感慨,實在太拼搏,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兩人坐在南極上空狹小的機艙內,各安生計,相互不屑,窗外是南極大陸的景色,企鵝結群搖擺,窗內人的隔閡看似永遠難以調解。第一次見面,兩人的間隔就比南極最厚的冰墻還要堅固。

融化這堵冰墻的,是南極最嚴苛的天氣。很難想象,如果不是最壞脾氣的天氣,我們有什么理由相信男女主人公會放下自我。比如《傾城之戀》,男女主人公峰回路轉,甚至作者自己都覺得虛幻,我們能感受到那種冥冥驚詫,原來我們所有人只不過是被選擇的,人是多么渺小。

但是,改變的力量,又是多么強大。從富春再次回到殘破下墜的機艙救荊如意,他就改變了,我愿意相信他就是富春,而不是Fortune。那一刻觀影的感受,我甚至對自我靈魂進行拷問,看著如意被救出,飛機墜沉,額頭浸出汗,竟不是手心。南極壯美的景色一幕幕出現,令人窒息的美,但是富春和如意要活下去,接下來的富春,和第一印象迥然不同,價值判斷已然失效,富春必須在舊的廢墟與新的世界面前表現出擔當。

行且四望,舉步維艱。如意斷腿,前途堪憂,但斷絕食物,維持生計成疑,金發女科學家的境遇,令人同情,白毛風乍歇,賊鷗的圍哄,如意和富春都看在眼里,曾有安第斯空難這樣的事跡殷鑒,那一刻很擔心故事滑向一種深淵。富春和如意終于有棲息之所,呵護身體與靈魂。他們找到了能夠艱難維持生存的一切,日子似乎沒有變得更好,但是我們看出來變得更差了嗎?漸生的情愫讓一切平衡、合理,當爐火生起時,外面狂風瞬息肆虐,內心暖意融融。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事情都在發生,死生面前,造物面前,我們的常識與冷漠是那么不堪一擊,眼見的,到底是形而下的存在,每一天,有人愛,有人期待,富春又能回來,如意能活下去;為了你能活下去,我一定要回來。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是你思想行走的半徑,你是我尋找世界的圓心,彼此無條件的信任,尋那終點,也是愛的歸宿。每一次富春的遠方,都是如意墻紙上筆記里的詩。

和你在一起,才能品味別樣的南極魚湯。和你在一起,才能穿越漫長的守望,風雪亦不足懼。富春為了如意,穿越狹小的地縫,鑿破厚實的堅冰,終于救活了絕望的如意。從此便是分野,因為有了死生契闊的承諾,富春說柴油用盡,罐頭吃完,如意再想著死,生命不止是線性的延長,有沖到另一個維度的力量。富春離開時,他便可以放心了,因為他不止知道柴油用盡,罐頭吃完的時間,他還知道如意心之所系,他怕風一停,所有的聲音都沒了,他怕,風一起,吹去地上的腳印,他想知道如意怕什么,他不想讓這種可怕成為現實,所以他也怕如意聽不到風聲,看不到地上的腳印。他在意的是如意所說的,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當富春害了雪盲癥,尋找如意成了他的本能,如意終于也可以照顧富春了,這才是愛應該有的交際,富春從冰窟中掙出,捱著步子,本能地蹣跚歸來,兩顆心終將更坦誠在一起。很佩服敘事的精巧,富春為如意接骨端屎,又以隕石之名找到一顆凍屎,正像如意說,莊子的道在屎溺,富春給了她兩次希望,屎端出去,端進來,也正因為發現這個端進來的不速之客,或許明天就能守得云開見月明,如意發現身體愈發不中用,為敗血癥折磨,恐將朝不保夕。生存變成奢望,莊子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意終于要面對自己的內心,為愛做出犧牲,而富春堅持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他以生命踐行反智,這番話令人肅然起敬。他執著地向如意求婚,沒有戒指,一個曾以求婚當噱頭和生意的人,卻讓人看到刻骨銘心的神圣儀式,如意痛苦絕望,她有自己愛的方式,“謝謝你,我不愿意”,電影背景中,分明聽到了空氣中某種墜落的聲音。

富春可以用女性內衣以保護眼睛,在條件極其艱苦,物質極度匱乏的絕境,兩人之間滋長的愛情儼然成為活下去的信仰。如意胸前佩戴的觀音,赫然在目,在一次靈與肉的較量中,我們跟著電影有了自己的選擇,最終成為了二人的信物,富春最后意外地發現夾求生指南里,那是在如意獨自一人時,心心念念為富春書寫的愛意,鐫刻著如意的人生理想,用生命最后的執念,宣讀生命與愛情的詩歌,像鯨轟的一生飛出大海,那一刻,時空斗轉,窗外歐若拉極光格外美麗。

在這七十五天的漫長日子里,因為求生而煎熬,但是因為愛情的存在,猶如一部電影的時間般短暫,每天的希望、失望、動搖、安慰、鼓舞、堅定,也因為愛而變得有意義,正是如此,富春和如意,才在開始時,地上和天空的隔絕中,找到了一種愛的可能,他們也將因此永恒地變得更好。


電影的最后百轉千回,哪怕假作真時真亦假,在南極壯闊純凈的冰原,多么令人期待美好的結局,比南極景色更令人神往的愛情,在這個世界的角落,也是中心,如意睜開虛弱的眼,癱倒在富春懷里,無需言語,繁星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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