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我會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或者努力地去閉著眼睛、騰空思想,卻又無可奈何地從睡眠的狀態中退出來。只好緩緩地睜開雙眼,企圖四下尋出那驚慌失措、無影無蹤的睡意,卻只能輕輕地嘆息一下,靜靜地承受這無邊無際的暗夜和如潮水般洶涌回蕩的寂寞。
生活,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心想事成,也有失敗挫折、低谷和不順。人,更不會一直積極樂觀、陽光豁達,也有悲傷煩悶、失落和擔憂。
其實,我們絕對不可能,也真的沒有必要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時時光偉正大的蓋世英雄。讓自己事事處處都要充滿所謂的正能量,似乎看起來無怨無悔、不憾不懼,卻小心翼翼地把內心的傷痛和疲憊遮掩起來。
而那些虛弱和悲哀只是被暫時隱藏在心底,總會在某個時刻或某些情景下,悄悄地竄出來,惡狠狠地盯著你,死命地糾纏、兇猛地撲咬,讓你不停地悔恨愧疚、自怨自艾,無地自容、無處遁形,令你更加無力無助、進退兩難,更顯卑微渺小、無足輕重。
很多親朋好友總會關心我的內心,大數時候勸解的內容也以開導為主。勸我要堅強一點,祝福我早日康復,順利度過艱難的時日。勸我要想開一些,給我陪伴和鼓勵,讓我能夠面對這難耐的寂寞。
事實上,我的所謂失眠與愁苦、煩悶關系不是很大。也許更準確一些來說,我并不是簡單的睡不著,只是沒有休息,或者不愿意錯失這靜謐無邊、心思空靈的夜。喜歡在這清清靜靜的時刻,讓一盞燈照亮那暗夜包裹著的時光,讓心靈更加自由自在,更加輕靈美好。
在這片自己的天地里,選擇沉默,選擇孤獨,選擇面對。讓所有思想的分量在沉默里愈加厚重,讓一切喧囂的躁動在孤獨時慢慢沉淀。然后去面對最純粹、最真實的自己,面對起起伏伏的經歷,虛虛實實的夢想,浩浩湯湯的過往,面對一切歡喜與不歡喜。
這里沒有虛榮和偽飾,沒有失落與挫敗,這里剝去了堅強的表皮,平息了沸騰的血液,這里可以有脫離瑣屑的自由呼吸,可以有不必顧忌的強力脈搏,這里可以毫無意義地徜徉,可以光明正大地遲疑。所有的東西,在這里都可以袒露,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在生活中,在白天的時候,我們很少能夠找到這樣難得的時機和場合,或許與此相似的只有知交相聚時的真誠與暢快了吧。然而,相聚總會隨著分離的到來,讓聚時的不盡狂歡頓時化作了散時的無邊落寞,讓人唏噓不已,嘆息歲月、感慨人生,卻又終歸無處可逃、無可奈何。
所以,盡管相聚很令人歡喜,我卻更喜愛孤獨地在夜里自由地面對和選擇。喜歡夜里沒有失落的平靜和平淡,喜歡自己不必逃避的充實和真實,喜歡時間在靜靜的愜意里緩緩流淌,喜歡窗外漫漫的夜幕在輕輕的安然中漸漸發白,直至一道光亮突破黑暗,伸長、綻放,彌漫開來。
在光暗的對比中那無比絢爛的一刻,或許才是最美麗的風景。就像我們的人生,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忍耐,甚至是煎熬,但是,某一個時刻,我們也會光芒萬丈、風采無限。
所以,我愿意選擇從容。在夜里,靜靜地失眠,不躁動、不焦慮。在白天,默默地隨緣,不沮喪、不擔憂。讓往事隨風,看往后隨緣,這可能是我此時此刻最重要的頓悟和選擇,也可能是我人生當中最豁然的回歸和覺醒……
挺好!
2020.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