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深秋的內江,天空很美,金黃的樹葉鋪滿整個街道。我的父母,爭吵了將近一年后,踏進了民政局,選擇了離婚。
他們問:小磊,你是想跟著爸爸過還是跟著媽媽過?
13歲的我,只是冷冷的看著他們,語氣暴戾:老子誰都不跟。
最后,我還是作出了選擇,搬進了父親另找的房子。母親去了鄭州,追尋她所謂的夢想,只留給我一串冷冰冰的數字。而父親,整日忙著工作和應酬,本就冷淡的父子關系,更是雪上加霜。
沒有人管我,我就徹底放飛了自己,整個初中時代,都泡在網吧里,沉浸在魔獸的世界中,廝殺度日。
畢業后,父親交了一大筆錢,把我弄進了一所高中。我堅決的選擇了住校,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父親冷著臉站在門口看著我,欲言又止。我拖著行李箱與他擦肩而過時,他臉上的皺紋似乎都重了一些,這也許是我的錯覺。
高中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個混天度日的天堂。在班里,男生都叫我磊哥,在我的帶領下,幾個哥們逃課、上網、打架、調戲長得好看的女生,無所不為。我的班主任,多次聯系我的父親無果后,徹底放棄了管我。
偶爾會接到母親的電話,我們溝通的永遠只有一個話題:錢。這個狠心離開我的女人,對我而言,就是一部活的提款機。
后來,我開始談戀愛,換了一個又一個女朋友。但不管怎么折騰,我還是覺得很空虛,總覺得心里有個地方空空蕩蕩的,于是我召集了一群哥們,干起了收保護費的營生。其實我不差錢,只是想找點刺激的事情來做。16歲的我,像電視里的黑社會老大一樣,帶著一群小弟,在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龐中尋找合適的目標。
第一次收保護費時,我和兩個膽子大的兄弟,埋伏在一片夜色之中,像獵人一般,憑著敏銳的嗅覺,挑選著獵物。一個落單的眼鏡男成了我們第一個捕獵目標。在尾隨了他一段時間后,我們在一個偏僻的巷子,攔住了他。我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說了幾句威脅的話,他就投降了,忙不迭地把口袋里僅有的11塊錢都給了我。而我,從他驚恐的臉色上,體味到了深深的成就感與滿足感。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之后的業務就開展的很順利了。每天晚上,我們都會精心挑選一個人下手,得手之后,就去喝酒或是去網吧廝殺。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這天,我們挑選的收費對象,是一個瘦成竿的男生。原本以為只要說幾句狠話就能得手,沒想到這個竹竿男,竟異常的頑強。他拼命的反抗,甚至與我們動起了手,扭打的過程中,他掏出了隨身攜帶的一把水果刀。
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沸騰起來了,劈手就去奪那把刀。混亂中,竹竿男悶哼了一聲,捂著肚子倒在了地上,而我的手上,握著那把血流不止的水果刀。
因為犯了故意殺人罪,我被判了六年有期徒刑。
入獄前,我的父母自離婚五年后第一次雙雙站在我面前,母親不停的抹著眼淚,我們像木偶一樣,沉默的面對著彼此。
探視時間到的那一刻,我的父親,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對著我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喊:對不起。
那一瞬間,我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