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瘋狂——畢業紀念

記憶中那意義非同凡響的鈴聲響起的那一刻,一出門,我看到夏初黃昏獨有的溫柔而明亮的光芒,那是我在迄今的人生中認真看過的無數次回味過的為數不多的一抹昏黃。輕輕地落在我眼角、落在我的蓬蓬短發上。

當又一次坐在似曾相識的地點,當又一次領略隱隱熟悉的心境,當心底里那股火焰仍然閃閃發光遲遲不肯退去,當夜里的繁星被我一顆一顆數完,當難以忘懷的感覺依然在胸中奔騰,當影影綽綽的光影依然在眼前不期然地閃現。我終于清楚地知道,人生并沒有在跟我開玩笑。

那扇不能再熟悉的校門,看到她,我以為我的使命完成了,而后只需信步向前。而當物換星移、歲月流轉,四年時間在渾然不覺中流淌完畢,才猛然驚覺,大學不是使命的終結,畢業才是真正地重新出發。不管同意與否,不管如何抗拒,他像一個鐵面無私的戰士,將不再屬于這里的一切不帶任何情感地通通抹去。

2014年6月,人生中真正畢業的日子。空曠的宿舍、擁抱的人群、咸澀的淚水、不值一提的恩怨,都在這里劃上了句點,舉行著一年一度離別的狂歡。從校園到社會,從學生到職場人,從獨來獨往到心中有了那么多的牽掛,以前歡樂憂愁,隨手招呼,便有密友來分享,而以后,就像一名初出茅廬的俠士,獨自仗劍天涯。我知道,我們的面容多么剛毅,而心中又有多少膽怯和不確定。從此以后,何人訴離殤。

我們的青春

你來過,我記得,便是永遠,如一縷青煙,揮之不去,終日纏綿。

無關愛情,我在青春里卻撞見了這么美好的光景。一幅幅新鮮的面孔,一股股跳躍的生命力。從夾縫中,我可以看到洶涌的愛與活力、不自覺生出的依戀,將我緊緊包圍。

熾烈的陽光下,初次相遇。一次次俯首安慰、一句句微笑的回答,我漸漸將你們默默記在心間,我在你們心中慢慢生根。晨光熹微里,我們一起奔跑吶喊、迎接朝陽。仰著頭顱,一句句看似幼稚的誓言,盛滿我的期望。當夜幕完全降臨,我再次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入那棟樓,聽你們俏皮的話語、看到不同常日的一面,也會啞然失笑。不求永遠,但已足夠。我又怎能埋怨。

時光飛快,是我的將變成不再是,擁有的也將變為曾經。心靈雞湯告訴我們,對于不能改變的一切,只能默默接受。最后一程,用我的話說,對于這些可愛的孩子,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只是越看越喜歡,我不會看錯,他們會在以后的路上依舊快樂如初,跟著誠摯好友交心交流,人生幸福完滿。

無論陽光明媚無論風雨降臨,我竟然生出了一絲不舍。一點點進步、一個陽光的微笑、一句關心的話語,都能給我莫大的幸福。你們終將擺脫稚嫩、退去青澀,但我唯一希望的是一定要記得那個同樣青澀卻滿懷一腔愛心的我,在那個講臺上、墻角下、操場邊,跟你們說過的話。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給你們的,是我心底最柔軟的牽掛。

不是你親手所殺的,活下去就毫無意義,你呀你終于出現了。

不是你親手所殺,活下去便毫無意義,多么貼切地不瘋魔不成活。你呀你,終于出現了。放慢的語調,被殷切的希望浸潤,如灌入了滿滿的酸楚和滿滿的蜜汁,一涌而來,漫過心底。這一句,直接把我的眼淚勾來。

是啊,我日夜兼程,長路漫漫,一路荊棘,藤蔓遮天蔽日,看也看不到遠方。我時而一心前行,時而徘徊原地,寂靜叢林里生出萬千條細小的岔路。就這樣反反復復曲曲折折,在我的耐心行將枯竭之時,一個轉身,一片亮光,如武陵人誤入桃源,豁然開朗。為此,我欣喜雀躍,歡呼不已。小小的心扉,飛出了歌聲。

歌聲環繞,如絲如弦,如泣如訴。驚醒了酣眠的小鳥,撫慰我褶褶皺皺的心。我為自己許諾,對自己承諾。

一曲將盡,心已全然潮濕。驀然回首,武陵人再也找不回桃源的路,他劃船到處尋覓,可只見近湖遠山,煙波浩渺。

武陵人,如果我是你,哪里還會再窮追不舍?你何不擊缶而歌,以此念念不忘之水濯足濯纓、自得其樂?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我曾經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絕望著也渴望著,也哭也笑平凡著,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若用一個詞形容畢業一年的光景,就是“掙扎著前行”。從安穩到漂泊,從象牙塔到大社會。用前輩的話說,人生才剛剛開始。萬事開頭難,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不適應。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我偏偏要在這里尋一片心靈的凈土,決不放棄。掙扎,想抓住時時閃現在眼前的那抹彩色;掙扎,在事情不得我心之后的沮喪,再次醞釀重新站起的勇氣;掙扎,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打到自己的杞人憂天。掙扎,如九天玄塔。雖然坎坷,但不曾停歇。

曾經不知繁星似塵,曾經不知夜涼如水,曾經不知午夜夢回的滋味,曾經不知跋山涉水的辛勞,曾經不曾觸摸心底里渴望涌出的甘泉。恨他愛他,曾以為的千言萬語,真正出口,卻無言以對。也許,我還是了解的太少,有故意夸大之嫌。也許是我的感覺太微妙,也許是語言太蒼白,也許是我太笨,誰知道呢。如楊絳所說,我們曾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后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系。這樣的境界,渴望卻做不到。

門前老樹長新芽,院里枯木又開花,半生存了好多話,藏進了滿頭白發。

灰白的墻角下,茂盛的梧桐樹旁,長長的林蔭道上,興高采烈的我、眼含淚光的我、快樂的我、憂郁的我,都有電話那頭的人分享。小小的電話那頭、無形的信號連接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心愛的媽媽。

每次經歷百余日夜,回到闊別的家,遠遠在村口就能看到她向著我的方向張望的身影,焦急而欣喜。下車跟她回到熟悉的家,總能那樣安心,好似又做回了天真的嬰孩。每一個細胞都落了地,四仰八叉地躺著放松。此心安處是吾鄉,有她的地方才是家。尤其這一年的時光,更是有太多忘不掉的記憶。我模糊的雙眼,我曲折的內心,我欣喜的雀躍,我惆悵的嘆息,我安靜得訴說;她娓娓的話語,她暖暖的微笑,她心疼的眼神,她安穩的懷抱。我至少一半的旅程,都伴隨她的身影。

若此生只愛一人,定然是非她不可。

影影綽綽、斑斑駁駁的日子,青春倒也還算安穩,陽光初照,生命剛剛起步。人海浮沉、紅塵翻滾,愿你我都獲得塵世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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