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路癡,直到有一天,我在自己家門口,走丟了。
那是08年,我在大長春租了個小房子,一樓,前面帶著個小院子,每年春天我都會吭哧吭哧地在院子里種花養(yǎng)草,為了清早推開窗,就看到盛開的野百合。就這么一個極具標志性的地方,我,竟然走丟了。
那天送朋友,喝了一點酒,我的酒量很丟人(注意,不是驚人),往死里喝,一瓶啤酒,足以讓我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那天,喝掉大半瓶金大蒙,暈乎乎地回家,掏鑰匙,開門……咦,打不開?再開,鑰匙紋絲不動。想了一下:許是我醉了,容我坐會兒。在樓道上坐了半個小時后,繼續(xù)開門,還是打不開,我有點慌:奶奶的,哪個孫子堵了鑰匙孔,老子回不去家了?查看鑰匙孔,好好的,沒有異常……再查看門,咦?誰給我貼了嶄新的對聯(lián)……對聯(lián)?我沒貼過……難道,這不是我家?退后十步,確實不像我家。再退,再退,退出樓道……哦,原來走錯了單元門。彼時,已經(jīng)是夜里十一點,感謝我自己,只是反復開人家的門,沒有連踢帶踹,否則,挨揍都活該!
09年,我到了大北京,混跡于北四環(huán)。那邊的路,在我眼里是無法描述的奇葩。我想不明白,太陽為什么從北面升起,從南邊落下……難道這大北京跟我們大東北不一樣?同事說:你轉(zhuǎn)向了,你說的北,其實是東,是東,東南西北的東。我閉上眼睛,努力給自己催眠,那是東,東,東……睜開眼睛,還是北啊!同事無奈:算了,服了你這個沒有方向感的路癡!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我對方向的判斷,出現(xiàn)了誤差。
各種的催眠、指正都沒法更正我對方向的判斷之后,同事們逐漸放棄了對我的教育。而我在方向感失靈的狀態(tài)下的生存智慧就是:別人給我說的東南西北,自動在腦海中調(diào)整90度。就這樣,我在太陽每天都是北升南落的北四環(huán),混混沌沌地過了4年。
2013年,我搬回通州的家。這回方向感終于對了,南是南,北是北,方位都對了。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xiàn)了。我,竟然,覺得,大通州在北京城的西面。在家里,南北都對,上了車,出了通州,我就覺得車子一路向東,進了北京城。更可怕的是,我竟然覺得天安門是坐南朝北的……得,原來我的方向感只偏離了90度,這回干脆來了一個180度大逆轉(zhuǎn)。崩潰,徹徹底底的崩潰,心里有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我卻血招兒沒有。每次經(jīng)過天安門,我都告訴自己:那是坐北朝南,天啊,你看看太陽,太陽在南邊的,不是在北邊……但是,沒用,第二天醒來,還是覺得大通州在北京城的西面,天安門還是坐南朝北……幸運的是:我在家里醒來的時候,太陽從東邊升起;不幸的是:當我在國貿(mào)下班的時候,太陽還是在東邊落下……
這種方向感的失靈,即便積極調(diào)整,也會帶來很多的不便。比如,人家讓我在北門等著,我偏偏在南門傻站著;比如碰巧有不開眼的路人問我怎么走,我順手一指,就讓人家多走好多冤枉路;比如,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停車時,反復確認了方位,再去找時,死活都不知道它在哪里;比如,跟朋友約了飯局,明明提前倆小時出門,還是會遲到……這樣的時候,我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無法言表的崩潰。
不過,即便方向感失靈,也得活著,也得出門,所以必須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則。我的認路方式是:那個大廈在我對面,左拐,還是右拐……感謝蒼天大地,我還認識左右。
再后來,朋友們幫我發(fā)掘了另一種認路的方式。
2013年,我在上莊附近活動,跟朋友一起弄烤全羊的店。那附近有好吃的米線店,還有各種自助,都是我喜歡的。對于一個吃貨而言,可以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怎么可能找不到自己喜歡的飯店呢?閉著眼睛都能找到!于是,朋友們的指路方式變成了:你愛吃的那家米線店能找到不?能!米線店往右拐,路過鐵鍋?大鵝,再往前走,農(nóng)家樂對面……啊哈,果然有效,我一準兒找得到。
所以,拜托,如果我不認識路,請不要跟我講東南西北,請告訴我,從北京國際飯店怎么走?在簋街知味蝦的哪邊?離聚寶源遠不遠?或者,在你家附近的某個美味的小店,請我吃頓飯,不用擔心,下次我一定可以自行找到,而且,絕不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