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 息壤
常風雙手擱于大腿上，手指輕敲，寧洺坐在他對面，渾身上下很狼狽，不過倆人都沒有在意這點，他們此刻各懷心事，心情均很復雜。
寧洺眼眸中光芒明滅不定，再一次破陣，而且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的那股力量，特別是最后遭受日觀陣攻擊時，寧洺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像是燃燒起了火焰。
就像是，體內有什么東西被點燃了一樣。
那是一種充滿力量的感覺。
只可惜，那股力量來得快去得也快，才剛闖過陣去，便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寧洺眼中劃過一抹亮光，無論怎么樣，他剛剛確確實實握住了力量，修行者的力量！
他將目光投向對面。
常風的想法則要簡單很多，從他探查到寧洺身體內的問題以后便就差不多可以確定，寧洺的身體絕非他自己所說的廢材體質那么簡單，再以上一次發生的事情加以印證，常風很快便想到了最可能的情況。
當然，他能這么堅信寧洺體內必定存在問題，還因為一件事情，只不過那涉及到某個忌諱字眼，是絕對不能輕易提起的，并且讓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寧洺擁有這樣的能力，怎么還敢待在曹真身邊。
“他難道不怕曹野狐發現以后殺了他嗎？”，常風皺了皺眉。
察覺到寧洺目光盯著自己，常風決定先不去費神思考這件事情，在他看來，就憑小師弟這份機敏聰慧，一定有著自己的打算。
“還是先把目前的問題解決了吧。”
常風偏頭想了想，緩緩說道：“不知道師弟你有沒有聽說過一件名為息壤的寶物？”
“沒有。”
寧洺如實答道。
常風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以前有這么個傳說，曾經的大陸洪水泛濫，數千年前，一位強大的圣人從天外取來一件寶物，名為息壤，傳說中，息壤這件寶物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能力，就是不受限制的自由生長，它可以是細小如土粒，也可以是雄偉如大山，正是憑借著至寶息壤，陸地上的洪水才得以遏止，當然，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息壤這件寶物沒人知道，畢竟那只是傳說，但冰原的一位強者卻是有一件和息壤很相似的武器，并也取名息壤，你應該聽說過那位強者，那就是冰原十八神將之一的蓋亞神將。”
“那位蓋亞神將實力非常強大，冰原十八神將中排名第四，在曾經人族與冰原人的大戰中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手中那柄息壤不知吸取了多少人族戰士的鮮血，由于其可大可小，放在戰場上簡直就是一座能夠移動的大山！”
寧洺眼中閃爍著震動，一聽對方竟然擁有如此恐怖的殺器，當年戰事之慘烈便就可想而知了，他連忙追問道：“那后來怎么樣了？”
常風深吸口氣，顯然他自己心里的震撼也不輕，只聽他悠悠說道：“最開始的時候，我方并不知道蓋亞手中有息壤這樣的武器，所以損傷非常之大，人族將士就像被風吹過的麥子，一潮一潮的被虐殺屠戮，其中不乏有天賦出眾的修行天才，許多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也都遭受重創甚至身死，整座戰場血色彌漫”
“不過，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灰暗無比的時候，人族這邊突然有一桿神槍橫空出世，挑飛了那大山，并且僅用了一槍，就將那個蓋亞神將重創，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勢。”
“槍圣王玄策！”
常風撫掌激動道：“正是槍圣王玄策！”，接著，他才看向同樣一臉激動的寧洺，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是槍圣王玄策？”
寧洺楞了下，撇嘴解釋道：“這天下間，除了王玄策，誰還能有那樣厲害的一桿槍？他可是我最尊敬的人物了！”
常風不由大笑，“的確，王玄策當屬世間第一等風流人物！”
頓了頓，常風繼續說道：“從此以后，息壤就成了一件曇花一現的寶物，再也沒出現過了。”
“但是，這和我身體里的問題有什么關系呢？”
寧洺問道。
常風嘿嘿一笑，故作高深道：“接下來當然就是重點啦！”
“我過去曾專門了解過息壤的特性，雖然我沒見過當年蓋亞手中的息壤長什么模樣，但我料想，既然她敢將其取名為息壤，自然屬性上是非常接近了。”
“息壤這種天生地長的寶物，基本上可以算具備一定靈性了，不僅會擇主，還能夠根據主人的神識波動而改變自身大小，最重要的是，它擁有超強的防御性和自我保護能力。
常風說到這兒的時候突然盯住寧洺，神情變得激動起來，“那天你靠近日觀陣的時候，雖然我極力控制陣法不主動攻擊你，但隨后你強行闖入陣中，便徹底激起了陣法的反擊，你想想看，就你這樣沒有元力護體的普通人，即便體質強于常人，但真正算起來，連經歷過洗髓固體的凈髓境修行者都比不上，又如何能抵擋得住我的日觀陣攻擊？”
“所以我想，最有可能的就是，你身體里恰好有著什么東西能夠在你無意識的時候主動出現保護你，并且，予以反擊！我敢肯定，那時候我的感應絕對沒有錯，你身體里必然涌出了元力！那股元力也許是你的，也許是息壤的，總之，肯定是從你身體里發出來的。”
寧洺低下頭，呆呆望著手中黑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那件神兵息壤？
常風望著他，眼中不由露出了一抹羨艷神色，無限感慨道：“這樣一來，許多事情就好解釋了，由于長時間的相處，息壤選擇你作為主人，從本體中分離出一部分進入了你的體內，作為相互信任的憑證，只是你并不會修行，所以根本不懂得怎么利用它，而它也只會漫無目的的在你身體內的各處竅穴中蟄伏、生長，直至將你的竅穴完全填滿。并且，填滿還不夠，出于一種我尚且還不知道的原因，它還在慢慢的融入到你的身體中。”
常風神色復雜的看著寧洺，輕輕說道：“我想，這也正是你力量大過常人的原因。”
寧洺默默理解著常風所說，然后，苦笑道：“四師兄，我可不可以這樣以為，因為不合理的時間得到了這件天大的寶物，所以我才會這個樣子？”
“大概是這樣吧。”
常風同樣報以苦笑。
寧洺突然想起自己肩上的那兩個凹印，于是連忙掀起衣服察看，常風見他如此焦急，眉毛一抖，問道：“你在做什么？”
寧洺摸了摸肩上已經變得極淡極輕的印痕，搖搖頭，默不作聲，他記得很清楚，那日破陣的時候，的確清晰感受到了由肩膀上傳遞下來的灼熱，那時候整個身體都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先前，他也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到了其中蘊含了特殊韻律的跳動中，才突然有種觸摸到充沛力量的感覺。
寧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這一切如實告訴了常風，后者聞言臉上劃過一絲喜色，常風拍大著腿激動道：“就是這樣了！息壤定是在做出保護反應。而你肩膀上的那兩處位置，恐怕正是息壤擇主時的入體通道。”
“可是，為什么現在它消失了呢？”，寧洺不解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據你所說，這個情況是最近才發生的，你能不能仔細回想看看，最近身體有沒有出過其他問題？”
寧洺凝眉回想了一下，無奈搖頭。
常風輕嘆了口氣，“既然沒有線索，那就很難找到原因了，不過，也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是息壤感應到你身體內糟糕的情況，所以為你騰出余地來呢。”，常風輕聲安穩他。
“師兄過于樂觀了吧，若是如此，為何我周身竅穴依舊堵死，以至于仍對天地元氣沒有感應？”
常風額頭跳了跳，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不能一直這樣被動的等待著，直至被息壤控制整個身體，既然有了希望，必須要主動應對。”
寧洺低頭沉吟良久，而后抬頭說道：“四師兄，我總感覺自己身體里似乎有一股隱藏很深的能量，雖然我沒辦法找到它，但我相信它是確實存在的！所以現在只是欠缺一個將其引導出來的辦法罷了！”
常風點頭，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贊賞，他笑道：“師弟你絕非什么平庸體質，恰恰相反，你的資質遠超我等，而我現在也幾乎可以斷定，你這連續兩次爆發出來的那股元力，是屬于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
“嗯。”
常風肯定點頭，繼續說道：“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法子，幫你慢慢掌握體內的元力，只不過，息壤的問題，還得另外想辦法，而且必須盡快解決！”
見到寧洺眼中露出不解神色，常風耐心解釋道：“我的法子只能治標，并無法徹底解決你身體的問題，因為息壤已經徹底融入你的體內了，而且，由于你無法自主催動體內元力，息壤只會產生護主反應，因此，它非但不會變得更好，還會一直蔓延下去。”
常風盯著寧洺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直至，融入到你體內的每一寸地方，到那時候會發生什么我也無法預料，不過可以猜想的是，結果必定不會太好。”
“大概，會變成一個石頭人吧。”
寧洺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沒有關系，至少現在，師兄你能讓我擁有如同修行者一般的力量吧？”
“只要有信心，一切都會變好的！”，常風語氣中帶著感慨，以及佩服。
“不久以后，我給你送一份大禮。”
常風神秘兮兮的說道。
“嗯？”
寧洺好奇看過去，但他說什么也不愿意提前透露。
最后，常風看著寧洺認真說道：“師弟，一定要相信，只要有問題那就一定有解決的法子，既然我們找到了癥結所在，那么離找到答案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寧洺輕輕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他抬眼看向遠方，臉色平靜祥和。
從聽見那個人的名字之時起，寧洺就知道，這一切于冥冥之中早已有了定數，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這條道路上努力尋找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