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想忘掉記憶,一點,一段,一生
人會想記住夢境,一面,一層,一境
夢境是超乎現實個體幻無飄渺的存在;
那記憶又是貯存思維的一魚一木?
若想夢境長存,熟稔的心智和冰冷的床
若想記憶永駐,時光的眼和逆行的路
記憶支配,只是選擇忘記與記得,記得的是情節故事,忘記的是感官受與那一秒滾燙的眼淚
人們不愿記得悲傷痛苦,當作歷練和麻痹,卻牢牢記住溫暖與幸福,能在黑暗的時代里緊緊相擁 . 這一刻,人很強大,強大到日月無光地去追逐,一個永恒徜徉的歲月罅隙,一個早已習慣的過往 .每一種記憶都是人身上掉下來的毛發,風起時,人才會無依無靠備受寒冷,從而懷念。
那一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很久,卻很清晰
夢里,我是那個大張旗鼓鬧婚禮的女子
心愛之人的婚禮殿堂是魔鬼庇佑的城墻
前行的人們在魔鬼的監視下步履蹣跚戰戰兢兢
長長的隊伍,好像要把山路填滿
人群密密麻麻,卻鴉雀無聲
站在前面的人告訴我,進了婚禮殿堂,就會看見魔鬼的臉,千萬不要去看眼睛,會讓自己的雙眼感到刺痛,我沒有相信;
前者又說,抓住后面人的左腳,即使看到魔鬼的眼也會萬幸;
我笑了一下,前面的人就開始來抓我的腳,我沒有任何排斥感,只是為這種愚笨的行為迷信感到可笑,我就這樣雙手空空,沒有抓住后者的腳,走進殿堂……
魔鬼現身,就清清楚楚在我的面前,我還是大膽的向前,卻被魔鬼丑陋可怖的臉一驚,便又被一道白光深深刺痛雙眼,那種痛感,那樣真實,就像細細的銀針悄無聲息刺入眼球,又一點一點拔出,流出殷紅的血,我開始慌了
原來夢境里,自我是那么渺小無助,連自己營造的夢境都不能自如支配,我應該不是一個主觀者,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痛感給我強烈的刺激,但是,我卻像一個旁觀者,旁觀自己一手拿捏恰到好處的劇情,無能為力,暗自傷神,甚至親口告訴自己,這一切是現實,不愿打破,哪怕身不由己冒險,也仿佛是心甘情愿,好像從來不覺得累,不覺得厭倦,愿意為一個謎底奔波,愿意為虛假的一切折腰
我做過形形色色的夢,很少能輕易地忘記,更多的是反復回憶,再回憶,一些夢,早已沉淀在記憶里,流動在不斷生長的骨骼下,成為我大腦的一部分,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沒有把夢當作碎片散落,而是拼湊,重組,這些不是憑空妄想,這些是這一世記憶,上一世,亙古的過去的重延,這一世我是個人類,上一世我會不會就是夢里那個魔鬼?
有點荒誕,但是誰都會止不住這樣想,想前世今生,想夢里出現不知名的地方,人,感受。人在千千萬萬年輪回里面不斷做夢,夢是記憶的影子,夢是指引的路,夢,到底有多長,那么記憶呢,又有多長呢
這一世,我想做一個好好做夢的人,畢竟,一百年后沒有你沒有我,但是夢會延續,下一個人,下一個春秋,下一世。
我從沒在夢里得知夢,算不算渾渾噩噩,或許是這樣的,我沒做到完完全全清醒的自己,就沒有好好做夢。我會不會突然出現在不知名的人的夢里,成為載體還是風景,我夢里的陌生人又是誰,是否已經相隔幾代光陰,卻心照不宣,心心相隔
這一刻,我感覺夢好漫長,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還在做夢,我還在渾噩中昏迷不醒,我不知道算不算不想醒來,還是依賴了夢境世界,記憶突然變得好短,讓人莫名懷念,想把這一生過的很長很好很慢。聽說候鳥歸期,一期一遇,遇不到,掉下一片羽毛,證明它來過,記憶會不會也有歸期,年逾古稀之時回光返照,歷歷重現
那一天,我又做夢了,夢很美很美,醒來不知何去何從,怔怔地望著周圍,瘋狂地下床準備掏筆記下。提筆時,寫不出來一點東西,只有無故的眼淚
不知道為什么流淚了,不是難過,不是可惜,可能是深深的困倦、倒頭又重新睡下,想重溫,重來過。但是這一次,沒有夢,我也很自然地醒來仿佛夢與不夢都是上天注定,無法變更,自己真的就只是浩瀚宇宙里的星辰埃土。
夢境里經過千千萬萬雙手浣洗的細沙
揚去,歸去,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