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夢,有你家的信”,一聲吆喝過后,李夢忙脫下還在滴水的膠皮手套,打開家門,迎著那人把信接過來。穿著綠色衣服的郵遞員蹬緊二八杠的車輪,一溜煙兒的功夫已經不見,遠遠地只看見一個綠色的暗影搖擺來,搖擺去。是去給下一家送信了。
“有啥好笑的,生也不會生,”一旁的婆婆發話了,她的兩條眉毛向斜上方挑起,弓著微微駝下的背。
李夢的婆婆二娘,此時她眼望窗外,話帶著嘴里的哈氣,噴到玻璃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霧膜。剛進家門的李夢,臉頰上的激動,興奮讓二娘的一句話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信的封面上寫著形狀怪異的幾個字,她不細看都知道是王力——李夢的老公——的字。王力沒什么文化,三年級以后就沒再上了。字的上半部分規整,下半分像瘸了腿的人。別人笑他的字,他就說:“小學就差兩年,只怪我沒有堅持,天下又少了一個牛逼。”然后,他長出一口氣,望著目不及物的遠方眺望。
李夢和王力鄰村。李夢每周趕集,王力的村子是必經之路。路旁邊有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石頭,王力總站在上面。李夢看他總得抬頭看,他挺直的背,鏗鏘有力的聲音,以及遙望遠方時的深情目光讓她入迷,他有夢想,有目標,不知哪一天起,他成了她的偶像。
后來,王力來李夢家提婚,王力不羞不臊和未來的丈人大談特談,把酒言歡。羞澀的李夢躲在里屋,仔細地聽王力說的每一句話,想象他此時應有的表情。婚事就這么自然而然地定下了。
李夢背過身拆信,二娘一把奪過來,然后催她繼續洗衣服。洗衣粉的白色泡沫亮晶晶地,閃爍著陽光的香味。她不情愿地戴上搭在盆邊的膠皮手套,眼里還在跟著婆婆的手,拿著王力的信的手。
二娘盯著信,嘴里呢喃:“又是忙,又是忙,又不是沒干過農活,哪有莊稼地里忙,起早貪黑也不見地能收拾完。”接著,她猛地把信擲在一邊,看向李夢,“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你能生個娃兒,我的兒哪能理直氣壯地不回來看我這個老媽呀。”
王力和李夢結婚不到兩個月,他就跟一個在城里混得好的叔叔出去了。他來信說在工地搬磚,一塊磚能掙一毛,一天搬好幾百塊磚,能掙不少呢!李夢自然跟著高興,看信的時候就一直傻笑。
王力一年回來兩三次,今年是第五年了。今年跟往年不太一樣,都過了大半年,不管李夢寄什么信去,王力的信都可以用一個字概括:忙。
李夢也納悶,咋這么奇怪呢,按理說同房這么多次了,即便沒個兒子,總不能連姑娘也沒有吧,肚子一年到頭平平的。二娘一瞅她的肚子,她要么欠著身,要么趕緊去忙其他的事。李夢在二娘面前顯得越來越羞愧,說話也總讓人感覺有氣無力似的,沒個精神兒氣。
李夢聽到她婆婆說的話,王力許是又不回來了。她低下頭,來回反復地搓著她的紅肚兜兒,本來薄薄的一層布顯得更透亮了,像是被嚇著后蒼白的臉龐。
2
近來,李夢也不知是怎么,夜里總是夢到王力,然后她躡手躡腳地下床,打開窗子。風悠悠地吹進來,吹干了身子上的熱氣,她才能安穩地繼續睡。
院子外突然會有細微的腳步聲,李夢抬頭時,院墻上閃過一道黑影。她揉揉雙眼,再睜眼看,還是沒有。她想,估計是晚上沒睡好。
書記正沿著村里的小路向前走,因為他沒給兒子毛頭五毛錢買糖的錢,所以毛頭緊跟在他爸后面。毛頭要趁書記買東西的間隙搶他的錢,他要讓他爸明白:錢該給的時候就該給,否則錢不僅照樣拿,還得加送一個“丟人現眼”。
書記在村中人緣極好,各家各戶有矛盾總要找他出面解決。逢年過年誰向他偷塞紅包,他就把誰罵回去。毛頭明白,要讓自己“伸手就給錢”,讓書記丟臉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書記拐了一個彎后,步伐明顯加快。最后,毛頭眼望著他進了李夢家。他才想起最近是怎么回事,書記不再買村東頭商店的花生豆了,平常總會帶一包回家的。
毛頭按耐不住好奇的心,彎下身體躲在門外。地上的一只螞蟻獨自咬著食物,繞著它的腳走了三圈。接著,他繞開螞蟻,彎下身體離開。
“毛頭,你終于像你爸了,以后一定也是個書記,”他的同學狗兒說道。
毛頭在路旁的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石頭上踱著步來回走,他一會抓耳撓腮,一會緊抿嘴唇。書記在想問題時
就會來回踱步,毛頭腦袋脹得緊緊得,沒有多余空地,于是,腿腳不受控制地作出了書記的姿態。
“不行,不行。”這句話是李夢說出的。
“我知道,我知道。”這句話是書記說出的。
接著,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后,李夢一句“嗯”,書記一句“啊”,一直重復不止。
毛頭想不出為什么,為什么這幾個字會有這么大的魅力,隱忍,掙扎,富有層次的細致柔軟,直擊心靈。簡直是他媽的天籟。
狗蛋仰著頭,手一直拍打毛頭的褲腿,試圖讓他停下來。毛頭的無動于衷惹怒了狗蛋,突然,他大喊一聲“停下”。狗蛋頓了頓,低頭看向自己的襠部——他是捂著鼓脹的褲襠出的李夢家。
狗蛋問:“你在想什么?”
毛頭蹲下身,神秘兮兮地說:“你保證可以保密?”
“當然,”正說著,他主動伸出小拇指要和毛頭“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毛頭拍掉他的手,湊近他的耳朵。狗蛋一直搖晃著腦袋表示不懂,然而,在他聽到“我爸”,“李夢”時,他說:“他們一定是在偷偷地打游戲機,你沒聽廣播上說嗎?可好玩了。哎,還是大人好,我也要快點長大。”
突然,狗蛋大喊大叫沖向了路斜對面一群打牌的村民。“書記和李夢偷偷地打游戲機。”狗蛋稚嫩的聲音沖破云霄,化成風沙滾石把桌上的撲克牌吹得滿天飛。
一群人躡手躡腳地聚在李夢家門外。兩扇布遮擋的窗簾中間有兩指節長的縫隙。于是,眾人你推我,我推你,盡力地把自己的眼睛往縫隙處擠。人們齊心協力,高度統一,這一過程中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響。
“嗯。”
“啊。”
人群中響起一個蚊子似的聲音:“我就說呀,不可能看錯的。書記那個猥瑣樣子,盡躲在別人墻頭上偷看。看見了吧,王嫂,還不信我。”
人們看得興趣正濃時,平靜被打破了。一個常來李夢家串門的老奶奶敲響玻璃窗,大聲對里面喊道:“以后還活不活了,大太陽底下做事得對得起良心。”
屋內立即靜寂如水。
二娘推開擋在家門的人群,她手里還挎著一個布袋。她剛剛買菜回來。眾人噤聲,開門的一瞬間,二娘明白了一切。她拿起斜靠在角落的掃把,一陣雞飛狗跳后,書記被打出門,人群讓二娘罵走。
二娘推開家門,“滾出去。”
李夢衣衫不整地跪在二娘面前,“對不起,婆婆,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3
二娘試了幾次沒用后,不再繼續推搡李夢。她嘆口氣,開始罵李夢,這一罵就是半年,直至李夢在村里消失不見。
李夢忍著婆婆的罵,白天出去,背后又是小聲的議論聲。她想坦然接受,可是根本做不到。于是只要背后有人說話,她就會罵回去,不管背后的說話聲跟她是否有關。
有人就會跟李夢說:“你真是莫名其妙,我又沒說你。”他們吵得越來越兇時,又有人出來勸架,李夢扭過身,繼續罵起勸架的人。她口齒伶俐,罵人的詞語不帶重復,越來越嫻熟。當李夢罵得連旁聽的狗都不好意思抬頭時,沒人會跟李夢回罵,他們認輸了。
有一次李夢鼓起勇氣,對著在旁數落自己的婆婆就是一頓回罵。二娘自此以后乖乖地不再罵,遠遠地躲開李夢,盡量不和她說話。
罵人需要費力氣,費腦袋,是要耗精力的。后來,沒人和李夢搭話,李夢精神氣飽滿,鼓鼓漲漲的身體沒個泄氣的地方。
晚上,李夢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又想起了那天。書記趁二娘不在時來過幾次,他和李夢要求過幾次那事,李夢怕得罪書記,于是委婉地拒絕,可沒想到那天他會來真的。
她羞愧不已,卻又無法抑制地不去想那情景。
李夢和書記面對面坐在床上糾纏。她的兩個半圓直挺挺地對著書記。書記眼不離它,靈魂出竅一般,“真他媽的又圓又挺,真是在王力手底下浪費了。”它像是不受重力影響,直指前方。李夢一開始的拒絕和痛苦不堪在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跟隨王力手掌的移動開始享受她的撫摸。
她搖搖頭,努力將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然后她直起腰,靠在枕頭上。黯淡的黃色燈光灑下來,僅有的幾件家具掩在光影里,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李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手向上探,輕輕地觸碰自己的雙乳,像是被電擊了一下,剛剛碰著就猛地縮回手。究竟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努力回想,只覺得它像藏了什么信念一樣,非要達到某種目的,否則誓不罷休。李夢有些害怕,卻只能把它們藏在衣服里,一日度一日。
后來,王力來了一封信,和以往來信時不一樣,這回只有短短的幾個字,“讓她去死吧!”。還有一點不同,以往都是用“你”,第一人稱。這回是“她”,第三人稱。王力明顯是覺得和李夢說話都會臟污了自己。五個字和一個感嘆號的強硬語氣,王力把傳達這句話的艱巨任務交給了他娘。
李夢收到信后,第二天大早上背個小包,不辭而別離開了村子。村名幾日沒有見到李夢,有一個人說道:“她怕是沒臉待在村子里,逃走了吧。要不就是進山里喂狼贖罪了。”眾人都作恍然大悟狀,然后愣怔了幾秒——李夢終于消失不見了,突然一聲笑不知從哪傳來,他們有默契地一齊拍手稱快。
李夢走后,村里又出現了一個神奇的場景。毛頭和狗蛋見面后總要打架,誰勸都不管用。除非他們的爹娘把其中一人揪回家去。
“你為什么不守信用?”毛頭怒氣沖沖地說。
“我又沒有和你拉鉤上吊一百年,”狗蛋的笑在他的臉上耍起無賴。
毛頭后悔不已,那時候自己的右手為什么要拍掉狗蛋的手。于是,后悔滋生出的戾氣聚在毛頭的右手,向狗蛋的臉上招呼過去。于是,推搡,囂叫,怒罵在兩人之間,無休無止地像足球一樣彈來彈去。
4
李夢沒啥見識,唯一的見識就是王力信里的“搬磚”。一塊磚能掙一毛,她逢人就問,終于尋到了磚廠。她說明來意后,磚廠老板揮手讓她離開,原因是她個小秀氣,哪像個有力氣的。李夢急忙說道:“我從小干農活,一定沒問題。”老板忙得很,沒空搭理她,只說了一句,“你從磚廠里能找出一個干活的女人我就讓你搬磚。”然后,老板頭也不回地走了。
李夢晚上沒地睡,路過橋洞時,一個好心的流浪人讓出一個薄被子給她。后來幾天,她白天在街上到處走,晚上再趕忙找一個最近的橋洞睡覺。
李夢找工作沒人要,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刷盤子的活計。她白天黑夜地窩在一個只容一人通過的不見陽光的小房子里,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最后到手的工資勉強夠吃喝。吃飯,僅有的一點睡眠時間,沒完沒了的工作,占據了她生活中的全部。
一天忙完后,李夢回到宿舍,這是老板給她安排的八人間宿舍,床鋪和床鋪之間怕是害了相思病,恨不得融化在一起。她上鋪的小姑娘望了一圈房間,探下腦袋和李夢說道:“老板娘克扣你工資,這是飯店行情里的常識,你怎么什么也不懂。”小姑娘沒聽到李夢說話,又補充道:“記住,別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小姑娘聲如蚊鳴,雖然小小的宿舍只有她們倆人。末了,小姑娘嘆一口氣,扭過身去。
李夢想說些什么,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想到了她的家,除了忙農活,夠吃夠穿就可以。王力沒出村子之前,多么其樂融融,連腳趾頭都能感受到甜蜜。可現在是回不去了,她的父母竟也不要她了。她在離開村子之前,回過一趟家,她的父母和看到煞星一樣左顧右盼把她領進家。
她的父母述說她的爺爺奶奶,以及一輩一輩的祖上,全是清清白白在做人。而且,村子里只要有風吹草動,就會路人皆知,一旦傳開,就算人死了,怕是也要掘出來在死人耳根子旁說個沒完沒了。他們由一開始的義憤填膺,最后哭哭啼啼對李夢說要理解他們。
李夢憋著苦悶,一肚子的心酸離開了父母。村子里容不下她,家里的父母也把她掃地出門了。
后來,李夢和老板娘理論。老板娘罵罵咧咧地把她轟了出去,沒給一分錢的補償,她又失業了。
5
李夢又開始了在街上抬頭望天,低頭走路的日子。她藏在邋遢背后的漂亮身子沒有躲過李姐的眼睛。李姐對她說:“來我這工作吧。”
李夢擔憂地問:“你這里不克扣工資吧?”
“沒有,你只管放心。”事實上,李姐也確實對她很好,該給的錢一分不會少。她成了這里的頭牌。只不過,她的小房子只配在陰暗,流竄于明媚寬敞的天穹下。
她接了很多客人,她由一開始的緊張,懼怕,最后坦然。她會和男人曖昧地開玩笑,榨取他們錢袋里的錢。她又圓又挺的兩個半球是她的標識,她有了獨屬于自己的房間,門牌上的“104”被扣下來,換成“圓夢房”,取自她的半球和姓名的寓意。這些更讓專門為她而來的男人欲罷不能。
李夢不同于這里其他的女人,她是嬌貴的,高高在上的,暗藍色天空上的天使。她不用與其他女人站成一排被挑選,只需要躺在她的“圓夢房”,等待為她排隊而來的男人。他們色瞇瞇笑著對她說:“你的球越來越挺了。”
有時,她也會和男人講自己的過去。可換來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嘲笑的聲音,鄙視的骯臟面孔。他們笑她,“一炮而紅”。從此,她關閉了心門,把往事沉進心里,咽著口水,壓住惡心,獨自承受萬蟲咬噬。
橘黃色燈光下的房間內泛起一波又一波的霉氣,混著無聲沒有流動的空氣進入李夢的身體。她乏累的身體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隱忍,恐懼,怒氣,對這些,她由著它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她是一副被擺弄來擺弄過去的沒有知覺的身體。她孤獨的眼里沒有淚,早已全部匯入了絕望。
6
她又一次洗了澡,像以往一樣脫掉男人的衣服,重復著熟練無比的動作。她騷,她賤,她嫵媚,自然而然地自骨子里流露出,痛早已浸入骨子,拔也拔不出。
完事后,男人把李夢的衣服一件一件遞給她。這是她遇到的第一個對她彬彬有禮的男人,她不由得抬頭細細多看了他幾眼。男人眉毛偏重,眼窩深陷,留著干凈利落的小平頭。些許細而短的白發反射著光,李夢不自覺地抬手撫摸他堅韌的白發,滄桑的感覺讓她不禁流淚。
男人看她穿戴整齊后,伸出手自我介紹到:“叫我新哥吧,很高興認識你。”男人把自己擺在一個弱勢的位置為李夢服務。李夢想,這是一個懂得欣賞她的男人。
“我叫李夢,”她伸手回握新哥的手。男人第一次來就介紹自己,李夢的溫情在向內心柔軟的地方回流。橘黃色的燈光照在男人裸露的身體上,薄薄的一層,她迷離了,她突然發現自己愛上了男人。
后來,新哥又來過幾次。李夢了解到,新哥有一個不幸的婚姻,夫妻之間頻頻吵架。新哥對李夢說:“跟我走吧,我養你。”他還說他不能和妻子離婚,他猶豫地說出這些,但并沒有為此多余解釋什么。但李夢不在乎,她辭別了李姐,住在了新哥給她租的公寓樓里。
新哥和李夢逛街。李夢看到校園里朗朗的讀書聲就邁不動腳,總要停下來看一會再走。后來,新哥給她報了成人教育課。李夢每天背著書包,像個學生蹦著跳著去學校,聽老師講課,回到家時有不會的題就纏著新哥給她講解。新哥坐在她身邊,既像老師,又像父親,又像男朋友,她擁有了失去的一切。
李夢懷孕了,她對新哥說這些時,又擔心又害怕,因為她知道新哥是有一個兒子的。新哥毫不猶豫地說道:“生下來我養。”
她想起婆婆嘴里說出的“不會生”,她想,“原來這不是我的錯。”
可沒有想到的是,孩子生下來后,檢查結果是“先天殘疾,腦癱”。新哥仍然同以前一樣,關心李夢,愛護李夢。可李夢明顯看出他越來越憔悴了,眼里的憂傷是沒法掩藏的。他極力隱藏這一切,他不相信,亦或是他不想破壞他來之不易的幸福。他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讓自己稱心如意,處處感到舒坦,安然的女人,可奈何命運捉弄人。
7
李夢從不信命,可她懷里抱著嬰兒路過一個算命攤時,她還是忍不住停下來。
老和尚看到她停在攤前,緊接著就搖搖手讓她離開。李夢執意不肯。
老和尚拗不過,“萬法唯心,施主還要繼續卜嗎?”
李夢罵道:“你這和尚,我不卜站在這里做什么。”
李夢一只手拿起求簽筒搖晃起來。一只簽落在了地上,老和尚拾起來。末了,老和尚寫了一張小紙條遞給了李夢。他囑咐李夢:“我收了你的錢,理應給你算。但這紙條,施主還是扔了的好。”
李夢丟給他錢就走。老和尚看著她的背影嘆氣,“隨心、隨緣、隨性。阿彌陀佛。”
李夢抱著嬰兒走到一處岸邊,河水安靜地徜徉。夕陽被風打碎,水面上灑滿了斑駁淋漓的血紅色。船槳劃開水面,水的拖影以它微薄的力量,掩映向四周,親吻著李夢浸在水里的腳。遠處的老者手持魚竿,吸著煙,安靜的臉上布滿風霜的痕跡,耐心地等待下一個魚兒的上鉤。
李夢手心里攥著紙條,浸了汗液的紙條變得軟綿綿的。她猶豫,但終于還是打開了紙條,上面寫著: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刻,她的兩個又圓又挺的兩個半圓猛然塌陷,軟綿綿地伸長到了肚臍眼。她發了瘋似的抱著孩子躍進被夕陽染紅的,廣闊無邊的河水。
浮漂動了,老者猛地一拉勾,魚兒被老者從魚鉤上揪下扔進身旁的水桶。
魚兒掙著血口問道:“你還沒問我的名字呢?”
老者不耐煩地蓋上水桶蓋子,直至魚兒被悶死。無數條魚的死尸漂浮在水面上,到底是哪條魚喊的話,我們已經無從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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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波斯橘貓。一個愛講故事的貓公子。如果你喜歡我的故事,請多多關注,喜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