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自己微笑,伸一伸酸軟的腰,欣賞一下左右無名指上的白金結婚環,簡直不能相信的好運氣,如此理想地便結束了我的前半生生涯。至于我的后半生……誰會有興趣呢,每個老太太的生涯都幾乎一模一樣。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我的前半生》
倪亦舒從沒想過自己這部拍成電視劇的早年的小說,會火成這樣。她給哥哥倪匡打電話的時候,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14歲就發表第一篇小說,17歲就出版個人首部小說集,中學畢業就進入《明報》當記者,不僅跑新聞、寫專訪,亦寫雜文、小說 ,報紙專欄及擔任電影雜志編輯等,到后來成為當代最有名的華人女作家之一,與她親二哥倪匡、金庸,并稱“香港文壇三大奇跡”。
亦舒就是那種傳說中的女人。
亦舒推崇的女性大致和《我的前半生》中的唐晶一角很像,職場女強人,有品位有內涵,獨立理性奉行現實主義,對愛情有渴望卻又保持一定距離。而這,和她本人也很像。
文人亦舒放在現在,就是一個標準的文藝女青年范本。1946年生于上海,5歲全家到香港定居,12歲讀魯迅后不可自拔(所以小說《我的前半生》,主角“子君”和“涓生”姓名是沿用魯迅小說《傷逝》中的),上世紀80年代,亦舒開始寫小說,她常通過種種愛情“悲劇”、一個個自私虛偽的“渣男”,來告誡讀者(特別是女性讀者),這世上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女人當自強,要活得好就必須獨立自主,練就謀生技能。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亦舒一度成為最暢銷女作家代言詞,連林夕都說,亦舒是他的枕邊書。他給王菲寫歌詞,恨不得每首歌都用亦舒的書名。這還不過癮,他給楊千嬅寫詞,恨不得整張專輯都和亦舒有關,其中一首歌就叫《亦舒說》。黃偉文也說自己是亦舒小粉絲,甚至還給亦舒寫過信。香江四大才子之一蔡瀾說,拿到亦舒的書常?!笆掷锞头挪幌聛恚且豢跉庾x完不可”。金庸對白巖松說,倪匡、亦舒皆為“編故事”的天才。倪匡的想象力,似高于亦舒。但語言文字的運用,則不得不讓乃妹出一頭地;安妮寶貝說自己最愛亦舒和張愛玲,而她所作的電影《七月與安生》,仔細看,情節是混了亦舒的《流金歲月》和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張國榮也曾說,他特別鐘情亦舒的小說……
“結婚與戀愛毫無關系,人們老以為戀愛成熟后便會自然而然地結婚,卻不知結婚只是一種生活方式,人人可以結婚,簡單得很。愛情……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亦舒的前半生,和愛情打的頭破血流。
亦舒本人有過三次婚姻。第一任丈夫是畫家蔡浩泉;第二任是電影明星岳華;第三任也就是現在的姓梁,曾是港大教授,現在是卑詩大學客座教授。
中學畢業,亦舒就早早地出來工作,因為“我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愛,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錢”。17歲,她到金庸創辦的《明報》任娛樂記者,跑新聞、寫專訪、寫小說、寫專欄。就在那一年,她遇到人生的第一段愛情——一窮二白卻才華橫溢的畫家蔡浩泉。
那時,蔡浩泉和5個朋友租房寫小說,他還是出版社主編,寫作、畫插畫一手包辦。亦舒住得離他們很近,經常過來探班。一來二去,亦舒被這個有趣卻對她不甚感冒的才子吸引了,蔡浩泉的朋友說:“他對亦舒好冷淡,亦舒很好勝,你越不理她,她越要引你注意,那時大家都知道亦舒追浩泉?!?/p>
兩人開始交往之后,遭到了亦舒家人的強烈反對,但當時亦舒愛得很瘋狂,還威脅父母,如果不讓她和蔡浩泉在一起,就去死。于是,18歲的時候,亦舒和蔡浩泉閃婚,生下了倆人的孩子,取名邊村。也許是兩人的性格都過于強勢自主,亦舒的婚后生活陷入了無盡的爭吵,兩人經常為了錢的事而吵架。這段才子佳人的婚姻只維持了短短3年便宣告結束,亦舒堅決離去,兒子留給蔡浩泉撫養。不愿與這段失敗婚姻再有任何瓜葛的亦舒,與前夫斷絕來往,甚至連兒子也不再相認,徹底將這段不愿提及的歷史從人生中刪除了。離異后,蔡浩泉帶著兒子生活,2000年因病去世。
2013年4月,已經44歲的蔡邊村自編自導的紀錄片《母親節》在德國展覽,該片介紹了他尋找生母的經過和心路歷程。紀錄片中,那個和兒子避不見面30多年的母親,正是亦舒。
蔡邊村說自己最后一次見母親是在11歲,寄給對方的信件從未有回音。蔡邊村說自己曾無數次幻想自己見到母親的一刻,可能會說:“你好,是我。蔡邊村,你的兒子。很久不見,我們可以見面嗎?”他也想到母親可能拒絕見面,或者說“等你電話很久了,我們一起去吃點心,我知市內有一間很好的店子?!?/p>
而亦舒的回應只是在微博中貼出自己小說《媽》中的文字,對兒子喊話:“我懷你的時候是那么年輕,但是我要你活著,甚至我親生的母親叫我去打胎,我不肯,我掩著肚子痛哭,我要你生下來,我只有十八歲?!?/p>
據說此事發生后,就連亦舒侄子倪震也看不下去,在專欄里說亦舒就是怕兒子問她要錢。而其實亦舒對這個兒子的冷漠,在她的作品中也可見一斑。在一篇散文中,她曾經提起過蔡邊村,寫道:“上星期六蔡邊村問我: 有人說你有很多兒童樂園。我問: 有人是誰? ”匆匆出現的蔡邊村三個字,如同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像是與自己毫無關系,一筆帶過。
離開初戀,亦舒又尋找到第二段愛情。顏控的她開始陶醉于男明星岳華的英俊,“岳華有一張好人的臉,好人的性格”。當時的岳華,是邵氏最賺錢的男星,他與曾為搭檔的鄭佩佩分分合合拍拖五年。亦舒替邵氏《香港影畫》做記者,一來二去認識了岳華。那時岳華、鄭佩佩、亦舒經常一起出去玩,三個人在一起總有這樣的情形:岳華開車帶著鄭佩佩,后面還坐著個亦舒。
鄭佩佩回憶說,亦舒為了和岳華獨處,說自己有夜盲癥,晚上看不見路,非讓岳華送她上樓。
后來鄭佩佩出國,岳華與亦舒在一起了。1971年,亦舒和岳華的戀情上了《明報周刊》封面,全城熱議,題目叫“亦舒為什么愛岳華”。而亦舒是這樣回答的,“好的男孩子還需要很多條件。岳華不抽煙不賭錢,不去舞廳,不亂花錢。他是一個孝順的兒子,是一個很努力的演員,是個不錯的男朋友,似乎樣樣都過得去。”
亦舒為了岳華再一次陷入瘋狂,她總因為一點小事吃醋嫉妒。報紙上提及岳華跟鄭佩佩的往事,亦舒會生氣到將岳華的西裝全剪爛。而他們最終分開,還是因為前女友鄭佩佩。已婚的鄭佩佩曾經給岳華寫過一封信,亦舒知道后勃然大怒,為了報復她,竟然把信公開發在了媒體上,弄得鄭佩佩的家庭也出現問題。據說岳華憤怒離婚的時候,亦舒幾近崩潰,甚至跪下來求岳華復合,之可憐宛若《我的前半生》中的羅子君,后來,岳華在接受TVB《志云飯局》采訪時,說起這段往事:“她的性格比較特別。當時我在邵氏宿舍住,她用刀向著我睡那張床,在我心口的位置插下去……后來她真的跪下來要求我,我也說:你傷害人家太犀利了,是不可以。 ”而回憶起和亦舒的感情,岳華也只是淡淡的說:“她是否愛我,我不太清楚!”
1973年,離婚后的亦舒赴英國修讀酒店食物管理課程,讀完3年回港做酒店公關、新聞官、電視臺編劇,名作家之路越走越順了。
多年之后,兩人之后都移民去了加拿大,甚至在同一個電臺工作,有時在超市撞見,也都當對方是透明。
40歲之后,亦舒相親認識了曾為香港大學教授的梁先生,相愛結婚,并育有一女。侄子倪震再一次在專欄中揶揄她:“四十多歲時,她人工受孕,用命搏了個女兒回來。老蚌生珠,疼惜得不得了,為了女兒,更移民去溫哥華?!崩蟻淼门@個女兒被亦舒視為“小小安琪兒”,聽見孩子喚媽媽,她甜蜜地認為“那是天地間至美至愛的稱呼”,和當年與兒子斷絕關系的她判若兩人。
亦舒今年71歲了,早已在溫哥華過起了家庭主婦般的小日子。據說,她每天早上八九點鐘起來寫作,不煙不酒不藥,寫完稿買菜、清潔、煮飯。也許像亦舒這樣的人,才有資格說“我喜歡安逸”,因為年輕時候的她已經足夠“折騰”。去年,她出版了人生中的第300部小說,講了一個發生在未來的人機之戀。
已經變得溫潤的亦舒在作品《她比煙花寂寞》里借人物之口寫到:
當我死的時候,我希望丈夫子女都在我身邊,我希望有人爭我的遺產。我希望我的芝麻綠豆寶石戒指都有孫女兒愛不釋手,號稱是祖母留給她的。我希望孫兒在結婚時與我商量。我希望我與夫家所有人不和,吵不停嘴。我希望做一個幸福的女人。
手握日月摘星辰,世上無我這般人。亦舒認為,做人最要緊的是姿態好看,她酷愛白襯衫,喜歡羊絨,她說年輕女子穿素凈的顏色反而會加添神秘的艷光。讀亦舒的人生,你可以讀出她想要告訴你的信息:要顛要癡要壞,趁年輕。
因為,當你老了,再顛倒紅塵,花子邋遢,觀音長發,那么你輝煌的前半生,就真的只是大夢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