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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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你別想跑，我盯你很久了，你為何穿著一身他媽的紫衣，從后面看起來簡直就是紫霞的翻版。
與紫霞一別，已是數年光景，這數年中我日思夜想，漸入魔障，如今幾乎見不得紫色，更見不得身著紫衣的女子。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藏在一根柱子里，就能躲過俺老孫的火眼金睛？
看到你媚眼癡醉地凝視著師父，我的心，那個痛啊，竟覺得那若隱若現若明若暗的浮雕就是我的紫霞，紫霞，你如何能對老禿驢如此動情？
恍惚了，恍惚了，自第一眼看到你，聽你訴說前世，我就開始恍惚了。
夜里你在井邊來回踱步，月色之下，萬種愁怨，我無法說服自己你其實不是紫霞你其實只是一個柳樹精。
我就融在你的影子里，你知道么，小妖？
當你浮動在那根柱子上，我的真身就替代了那根柱子。
只是你道行尚淺，未能識破。
老禿驢和他倆傻逼徒弟懷孕了，這個俺老孫倒是沒想到。
你看那個女王急的吧，召集滿朝文武，發動千軍萬馬，聲勢浩大往你這趕，這時我他媽才明白，你不僅是個擺渡的，還是個民間婦科醫生，專賣打胎藥。
小妖，小妖，給他仨墮了胎，咱回花果山吧。
在那，我是猴王，你就是柳后。
扯淡，扯淡，小妖不是紫霞，小妖不是紫霞。
紫霞，紫霞，悟空神經分裂了。
拽下幾根猴毛，已看到井旁一棵婀娜的柳。
剎那間，月華普照，心花怒放。
30
看老禿驢，不如看云。
看豬八戒，不如看云。
看沙和尚，不如看云。
這是悟空曾做過的一首詩，全詩算上標點符號才30字，但反復詠嘆，可讓人參透世間百態，看破紅塵萬象。
紫霞說“念經絕不如念悟空的詩”,她真是我的知己。
老禿驢現在的模樣，我還是蠻喜歡看的。
臉憋得通紅，看樣子不知道是肚子疼，還是要拉屎。
“師父，紅塵萬般法相不過云煙障目，實則虛無。師父，不必呻吟。痛未必痛，苦何嘗苦。師父，或許你現在正快活著呢，你好好感受感受。”我和載著師父風馳電掣而行的馬車保持靜止，一邊握著他的手，一邊在他耳邊低語。
他好半天憋出一句話：“猴子，我草你大爺，等老子吃了墮胎藥，念經把你念死。”
“師父，你罵人，你還要報復我。”
“草你大爺，猴子，草你大爺，草你大爺……”
“師父，你被鬼草了，看看你，莫名其妙就懷孕了，哈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就到了。
井有了柳而顯生機，井口升騰起白色的煙，吐露出神秘的力量。
我一看是冒煙，就知道小妖跟三個孕男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31）
看見小妖立在那里，我異常興奮，一把拽住老禿驢，騰空挪移，就到了井口旁，嚇得老禿驢差點流產，女王在后頭也是花容失色，大呼小叫：不要，死猴子，小心動了哥哥胎氣。
她快馬加鞭過來，抱住師父豐滿的身軀，問道：哥哥，你想好沒有，孩子真的不要了嗎，要不咱給他生下來，等我們成婚后就不再要寶寶了，我怕疼，哥哥，你覺得怎么樣？
老禿驢幾乎暈厥過去，向我招手。
“悟空，你來，女王妹妹瘋掉了。”他又指著井里，“去給為師取藥，弄多一點，不要打不干凈，回頭還要刮宮。”
媽的，他就知道關心自己，根本想不到八戒和沙僧。
八戒趴在井口邊，腳邊坐著沙僧。
豬嘴能伸得老長，沙僧大概是怕他弄臟了井水，就拖住豬后腿，有氣無力地說：豬哥，求你，你這一嘴下去，井水會被你抽干的。
我總把人往好處想，原以為他是從師父衛生角度考慮（最近各種流感盛行），沒想到他是怕自己分不到解藥。
世人常說，患難見真情。
又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
今天悟空算是深刻領會了，我們師徒四人，看起來情深意重，實則各懷鬼胎。
有女官遞過來一只打水的木桶，我說，你自己往下丟吧。
系在木桶上的繩子有兩丈長。
女官眼睛盯著我毛絨絨的臉蛋，眼睛一轉不轉，繩子在她的手心里速度滑落。
忽然她腿一抖，撲通，一頭就翻進井里。
真他媽沒看過公的，看著我會有那么大反應嗎？
（32）
八戒是看清了，他說井里根本沒水，什么也沒有，木桶直接把那女的拽下去了。
靠，我還以為丫是看我看得花枝亂顫、雙腿發軟，一不留神成了失足少女的呢。
“掉下去就掉下去了，一個五品帶刀侍衛，死不足惜。”女王淡定地安撫大家的情緒。
但是很久，都沒有聽到女侍衛著陸的聲音，也沒有聽到慘絕人寰的尖叫。
這井也太他媽邪乎了吧，難道直接通往地獄？
我不知道師父他是怎么想的。
“我們師徒仨真得把孩子生下來？沒成親就生孩子，那孩子能有戶口么？”老禿驢現在擔心的居然是這個問題。
盡管念過那么多經，腦子卻沒念壞，轉得快得很：既然墮胎墮不掉，那西天肯定是沒臉再去了，倒不如就從了西梁女王，自此好好享受帝王人生。八戒沙僧悟空小白一干人馬也留下來，為我西梁日夜繁衍后代，三五年后，陰陽調和，同性戀之風亦可趕出國土。
女王聽師父如此問，真是喜出望外：哥哥，這個不用擔心，寶寶一生下來，就入皇族家譜，男孩就是王子，女兒便是公主，你是他爸爸，我是他媽媽，從此全家盡享天倫，好不快活。”
老禿驢徹底繳械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甚至忘了肚子痛。
“師父，你肚子不疼啦？”
丫經我一提醒，立即又開始裝熊，“唉吆，唉吆，唉吆……”
（33）
天際一輪銀月，她遠遠看到這無恥的場景，也禁不住掉下淚來。
這絕不是信口開河，我親眼看到了。
八戒已經把碩大無朋的肚子露出來，等著接生婆的到來，嘴里的叫喊聲都變樣了，你仔細聽就能聽出來：嗨吆，以后有好日子過啰，嗨吆，這么多女滴怎么吃得消哦……
沙僧似乎還有些矜持，對我說：“師兄，這樣恐不大合適吧，我都念了那么長時間經了，現在一下子告訴我，它們都白念了，我怎么接受得了？”
“沒事沒事，經沒有白念的。今后富貴日子玩膩了，還可借取經名義到印度旅游啊。”
“說的也是奧。”他又重新躺下來輕聲呻吟。
正當大家懷著無限美好憧憬，喜氣洋洋準備打道回宮的時候，小妖說話了：慢！墮胎藥在我肚子里。
所有人都在驚詫這清亮的聲音是從哪兒發出來的，你看我，我看你，懷疑是幻聽。
小妖又說了一遍：墮胎藥在我肚子里。
循聲望去，大家看到一棵美麗的柳樹。
誰能接受這個雷人的現實呢？
一棵柳樹說話了，她居然說墮胎藥在自己肚子里。
最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的有四個人，以女王為首的四人幫。
（34）
? ? ? ? ?一團紫色的云霞從柳樹影里飄出來，月光之下，柳樹消失了，悠忽幻為人型，光艷奪目。
紫霞，紫霞，我在心里叫著。
西梁人，除了驚呆了的女王，一齊朝來路大呼小叫著四散奔逃。
“把她的肚子剖開。”女王臉色立即陰森可怖起來，顯得殺氣騰騰。
沒有人應她，因為她的臣民已全部臨陣脫逃。
沙僧卻一個箭步擋在女王面前，說道：女王退后，她是妖精，老沙愿效犬馬之勞，替你搞定她。
女王連連稱好，還說事成之后一定不會虧待他。
時至今日，我才看清沙和尚的真面目，他丫根本不是傻逼，傻逼的其實是我。
沙僧端起兇器，像魯智深一樣暴跳著飛身筆直刺向小妖的腹部。
他當然沒有得逞，因為我暗中幫了小妖一把，將自己的法力借了她三分。
接著八戒跟風，他沉重的身體摔在地上，流產了。
我看看二人的狼狽相。
再看看師父的臉色，綠色的，我猜想他正努力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我淡淡地說：師父，這是千年柳妖，以徒弟經驗，殺肯定是殺不死的，你看看，既然她說解藥在自己的肚子里，想必花點成本，可以交換。
他很懂得借坡下驢：悟空說的是，留在西梁是下下之策，只要條件允許，取經才是要事，悟空，你問問她，要怎樣才給我們解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