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紅瑀
臺灣有四大族群－閩南人、客家人、外省人與原住民，單單閩南人就占了約70%的人口，所以，我們討論臺灣媳婦這個話題，一般就是說閩南人的媳婦了。
你可能有聽過：“閩南人的媳婦難當”這句話，如果你問我，我一定會回答“是”。只不過，婆媳關系向來是道難解的題，你隨便問任何一個做媳婦的，無論是閩南人還是其他地方的人，都會說媳婦難做。
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能輕易以一句話下定論，難當也要知道原因在哪里？
我從香港嫁到臺灣的時候，剛開始還沒有拿到身份證，除了另一半也沒認識任何人，我們又是跟公婆一起住，老公上班后，我自然是跟老人家呆在家。這下不得了，原來家中老人一日三餐都要在家吃，不出一星期，婆婆就將鍋鏟交給我，說以后就由我煮飯。
原來「媳婦熬成婆」是這么神氣的，我終于對這句話有了深刻的體會。煮飯？雖然我在香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這種類似本能的事情有什么難度，何況，自己年紀輕輕也不習慣讓長輩伺候。我二話不說就接下了煮婦一職，煮了幾餐廚藝就得到公公的贊許。
說實話的，婆家親戚多，家中姐妹也多，做了這個媳婦之后，逢年過節我都要煮二、三十人的飯菜，而且還不止一頓，少則一、兩天，多則三、四天。從此，我不再喜歡過年，更覺得手巧和會煮飯的天份是極大的缺點。
接著，家中的大小事全部落在我身上，從洗衣煮飯到打掃整理，無一幸免。終于，我得到好媳婦的稱號，我的閩南人婆婆逢人就夸我這個媳婦好。外人看我們婆媳關系融洽，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樣的關系是何等脆弱，我對婆婆永遠不可能有情同母女的親密感。
同時，我也深深為我婆婆感到悲哀，也許曾經她也是這樣當媳婦過來的，現在她又將自己所受的苦，在成為婆婆之后加諸在自己媳婦身上。將來，我不想做這樣的婆婆，我決定將這個困局打破，不要自己成為下一個用奴役媳婦來換取心理平衡的婆婆。
看清楚現實之后，我自己和小孩的事情從不麻煩家中老人，也因此我開了一間童書店，邊帶孩子邊賺錢養活自己和小孩。家中老人的需求盡可能全部滿足，要錢給錢，要做事就做，實在做不了就自己出錢請人幫忙做，比如拜拜要準備的菜色，現在出錢就可以買到現成的。
女人有賺錢能力很重要，很多勞力的事情都可以用錢去解決，這樣你才不會在怨恨中過日子。我婆婆之所以會這樣，可能跟她以前受過婆婆的氣有關，但這個也是她自己說的，實情是什么我并不關心，我關心的是自己和孩子如何不受到這樣的家庭氛圍影響。
我的故事只是個案，不妨將這個歸咎于命運，既然是命運的安排，盡力做好自己之后，其他就交給天意安排。并不是所有的閩南人媳婦都過得這么辛苦的，我身邊就有好幾個幸福媳婦的例子，婆婆把她們當作女兒般疼惜，也幫忙把孩子照顧得很好。
有意思的是，以閩南人為主要族群的臺灣，倒是有這么一個說法：客家人的媳婦難當。剛好我居住的新竹是客家人的地方，而我的店是開在客家人為主的區域，身為第二大族群的客家臺灣人的婆媳關系又是怎樣的呢？
隔壁是一家兩代在經營的家族餐廳，因為地利之便，我常去用餐，自然跟婆婆和媳婦都很熟。鄰居婆婆還曾經得過政府頒發的杰出媽媽獎，平日互動看得出來老人家很勤快，種菜養雞樣樣來，兒子媳婦忙餐廳的事情，她就負責照顧幾個孫子孫女。
兩個媳婦私下跟我聊天時都會提到，家中財政大權是握在婆婆手上的，一家人以她為中心，各自忙活手上的工作，難搞的婆媳和妯娌關系，在這個家似乎不存在。不可否認的是，這個婆婆勤勞、有能力，相對媳婦來說，也是一個強勢的婆婆。
我的童書店走下去兩條街，有位客家婆婆跟我也很熟，緣自于我書店進貨后拆下來的紙箱。第一次出現在我書店門前取紙箱時，她顯得有些靦腆，一看就知道不是靠拾荒為生的，而且，她帶走紙箱時還會順帶將我放在紙箱旁邊的垃圾拿走。
有一只我看到她出現，就特別開門出去跟這住婆婆攀談，同時謝謝她幫我將垃圾帶走。因為臺灣的垃圾是要等垃圾車定時出現才能丟在車上，有時候我剛好在跟客戶或書商講電話，就錯過了丟垃圾的時機。這位婆婆的善意舉動，對我是很大的幫忙。
從此，我書店的紙箱都留給這位婆婆，尤其是我知道她的紙箱不是自己拿去賣錢而是回收給慈濟，就這樣她成了我的資源回收中心。有很長一段時間，業務繁忙到她必須一天來我店里兩、三次，因此我們變得異常熟絡。
每次她看到我忙進忙出，既要顧店又要照顧小孩，就很心疼地說：“你婆婆怎么都不來幫你的忙？”。她知道我會煮飯，常問我一些孩子愛吃的菜怎么做，也會說媳婦要減肥不能吃太油之類的話，把一家老小照料得妥妥當當。
什么人的媳婦難當，真的不能一概而論，還是因人而異，主要跟婆婆個人修養有關，越見多識廣的婆婆會越寬容。還有一點，距離產生美感，如果可以最好不要住在一起，臺灣人的媳婦難當，很大程度上跟三代同堂有關，因為臺灣人喜歡住透天厝。
另外，我覺得跟臺灣人喜歡拜拜的習俗也有關系，拜神明、拜祖先、拜土地公等等，常年大拜小拜穿插其中，做媳婦的很難有歇息時間，拜拜因此而產生大量家務活要忙，無形中為婆媳制造了產生矛盾的機會。
有些閩南人重男輕女的觀念，也為婆媳關系雪上加霜，沒有生男孩的媳婦會感覺很大壓力，婆婆寵愛兒子打壓媳婦的權益和自由空間，也是容易造成婆媳關系惡化的原因。總之，如果大家能正視問題，先檢討自己的對錯，婆媳還是有可能發展成友好關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