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分別多年,再遇從前密友,或許人生觀已然不同,不能繼續在下個路口做知己。那么,請學會:不嫉妒,不詆毀,也不留戀,這樣至少還能珍藏當年的美好,溫暖各自轉身后的年華。
2017年8月31日? ? ? 星期四? ? ? 陰
臺風似乎帶走了深圳的酷熱,而今天連陽光都溫和,還有風。我在工作的間隙打開微信,一時間手機震個不停,我點開一個有@我的消息,是在4個人的一個高中閨蜜群里發來的,“聽說,蓮離婚了?!?/p>
我抬頭看著客廳白色的紗簾在輕風里微微擺動,而我的心安靜,安靜著?!芭丁蔽一亓艘粋€字,沒有驚訝,沒有同情,沒有幸災樂禍。請原諒我,至此,我已不能為你做更多了。
02
我與蓮相識于高一。那天新生報到,我是極度沒有方向感的人,對于別人的指路,我通常只能記住他說的第一個路口。于是,蓮成了我逮住問路的第三個人。她笑著說,“我在校門口就聽你在問路了,本想帶你走。結果一轉身,你就已經跑了。這是又兜回來了?”我臉紅紅地跟在她身后去了新教室。
就這樣,我和蓮熟絡起來,成了朋友。慢慢的,我們連同各自的朋友,組成了一個小閨蜜群。一起翹課去采映山紅,一起抄作業,到了周末晚上幾個人一起橫躺在哪家大床上,嘰嘰喳喳地說少女心事,直到外面傳來刻意的“嗯嗯”咳嗽聲,才各自縮縮頭,彼此相顧默默地笑。
03
臨近期末考試,語文老師布置每周交兩篇練習作文,同學們都苦不堪言,忙于復習又要擠文章。到例行收作業的那天,老師站在講臺上目光掃了一圈,落在了蓮身上,“周若蓮,你站起來!連續兩周欠作業?!?/p>
蓮站了起來,老師繼續罵,“有些人仗著家里條件好,就不學無術,將來有得是你們哭的時候……”豈料,本來站得好好的蓮,突然一屁股坐下了!老師安靜下來,死死盯著蓮,同學們詫異的眼神在她和老師之間來回穿梭,漸漸地教室靜了下來。
老師額頭上的青筋漸漸明顯,眼睛里似乎要噴出火,在這一片壓抑的安靜里,我緩緩地站了起來,“趙老師,若蓮的作文本是被我不小心潑濕了,她還沒來得及寫。所以這周我和她每人寫四篇當作懲罰,可以嗎?”老師似乎十分意外我的舉動,他遲疑了下,深深地看我一眼,“米那你寫6篇,周若蓮寫4篇!”
我的挺身而出,一下成了閨蜜的標桿。放學后蓮抱著我哭,問我為什么那么傻,又發誓以后都要對我好。自那以后,蓮開始全方面照顧我的生活。她家境好,經常帶罐頭或各種餅干給我,也會讓她母親炒了菜帶給讀寄宿的我。我往往一拒絕,她就會說,沒啥,我家不缺這些,而且你對我這么好。
04
我高考失利,遺憾地普通本科都沒撈到,去念了專科,學日語。而蓮成績一向不好,復讀一年后去上了自考,學英語。
我們學校雖然不在一個城市,卻也相隔不遠。我們書信不斷,還常常霸占宿舍的電話,急得談戀愛的同學跳腳。一到假期,我們就聚到一起,分享各自彼此的生活??臻g沒有分淡我們的感情,似乎是我們更加懂得了珍惜相聚的美好。
06
我大二的時候,被一家日企來學校挑去做暑期翻譯,卻陰差陽錯就了職,留在了珠海。等蓮她們畢業來找工作時,我已經是工作了兩年,且小有成就,在一家日資公司里做到了高管,薪資也不錯。
公司給我配了一室一廳的房子,家電全齊。等接到蓮說要來珠海找工作的消息,我滿心歡喜。但或許是她在學校寫得并不扎實,她來珠海一個月,找工作總屢屢碰壁。
我便親自上網幫她搜招聘信息,我指著網上一家公司給她看,“你就挑這類的公司投就好了。”她伸頭過來一看,立馬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公司那么小,地點又偏,而且工資還不到你1/4呢!”
我盡量解釋,那個公司雖然小,但是有4個常駐美國人,對于外語新人來說,這才是最寶貴的資源:你口語和現場翻譯能力能迅速得到提升。而且公司小的話,可能工作內容會跨越很多部門,雖然累,但對新人來說是最好的成長機會。這些價值遠遠大于一份好看的工資。看著她有些氣憤的臉,我知道她沒有聽進去。但是我并沒有放在心上,我想,以后她總會明白的。
又過了半個月,蓮終于找到工作搬離了我的住處。她要跟4個人同住一間宿舍,她十分不高興。我勸她說,“很多新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以后就好了。”她一轉身,把正在整理的行李箱拍得“啪啪”響,“你那時候不就是有單間宿舍?為啥我就命這么不好,碰不到好工作,”我默默地咽下了想說的話,我學的是小語種,肯定會吃香些。
07
蓮也在珠海留下來了。我把自己的朋友都介紹給她認識。她周末會去我那里住,所以我跟公司老板有時候吃飯也會帶上她。我對她完全不設防,而且一心希望她能盡快融入這個城市。
那天,我依舊帶著蓮跟朋友聚會。在飯桌上,有個對我一直很關照的大姐透露給我一個信息:有個不錯的新建日企,需要一個對管理和當地政務都熟悉的人去做廠長。大姐希望推薦我去挑戰一下這個機會。萬分感謝地告別大姐,我沉浸在興奮里,整晚都在客廳準備面試會用的各種資料。竟然沒有注意蓮有沒有開心的祝福我。
第二天傍晚,我接到了大姐的電話?!澳饶?,想了很久,我還是決定來當這個惡人。若蓮今天上午借故跟我打了個電話,然后聊起了你。她話里話外跟我透露,你老板對你特別好,工作之余還請你吃飯,帶你出去玩,似乎關系不一般。還說你從小就特別得男老師喜歡。她說怕你沒有那么大能力,以后會跌下來。擔心你才跟我說的,她要我千萬別跟你說。但是我如果不跟你說,你只怕會吃虧……”
我已經不記得我后來跟大姐說了什么了,掛了電話,我坐在窗邊,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的天由明變暗,我似乎看到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沒看見。原來,所有能說的痛都不是痛,真正的痛是你再也不能說出口。
08
蓮不知道,因為我年輕,身居高位,難免年輕氣盛,所以老板經常在非正式的飯桌上教我些職場規則;因為公司其他會日語的人都已結婚,所以在周末有商會活動時,才帶上單身的我。而且公司老板比我大35歲,是個十分睿智的人。
就算她不知道這一切,她也知道我??!萬萬不敢想我在她心目中如此不堪。
我決定約蓮見面,跟她好好談一談。我似乎預感我要失去些這世界上珍貴的東西。因為害怕,我叫上了同在珠海的另一個朋友珍。
在咖啡廳,音樂輕柔,燈光半暖還黃,照得人有些恍惚。話題一開始,蓮似乎也知道了我的來意,她開始淵源不斷地指責我,說我讀書時家庭條件好,她處處接濟我,給我各種吃的,甚至還把她喜歡的灰色大衣借給我穿……林林總總。但是我卻不珍惜她,自己出來混得好了就看不起她,有人脈也不幫她找工作,還故意讓她去找低工資的工作……說到激動處,她甚至拿手指指著我說話。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一定選擇接到大姐電話后,漸漸平靜地淡出蓮的生活圈。
因為蓮最后留給我的影像,不光摧毀了我和她的多年的友誼,甚至還傷害了我對美好固有的期望和熱情。人的心,是在一次次的傷害里,漸漸堅硬。這才是人生里最大的疼痛,我們漸漸失去了愛的能力。
若是分別多年,再遇從前密友,或許人生觀已然不同,不能繼續在下個路口成為知己。那么,請學會:不嫉妒,不詆毀,也不留戀,這樣至少還能珍藏當年的美好,來溫暖各自轉身后的年華。那些共過的歲月,是真的。
而蓮,這個從青蔥歲月一起成長,曾經無話不談的死黨,我已不再牽掛你,也不再怨恨你,我惟愿與你相忘于江湖。
~~~~~~~~~~~~~~~~~~~~21天無戒寫作訓練營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