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阿尼瑪東溝的一次徒步虐旅

隨著手機的震動,微信提示有一條新消息——收到一條標題為《阿尼瑪東溝穿越》的鏈接,就是這個鏈接讓我經歷了一場與中秋合家團聚完全不同風格的徒步虐旅。老公以我從沒見過的出行熱情和效率在一天之內在網上買完了登山鞋,登山杖,睡袋,防潮墊和帳篷等物件,只剩下目瞪口呆的我。直到出發前,我的內心還是抵觸的——要背著沉重的登山包,頂著烈日,只能吃隨身攜帶的干糧和少量的水,在高海拔的山里徒步整天,然后晚上露營野外或者住在藏民家,這么多陌生的場景和行為,想想都可怕。

客車師傅以快的飛起的車速開了近7個小時,下午出發的我們終于在晚上11點到達海拔3500米的藏民家里。一下車便被山里的低溫給擊中,加絨沖鋒衣還不足以抵御山里的夜晚。藏家的屋子是自住+客棧兩用。一共兩層,一樓是用來堆放糧食等物品的,不住人。通過一個非常陡的木梯子可以達到二樓。二樓有一個空曠的大廳,兩面都是玻璃窗。大廳連接一個走道和一個衛生間。走道連接三個房間,一個客廳和兩間臥室。我們一行22個驢友,就鋪上防潮墊,裹著睡袋,睡在大廳里。大廳里沒有窗簾,月光徑直照進大廳,嘎吱作響、略有松動的木地板,同伴的腳步和翻身就像波浪一樣傳遞過來。我以為我會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但實際上我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多起床,吃過青稞餅就出發了。山里的空氣清冷,太陽還沒有升起,天色還是暗的,才下過兩天雨的山里,地還是濕的,甚至有些泥濘。草長的凌亂但很有生命力,山里連綿起伏的被罩在云霧里,爬高一點但還沒有完全進山的時候,視野變得開闊起來,可以看見近處低矮的一片片灰褐色梯田。隨著繼續行進,山路變得非常陡并且凹凸不平,每走一步都要把重心壓的很低,然后用力杵著登山杖邁出一步。太陽出來了,厚厚的云層經過陽光的照耀,呈現出松軟面包的質感;山野被照亮,起初山上是綠色的樹木、灌木叢和草,走著走著,山就變成了彩色的——棕色,橘紅,淺綠,深綠…很多顏色交織在一起,既歡快又和諧,大自然果真是最會搭配的造型師。沿著山路前行,望得見遠山的深藍堅毅,看得見近山的斑斕浪漫,見得到山與山之間的起承轉合。每一座山的最高點都飄揚著五色經幡,每當過年,藏民們都會到山頂的經幡這來祈福。到了中午,太陽升的很高,光線強的睜不開眼,天空是一整片的湛藍,有時候云朵在遠處的天空,或輕薄或濃密或俏皮的拗出各種造型;有時候云朵在頭頂,隨著風移動,它們所到之處,地上就是一片短暫的陰涼,然后它們又在風的指引下游離開去。空氣很干燥,山頭上的風很大,兩山之間很炎熱。山中有湖,藏語叫海子,陽光下閃著光,遠處看,湖周圍環繞的山也反射著湖的波光,于是人們遠遠的就知道那里有水。晚上6、7點鐘的時候,太陽漸漸下山了,渲染了半邊天的紅色漸變夕陽與帶著陰影的山峰構成了一副很美的畫面。太陽完全下山,山里的氣溫變得很低,風吹向四面八方,周圍的群山是寂靜又神秘的。一輪圓月懸在天上,人會感覺離月很近,偶有云朵從月前飄過,便被照亮了輪廓,像極了電影里秘密事件發生的前兆。于是就在這似乎無盡連綿又靜謐的4000米海拔的山野間,扎起帳篷,頭頂一抹相思的月光,忍著高反引起的頭痛,滿身疲憊的沉沉睡去。


在海子邊的我



在一整天漫長的爬山中,除了感受風景之美,天氣的炎熱,艱難爬山給身體帶來的疼痛和疲憊外,太需要能聊天的同伴來排解長時間徒步的寂寞,同時轉移對身體的疲憊和疼痛的注意力了。小z,一個資深驢友,參加過各種虐人的徒步旅行,有一次去海拔近5000米的地方旅(zhao)行(nue),由于受涼和高反,半夜在山上吐了兩次,痛苦萬分,但他跟我們描述那次看到的美景時還是興高采烈,仿佛對于他來說在旅行中遭受的苦難都因最后美景的回報而一筆勾銷。他總是一副充滿陽光、容易滿足的樣子。每次旅行都要帶速沖的紫菜蛋花湯,等到有熱水時,就泡上一小碗,一邊大呼小叫的說好喝,一邊還不顧旁人尷尬的目光力邀旁人跟他一起分享蛋花湯。小F,典型的話癆,幾乎會跟碰到的每個人聊天,而且話題千變萬化。如果你不小心從他身旁走過,他的話匣子就會打開。他跟我聊西藏的旅行趣事;跟k聊就業現狀;跟M聊原生家庭對人的影響;跟J聊談過的戀愛。他的話經不起推敲,他的理論只有論點沒有論據,但在這空曠的原野,有這么一個人在耳邊絮絮叨叨,大概也算是一種安慰。小H,我們的領隊,高大瘦削,一個徒步不帶水在途中看到溪水就會直接喝的人,一個有趣又責任心并且簡單直接,能做到跟女朋友一言不合就把對方像倒拔垂楊柳那樣倒著抱起來的人,這對cp相愛相殺,讓我們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紛紛點贊。最后不得不說的是藏民阿姨,在她的家人都已經漢化著裝的情況下,她依然著藏服,裹著頭巾,戴著一副頗有分量的耳環,這耳環從她結婚的時候開始戴起,一直戴到她去世。山里的紫外線和常年的勞作讓她比城里的女人,甚至比她的丈夫老的更快,但是隱隱的還是可以看出她年輕時的美麗。她的漢語說的不是太好,對漢語理解也不算到位,但是人與人之間的友善和真誠,她感受得到。和她聊天,她很認真的回答,不說話的時候臉上掛著笑意,后來我們合影的時候,她的胳膊緊緊貼著我,于是我就知道,她已經接受和認可我了。


獨自前行的徒步者



山里萬物生長,最有靈性的恐怕是山中的動物了。無論是上山、下山途中或者是站在山頂都能看到一群群的牦牛在吃草,它們吃吃草,然后抬頭看看天,然后再低頭吃兩口,悠閑愜意。牦牛大多是黑色的,偶爾幾頭白色的,還有那種一看就是牦牛王的牦牛,體型龐大,普通的牦牛只有它的腿那么高,它的長毛已經變成了棕褐色并且閃著光澤,當它看到我們一行人在觀望它們的牦牛群時,就徑直朝我們走過來,頗有王者風范,大伙似乎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趕緊背起登山包自覺的走開了。后來在山中行進,需要經過牦牛群時,看到牦牛龐大的提醒和彎著朝天的牛角,心里還是有所忌憚的,但是牦牛們只是先盯著你朝它們走來,等你走近了,它們就會很慫的顛著小碎步從你的道路上跑開。除了見到成群的牦牛外,還能見到馬兒。山里處處是放牧的草場,被牧民打過標記的馬兒三三兩兩的被放養在這里,我們見到不同色調的棕色馬兒還有白馬,毛色都非常潤澤。它們在廣袤的山里吃草,然后奔跑,接著停下來再吃幾口草,非常的自由灑脫。據藏民說,山里有狼出沒的,牦牛的小牛仔都被狼吃完了,后來我們在下山的時候也看到一頭背部受傷,路都走不穩的牦牛在山坡吃草,可見有狼一說并非虛言。


隨處可見的牦牛



出行前很擔心徒步期間的飲食問題。白天徒步的時候沒法好好吃飯,只能準備些干糧和水帶著,與好吃又重的水果之間可謂虐戀,因為登山包每增加的一點重量都像是壓在駱駝身上的稻草。我們在山上露營的那天晚上,很奢侈的吃了頓火鍋。用幾塊石頭搭起了簡易的灶臺,架上一口裝滿山泉水的大鍋,往鍋里丟背上山的牦牛肉、各種蔬菜、火腿腸和火鍋底料。在灶臺下放上木頭,開始煮火鍋。山里才下過雨并且晚上露水濕氣很重,撿來當柴的木頭都是潮濕的,燒起來煙很大,風來自四面八方,煙也是四處飄散,等菜煮熟了,想在鍋里夾菜的時候,常常因為眼睛被熏的太痛而放棄,就這么忍著夾著吃著,居然也吃的很歡樂。最后,大家把各種口味的泡面和調料包扔進鍋里,生生煮出一個巨無霸泡面鍋,吃起來真是五味雜陳的美妙。回到藏民家里,我們嘗到了到臧家不得不吃的糌粑。糌粑是由青稞磨成粉然后炒熟后做成的,吃法就是在碗里加入糌粑,碎奶酪,酥油和白砂糖,再澆上馬茶,攪拌均勻后就可以開吃了,真是又醇香又管飽的好東西。后來吃了臧家的正餐,其實也很簡單,吃了牦牛肉,芹菜牦牛肉味的馬腸,芹菜牦牛肉餡的包子和萵筍炒牦牛肉,總之就是一頓牦牛肉主題的正餐,藏民阿姨的手藝還真不錯。大家還一起喝了一壇釀了一年顏色看起來像可樂,味道喝起來有點像米酒,但后勁很足的青稞酒,就這么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互相訴說著一路扶持的感謝和堅持下來的不易,頭有點暈但覺得一切都很美妙。


在臧家的腐敗聚會

后記


這次的徒步真讓我體會到什么叫連綿不絕的山巒——爬不完的上坡和走不完的下坡。需要忍受長時間行走的無聊,學會忽略身體的不適,強迫自己調節低落的情緒,有時還會陷入短暫的絕望。大概這就是突破邊緣,走出舒適區,練習一種出走的勇氣吧。

風景及人物照片



在山頂的經幡附近休息的登山者們


風景


風景


山上早上七點的太陽
海子邊曬曬天陽

藏民在山頂的石頭小屋


山頂吹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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