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將軍白頭怕新甲,美人遲暮畏銅鏡。
無論你曾經多么明媚和陽光,叛逆或囂張,終究抵擋不住時光的侵蝕,人老珠黃年老色衰都是不可抗拒遲早要面對的,人之常情,在所難免。
猶記少年春衫薄,鮮衣怒馬招搖過市,何等光鮮的游戲人間;數年之后,少年變成大叔,頭頂一片“地中海”,肚懸兩輪“救生圈‘’,用松松垮垮的肥肉和略微佝僂的脊背訴說世道的平淡和艱辛,莫道不消魂,當時已惘然。
有聚時都忙著拼酒,無暇寒暄。夜色悲涼,將人的情緒隱藏,誰峨眉輕斂,情深緣淺?誰今昔一別,幾度流連?
一起吃飯聊天,一起感慨萬千,許多往日很容易發現的細節卻屢屢被無視,不是眼神不好,是心隔得遠了。
一行人從KTV里出來,有人扯著尖鴨嗓子在唱:“年月把擁有變作失去……”
晃晃蕩蕩踉踉蹌蹌跑到墻角處拉開褲子拉鏈的人小手一抖,欲哭無淚:當年頂風尿十丈,如今順風盡濕鞋。
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啊!
2.
周末和朋友去打籃球,很快便湊夠了人數開始進行3v3的比賽。
我對位一個穿維斯布魯克0號球衣的短發少年,只見他連續運球胯下變向,想要誘使我的防守重心偏移。
我哪會這么容易上當,繼續貼身緊逼,他無奈之下只好強行來個三步上籃。
看他個子比較矮小,我在心里冷笑,小樣兒還想以小打大強吃我,看我不送你個排球大帽。
可是預料中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我低估了他的速度,高估了自己彈跳的高度,于是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輕松將球打進。
他的同伴們頓時鼓掌叫好,我的朋友們則很意外,畢竟我是占著身高優勢的,不應該這么讓人予取予求。
遭此“羞辱”的我下定決心要把顏面找回來,做了一個交叉步體前變向的動作,然后,然后球就被那小子搶斷了…
五分鐘不到我就體力不支敗下陣來,讓一個伙伴頂替了場上的位置。
我遠遠的坐在球場一旁,準備擰開瓶蓋喝水,迎面走過來幾個小伙子,笑容天真:“叔叔,打球不?我們缺個人。”
我如遭雷擊,大哥,我現在還是二字頭,沒上三十呢,需要你這么講文明講禮貌,逢人就喊叔叔么?是想炫耀你家庭教養好吧?你這個大寫的心機boy。
一瞬間,有種歷經滄桑的感覺。
3.
前些日子,一哥們兒結婚,我們幾個當年常在校園里互相摟著肩膀橫行縱貫的“好基友”欣然應約而至。
一陣酒酣耳熱后,腳步微晃,漲紅著臉來到江邊,其時明月在天,清風拂面,橋上的路燈倒影在低聲嘶吼的江水里,影影綽綽,紅綠難辨。
這個時候,酒意稍減,想起幾個小時之前彼此還在不同的城市里輾轉奔波,現在卻能聚在一堆共對一江月色,不得不感嘆世事浮沉,機緣弄人。
哥幾個隨意的聊著近況如何,吐出的煙圈裊裊,伴著星月朦朧,氤氳變幻,似桃花源,似蓬萊山,又好像什么都不是,風來,便散了。
沒有人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甚至很多人活了大半輩子還是弄不清楚,在這條路上且走且停。有過跌撞踉蹌,也有過大步流星,但是一拐角,或者一恍神,便可能有偏離和迷失,難以回到正途。
說來說去,還是對當前的處境不甚滿意,并不是不知足,而是所處的時代大背景已然是這樣了,必須要以一些實質或數據來量化。
我所欣慰的是,此時的言語,沒有了當初毛頭小子式的苦大仇深憤世嫉俗唾沫橫飛聲嘶力竭,我們只是很平靜的說著一件事,語氣淡然,驚不走飛鳥,也蕩不起漣漪。
曾幾何時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少年已懂得了曲線行走,生活磨平了棱角,歲月沉淀了激情。他們都習慣了現在社會的步調和節奏,努力像變色龍一樣去適應環境,工作滿滿,多累都在堅持著。
不會無謂的怨天尤人,長吁短嘆,知道這么做都是無用功,于事無補。他們已經琢磨出最省力的方式生活,瞇眼多歇一會兒,便多點精力應對難纏的上司和繁復的工作。
相較幾年之前,都變成熟了許多,穩重了不少,如此才有資格去觸摸婚姻,負擔責任。
4.
身體機能的不斷下降很直觀的表明了你的老態,再也不是那個在烈日底下打一下午球都不會覺得累的追風少年了。
同學聚會,見面時談論的話題也都是工作創業家庭親子育兒,不可能再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了。
偶爾倒是還能一起聊聊星星月亮,只不過是醉倒一片后談起平日里的勞碌生活—披星戴月罷了。
以前常被人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如今要是三天不剃,毛發會濃密得像森林一樣。人在長大,腰在增粗,口味在變重,相應的也確實成熟了不少。
思考問題時理性了許多,會更加沉得住氣,知曉大局為重,懂得察言觀色,變得世故圓滑……
在社會這個大熔爐一刻不停的炙烤下,可能會全身焦灼,遍體鱗傷,但終有一天,我們會完全習慣,融入其中。
歲月是個撕書人,把故事章節塞入每一扇窗戶,開幾朵微笑的,流幾滴淚的,浮世如倒影。
愿我們都能堅強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