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鸞歌‖楔子

夜,靜謐無風,一輪滿月高懸空中。

此刻正是夜中時分,百家燈火盡熄,只有打更的人敲著梆子穿梭巷陌間。然而明鸞皇城卻燈火通明,宮人們神經緊繃,不敢有絲毫懈怠。

高高的宮墻上,有一人負手而立。

從背影看,他身量頗長,長身玉立,滿頭青絲只部分簪起來,在頂上結了冠,這冠通體晶亮,是上好的玉石制作而成,溫潤而無雜質。再用一支同樣價值不菲的白玉簪將將挽住,其余發絲便覆在腦后,如月華傾斜,與他身上的玄色衣裳幾乎融為一體。

大膽往近處看去,卻見他一身玄色宮袍,是上好的綢緞,有以金線拉絲繡得逼真的四爪金龍盤踞在胸前,長袍下擺處也是團團祥云,仿佛這些都可以任他一一踩在腳下般。一雙劍眉橫飛入鬢,只是一展一顰間,便勝卻人間無數。一對丹鳳眼端得是星月璀璨,但長長睫毛下只堪堪掩住三分涼薄,倒叫他看起來不那么平易近人。刀削斧鑿幾近完美的下顎收起來,攏在繁復玄色宮服中的脖子修長,喉結時而一動,看似十分禁欲。原本是十分的風姿卻因他過于白皙近似透明的詭異膚色而有所收斂,逼人的貴氣也因這懨態柔和幾許。

此刻他似有什么煩擾,雙手負在身后,無意識地來回捻搓,好看的眉不時蹙起,硬挺鼻梁下薄唇也是緊緊抿住,分明是不動聲色的模樣,卻無端讓人看出幾分他此刻的焦灼,也許,還是太年輕罷。

他維持著這姿勢,一動也未動,只是直直望向遠方,思緒未明,身后隨侍的侍衛亦站得筆直。

直到遠處山巒發出一道強烈的光,在漆黑夜空結成一方玉玦輪廓,映得那一方天空流光溢彩,他神色才稍稍松動。

“終于來了,等你許久了,神官。”

男人撣了撣袖袍,轉身往回而去,臉色卻是比剛才愈加凝重了,他冰冷開口,詢問側邊下屬,“剛剛平生異象的地方可是邊境鄴城?”其聲音低沉,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分明是掌權多年的上位者才有的驕矜與高傲。

神策軍指揮使越澤上前來,恭敬拱手行禮,“是的,殿下,正是鄴城,不過從京都到鄴城星夜兼程需兩天。”

聽得越澤這話,他眉頭更加糾結,兩天,似乎有些慢了,不知那神官能否等到他們?

此刻形勢由不得他多猶豫一刻,只略一沉眸,他便開口道,“越澤,這件事交給你去安排,今晚就出發,孤親自去接,越快越好。”

被稱作越澤的男人只點頭稱是,又有點為難的神色,“那陛下那邊怎么說?”

男人攏在袖中的手指微不可察動了一動,“既是迎神官,也是為我明鸞,父親會理解孤的心意。事不宜遲,趕緊出發。”

他大步流星走下宮墻,只在雕龍刻鳳的漢白玉柱前留下一個模糊而高大的背影,威威漾起的衣袍摩擦聲掩蓋了越澤那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天顯預兆,神官現世,其他三國本就對明鸞虎視眈眈,只怕,此事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無論如何,殿下的周全是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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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祭神閣里寒洞內是一人枯坐石臺,修長手指執棋子與自己對弈的情景。

只見棋盤上黑白對比鮮明,棋子錯落紛繁,卻似有某種規律般形成一個詭異的陣。

兩鬢隱有花白,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的男人好整以暇伸出手指捻住一顆白子,輕輕地疊在另一顆黑子上,并將黑子投入棋壇中。這動作他做得行云流水,卻有舉手投足間難掩的貴氣,仿佛,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般。

隨后,他又撣了撣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朝著寒洞另一端的冰棺繾綣一笑,“等了十八年了,她終于來了,你也該回來了。”明明是溫情至極的話語,卻因男子稍扭曲的笑容,顯得英俊的面容有些詭異,氛圍也是詭譎不已。

而那躺在冰棺里的絕色女子,毫無血色,亦毫無反應,像已逝去多時,但因這冰棺的功效,使得她看起來只是在午后小憩。

天降玄女,生為神官,神官啟玦,天下歸一。

祭神閣的預言從來應驗,只怕此刻四國早已騷亂,新來的神官,只怕是有得苦頭吃呢。

思及此,男人難得愉悅地勾唇一笑。

“那么,就拭目以待吧,希望神官你,能承受得住來自四國的熱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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