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姑

感冒了但是睡不著,腦袋昏沉又思緒萬千,突然就回想起了我的大姑,一時驚覺,真是好久沒有想起來過大姑了,所以決定寫下來。

我大大(家鄉話指大姑)已經去世了四年,我沒記錯的話走的時候應該將要到五十歲。

婆婆養了五個娃,三男兩女,大姑是家里的老大,大人都要下田,所以從小我爸我小姑她們都可以說是我大姑帶大的。除了洗衣做飯,大姑還是一個好勞力,長大一些的時候下田也不輸很多男人。可以說是宜家宜室的賢惠姑娘,除了長的不是特別俊俏。

到了要出嫁的時候,據我婆婆說四野八鄉很多人來說媒,那時候還不興自由戀愛。大姑最后嫁給了一個靠近城里的那個鎮上青年,我爸那時還去我大老子(家鄉話指大姑夫)那塊的鋪子給人修手表,可以稱得上是比較富庶,嫁的比較好。

我很小時候在我外婆那長大,偶爾過年回婆婆家遇到大姑夫和大姑她們回來,小時候印象中的大姑夫高高瘦瘦,很清秀親切,因為生了兩個男孩,所以我覺得他特別喜歡我這個姑娘,每次都給我糖吃,還會舉高高,當然我那時也很喜歡他。

我只有幾歲的時候,小姑在福建成家生了娃,大姑去給她帶了幾年娃。后面小姑又介紹爸媽去福建打工,大姑就來了我爸媽這城市進了食品工廠。我這時也才明白大姑夫跟同村的一個寡婦搞在一起了,大姑才出來打工的。我覺得簡直難以置信,大姑夫那么和善,每次來我家對大姑都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出軌了。

初中時候最期盼大姑來我家了,因為這意味著我有吃的,零花錢還不用做家務,還能拿梳子玩她的頭發,大姑有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老家迷信說頭發多的人命苦,大姑算是被說準了。

這時候大姑談戀愛了,對方來自重慶,跟她年齡相仿。我們一家去他出租屋一起吃過一次飯,我年紀小不懂,只覺得有飯吃就好。他對大姑確實是很好,帶她回老家見過父母,還帶大姑跟他一家去北京旅游。

讀高中時候我就住校了,一周回一次,就很少見到大姑了,只知道大姑又談戀愛了,對方是江西的,在工地打工,每次來我家都跟我爸喝酒一顆一顆吃著花生米,嘴巴特別能說,大姑好像很喜歡他。

到我大二的時候,那天好像是個周末,我在好朋友的宿舍床上剛醒,十點多,看到小姑發來消息說,“大大走了”。我壓根沒多想,就問,“不在廈門了嘛,去哪里了”我記得我上大學前,大姑跟著江西男友去了廈門工地。才得知是去世了,從17樓掉下去了,工友拉都拉不住一下子就血肉模糊。

當時馬上翻身下床壓根不敢相信是真的,緩過來之后就開始哭,一邊回宿舍收拾東西回老家。

還沒進村口就聽到了鞭炮的聲音,還有奏著哀樂,我從村口就開始哭,小姑也哭,一個親人那么熟悉那么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葬禮最后還是大姑的原配家負責辦的,大姑的墳和碑也安在他家祖墳,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扯離婚證。那個寡婦也出席了,最搞笑的是近幾年那寡婦過年還跟著他提著禮品來看我奶奶,還有我大姑的兩個兒子也跟著,大家都忘了一切都是她造的孽了,可是我沒有忘,我從不給她好臉色。

大姑去世后,我婆婆就開始說是江西的那個男的命硬,前妻就是被他克死了,現在又克死了大姑,早知道就跟重慶那娃兒現在過得不知道多么好了。

大姑一生都是在當牛做馬,她的葬禮上大家都念她命苦,啥不好的事都被她攤上了,丈夫出軌,被騙過錢,兒子入獄一年,為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付出了太多,就連最后死了的工地賠償款都夠我婆婆安享晚年,我兩個堂哥買房成家立業。

我只愿大姑下一輩子投個好胎,平安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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