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tǒng)宣誓就職的時候,要手按《圣經(jīng)》。很多人迷惑,美國不是科技最發(fā)達的國家嗎?他們怎么竟然還迷信上帝呢?
美國人的方式,我們不理解,是有原因的。因為說到宗教與科學,我們在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布魯諾綁在十字架上被燒死的畫面。教科書告訴我們,科學與宗教勢不兩立,科學是革命者,宗教是壓迫者。
最初,中國被科學武裝的西方國家蹂躪,國人視科學有如洪水猛獸;接著,發(fā)現(xiàn)這是教民強國必搞的東西,漸而又對科學形成了崇拜;而且,后來,中國人又迷上了唯物主義,宗教是人民的鴉片,歷史是勞動人民創(chuàng)造的,科學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jié)晶,宗教與科學的關系就這么定性了。
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比較疑惑,那就是為什么那么多的科學家都信仰上帝呢?最典型的,牛頓在提出三大定理之后,仍說上帝是萬物的第一推動力。甚至,我還知道,布魯諾的死并非直接源于他對日心說的宣揚,而是因為他對教會權(quán)威的挑戰(zhàn)和極大不尊重最終惹惱了他們。
顯然,把科學當作成先進的革命者,將宗教認作是落后的專制者,這不準確,甚至有些問題。要知道,現(xiàn)代科學孕育于哲學,而中世紀那些哲學家多半出身于教會。中世紀的歐洲,教會是最大的地主,也是最大的知識分子的聚集地。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對于科學與宗教關系的迷惑,應該是我早年萌芽的一點點獨立思考的種子。當然,我覺得我在更早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了這樣的潛質(zhì),上初中的時候,我就想過資本主義社會的高工資、高消費沒什么不好,政治書批判它們沒啥道理。
其實,宗教、哲學與科學是我們認識世界的三種方式,我覺得它們就像父母與孩子的關系。
人的心中總有一個WHY的問題,就是世界為什么存在,人生的意義是什么,這類心靈的問題。關于這類問題,宗教通過一個確定的信仰,直接告訴我們答案。它扮演母親的角色,給孩子諄諄教誨——你按我告訴你的方式去做,我都是為你好。而哲學不一樣,它試圖用理性思維的方式解決WHY的問題,用大腦解決心靈的提問,信仰并不是它要的答案。它扮演父親的角色,給孩子以理性的訓練,告訴它要不斷地探求。
而科學就在這種環(huán)境下孕育出來了,而且它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科學不想去關心那些WHY的問題,它只關心HOW的問題,也就是說,它并不關心世界的意義、世界為什么存在這樣的問題,它只想通過理性的方式去研究世界運行的規(guī)律,為這個世界提供使用說明書式的精準描述。
父親和母親分別用理性和信仰回答心靈的提問,孩子另有志向,它關心的是客觀世界,用的是父親的方法,卻威脅到了母親的信仰。
為什么呢?因為雖然科學無意冒犯宗教,但是它們的研究卻直接威脅到了宗教的理論。比如,哥白尼研究星體運動,發(fā)現(xiàn)是地球繞著太陽轉(zhuǎn),而不是太陽繞著地球轉(zhuǎn),這顯然與基督教的說法相沖突。但是,哥白尼并非為了推翻宗教的說法才去這么做的,是科學的內(nèi)在理性促使他這么做的。
母親和孩子產(chǎn)生了沖突,發(fā)生了一些不愉快,而哲學呢,像一個智慧的父親,坐在一旁,只是思考自己的人生,也不介入沖突。
但是,畢竟都是聰明人,問題可以解決。宗教的聰明之處在于,它知道理性的辯論不是科學的對手,它便往后一步說,如果我們的解釋有些問題,那也是因為我們誤讀了神的話;科學當然也相當理性啦,它明確表態(tài),我們只關心如何用數(shù)學和邏輯來解釋和認識這個世界,至于這個世界的終極目的,當然不是我們能解釋的,只能留給宗教大人了。
父母孕育并撫養(yǎng)了孩子,孩子出現(xiàn)了叛逆的苗頭,母親擔心、害怕,并試圖繼續(xù)掌控孩子,他們之間因而產(chǎn)生了一定的矛盾和對立,但最終它們有能力、有智慧解決了矛盾,實現(xiàn)了妥協(xié),做到了和諧相處。
有父母和孩子,才是完整、和諧的家庭。有宗教、哲學和科學,才是完整、和諧的世界。這樣一來,美國總統(tǒng)按《圣經(jīng)》就職的畫面就很和諧了不是?宗教慰藉心靈,科學喂養(yǎng)大腦,哲學用大腦叩問心靈,各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