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需要仰視的愛情
林小米從后門回到屋子,剛好碰以紀梵從前門進屋,兩個人在客廳相遇,兩人都似乎被對方嚇了一跳。
“你回來了?”林小米試圖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尷尬。
“嗯?!奔o梵應了聲,坐到了沙發的另一邊。
“你喝水嗎?”林小米猶豫了下,去廚房倒了杯茶遞過去。她不知道該解釋一下今天的報紙,還是問他是不是和淺晨語在一起。
“謝謝?!奔o梵看了一眼林小米放到茶幾上的水杯,沒有伸手去拿。
“你昨天住在他那邊?”“你前兩天沒回來睡???”沉默之后,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雨太大了,回不來,但不是像報紙上寫得那樣?!绷中∶准鼻邢氤吻迨裁?。
“我這兩天有點事情?!奔o梵松了口氣之后選擇了逃避。
“主任讓我出趟差,去草原,大概一個星期左右,明天走?!奔o梵不說,林小米只能換了話題。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點?!奔o梵避開林小米的眼睛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紀梵回房間關上了房門,林小米只能無趣地回到自己房間,她和紀梵之間的關系變得很微妙,然后紀梵好像在小心翼翼地躲著她。為什么紀梵要躲著她,連自己的解釋,他似乎也不愿意聽。林小米怎么也想不明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后睡著了。
紀梵躲進房間里,破例地給自己點了根煙,淺晨語那自己剛講清楚了,林小米卻在寒青那過了一夜。林小米已經走出來了,臉上不再全是憂傷了,但讓她笑的卻是另有其人。紀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松手,林小米以前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他給不了可卻寒青完全沒問題。
這次的任務總共就三個人,張倫和一個攝影記者是早在一周前就訂下來了,再加一個臨時決定的林小米,明顯是主任看到昨天的八卦后臨時決定把她派去的。這是林小米來這里后第一次坐飛機,機場明顯比她原來世界的機場小得多。沒有安檢環節,林小米跟著張倫通過一個像是箱子一樣的通道后,再過一個長廊就到登上了飛機,整個過程快得不到十五分鐘。
走到倉門口,便看到寒青已經坐在了飛機上。寒青沒有朝她打招呼的意思,林小米轉開了看向他的目光,她覺得自己這次沒有拒絕主任的要求是個很蠢的主意。往后找到的座椅,張倫把靠窗的位置讓給了林小米,林小米便朝著窗外的藍天白云,一語不發。
“想什么呢?”張倫想起早上接到紀梵電話要他照顧一下林小米,對著沉默不語的林小米挑了個話題。
“沒什么?”林小米搖了搖頭。腦袋一團漿糊,渾渾噩噩的,自己怎么總是在迷團里轉圈。
“明顯有心思,在臉上寫著呢?!?/p>
“我在想為什么沒有安檢,我們不會被劫機吧?”林小米隨便找了個借口。
“要劫估計也是他們來劫你?!睆垈愢圻暌宦曅α恕?/p>
“我又沒錢。”
“劫色?!?/p>
“你……”林小米瞪了他一眼。
“剛才進來時,有沒有注意到那個箱子一樣的大家伙,人一進去,什么東西都給你掃描出來?!?/p>
“真的?”
“當然真的,包括連三圍都掃描出來?!睆垈愐桓币槐菊浀臉幼?。
“你……”林小米的臉不由自主地紅了。
“開個玩笑,別心思重重樣子,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你就當放假出來玩吧。累的話,睡一覺,肩膀借你靠。”張倫說完還朝林小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四個半小時的行程,林小米在半醒半睡間渡過。從飛機上下來,林小米一行人在出口被堵住了。飛機上的乘務人員認出寒青,找他簽名合影,甚至還有主動空姐送吻。寒青始終面帶笑顏,來者不拒,回應著每一個跟他打招呼的人,卻唯獨對林小米視而不見。
五天的行程,林小米跟在張倫身邊,和所有記者一樣,正常的報道,正常的采訪。幸運的是張倫沒有像主任那樣給她壓力,也沒有對她提出任何關于寒青的要求,反倒是很盡責給她傳授了很多書上和學校里沒有講到的技巧。五天的時間,大家入住的是同一個酒,林小米和寒青經常會在各個場合碰面,但寒青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過,更沒有給她打過電話。林小米覺得寒青應該是生氣了,然后她一直在惴惴不安中煎熬,她也不愿意來,可她沒辦法。
紀梵也沒有給林小米任何電話,她幾次在打通紀梵的電話前一秒按下結束按扭。有時活動結束后在房間里翻看紀梵的節目,林小米把手輕輕撫在屏幕上,可紀梵不會知道,就像她在那個世界里用手撫著陳卓陽的臉。
最后的兩天是去兩所中學的演講,到達學校后,林小米發現記者明顯少了,同來的那些政府部門的領導好像都沒有去。也許這里的人也趁著公務出差順便假公濟私去旅游了,到這里后,林小米發現草原的風景非常的漂亮,一望無際的青草地美不勝收,令人驚嘆不已。
演講的會堂并不大,現場的估計也只有五百來個人,學校的老師跟我們說已經是全校的師生了。林小米再一次發現了這里人口的稀少,原來她上的大學一個班有23個人已經算多了,這里一所學??偣簿谷恢挥袔装賯€學生。演講完后有段寒青和師生的互動,臺下有學生問到了他離婚是不是因為另有所愛這個話題。林小米注意到寒青的臉色明顯一愣,可還是回答了學生的問話:“婚姻是兩個人的事,結婚也好,離婚也好,只是兩個人的事,和另外的人無關。”
“可是報紙上說你一離婚就馬上就約會神秘女子,這是真的嗎?”那個提問的學生不依不饒。
“我想就是在婚內,我也有自由和權力約任何一個人吃飯,只要她愿意,當然僅僅只是吃頓飯而已?!?/p>
“寒老師,一邊是你離婚后馬上衣著光鮮出現在公眾面前,另一邊是你的妻子在媒體面前痛哭泣流,您覺得我們能相信您這么一個道貌岸然的人講得話嗎?您跟人吃飯都會拉著對方的手嗎?”學生的話很犀利,更犀利的是隨著話說完,那個學生還朝寒青砸去了兩個雞蛋。黃黃的蛋黃順著寒青的臉頰流到了他衣服上,整個會堂像被電影定格了一樣安靜了下來,林小米的心卟卟的心跳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跳出胸口。
“我忠于自己的心,你也應該相信自己的心?!焙嗟f了句后就沒有再開口。
臺下出現了各種的議論聲,主持人上臺借口時間到了,寒青退到了后臺。名人的私生活在哪都是挖掘的對象,中飯的時間,林小米就在網上看到了流出來的演講視頻,網絡上支持的,反對的,對罵聲打成一片。說寒青黑的,堅持寒青白的,最后寒青成不黑不白的,或者黑不溜秋的。林小米覺得離婚對寒青影響也許比自己想象得大得多,但是她幫不上忙,甚至勸慰兩句都覺得都不知道該用什么立場。
下午要趕往另一個學校,這個學校似乎比較偏,連林小米那隊在內的,一共只有五六個記者跟著。車子也并成了三個車子,開了三個多小時才到。林小米發現村里住的竟然還是蒙古包式樣的板房,連學校也在蒙古包里面。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夕陽還在草原上留戀。一望無際的碧玉色,美得讓人窒息。長不過膝,短不覆履的翠草編織成毯,點綴著星星般大小的各色小花,白的,黃的,紫的,紅的,向天邊延伸,遠遠地綴點,在看不到的地方與天相接。一陣風吹過,草原上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來,一直傳向天地交接的地方,每一朵小花,每一株綠草都好像在迎風舞蹈。這里的風輕柔得像情人呼出的氣息,輕輕撫過臉頰,不遠處有鳥銜花追逐翩飛。林小米愣住了,她想伊甸園也不過如此吧。從車上下來時,她都猶豫著不忍下腳,怕踩傷了這大地的精靈一般。
村里的人接待大家一起吃飯,坐在大大的蒙古包里,林小米發現同來的領導只來了一個人,還有一個司機跟著。寒青看上去好像和村里的人很熟,不斷有人來跟他打招呼,村里人也基本上圍著他說話。菜上來,在林小米和張倫面前的是整只的烤羊腿,大得夸張。
“他們是蒙古族嗎?”林小米壓低聲音問張倫。
“這里沒有民族之分,只是每個地方的風俗不一樣吧,我也沒有來過這里,將就吃點吧?!睆垈惓中∶讚u了搖頭。
烤羊腿有一點膻味,林小米有點不習慣,吃了兩口便放下了叉子。有人向他們敬酒,林小米接過喝了一口,辣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后她沒有了吃飯的興趣,喝了兩口茶提前走出蒙古包。踩在這個美得讓人連呼吸都想屏住的草原,林小米的腳步不由地向遠處走去。天空只剩下了硃紅色的霞,伴著輕風變幻著不同的顏色,從黃到紅,從紅到紫,腳下是軟軟的草地,林小米輕手輕腳地走向草原深處,生怕驚擾了睡覺的草精靈。
“跑這么遠,不怕被狼吃掉???”有個熟悉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林小米轉過頭便看到寒青拎著份她沒見過的點心朝她走過來。
“啊,這里有狼嗎?”林小米一驚,伸出去的腳都縮了回來。
“當然有啊?!焙嘧叩搅中∶咨磉叞咽掷锏狞c心遞了過去。
“不會吧?!绷中∶捉舆^點心朝四周望了望,風習習,鳥翩飛,花搖曳,草跳舞,大地舒緩起伏,沒有看到狼的影子。
“色狼怕不怕?”寒青拉著林小米在草地上并排坐了下來。
“你……當心有人看到?!绷中∶拙o張朝四周望了望。
“這里沒人?!焙喾炊斐鍪职蚜中∶讛堖M了他懷里。
“我小時候在這里呆了十年,一直到中學才回城里?!焙嗑従忛_口道。
“啊,你家鄉啊?”林小米很意外寒青竟然是在這里長大。
“第二故鄉吧,我父母曾經在這里工作過十年。”
“好漂亮的地方,這里的童年肯定很快樂吧?”
“嗯,痛并快樂著?!?/p>
“???什么意思?”
“那時村里的小孩少,年紀基本上比我小。每天都有家長來我家跟我爸爸媽媽告狀說我欺侮他們家的小孩,然后我父母陪禮道歉后,我總是免不了挨一次打?!?/p>
“哈哈,原來你小時候這么搗蛋啊?!绷中∶兹滩蛔⌒α?。
“那個時候,我特別喜歡欺侮一個叫阿木的女孩。到現在我都記得她喜歡扎兩根辮子,穿一條白色的裙子,和你第一次到我工作室來時的打扮一樣。她走路的時候經常蹦蹦跳跳,臉上永遠都是一副天真無邪的笑容。后來我跟父母搬出去后,她們家也搬家了,我跟她也就失去了聯系。沒想到在大學里,我們又神奇地遇上了,很自然地戀愛,結婚。剛開始很幸福,只是后來慢慢就變了,尤其在我慢慢出名后,她就不再相信我了。她跟蹤我,查我的電話,查我的賬單。每個打電話給我的人,她都要打回去查一遍,男的就掛掉,女的直接開罵。我開始每次回家前都把手機上的記錄刪掉,她查不到,兩個人自然又是吵架,然后慢慢升級到動手,有一次她拿了刀……實在太累了,我留了分居協議給律師后逃離那個家?!焙囝D住了,他發現既便是對著林小米,那件事也是那么的難以啟口?;蛘咭部赡苁莾扇酥g的裂縫越來越大,女兒只是條導火線而已。
寒青沒有再繼續,林小米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話,只能安安靜靜呆在他的懷里,期許能給他一絲安慰。記起了第一次見到寒青時穿的那件衣服,買它只是因為價格比較便宜。那天林小米本來是披著頭發的,張俞說太不正式了,林小米在車上找到兩個皮筋,隨便把頭發分了分扎了起來。只是她沒有想到,原來是自己長得像他的妻子或者準確地說應該是穿過一套像他妻子的衣服,這會是她的幸運還是不幸呢,她的心里沒有答案。夕陽把草原上的最后一絲光亮收走了,寒青往后躺到了草地上,把林小米也拉倒他身邊,然后靜靜把她擁住了。林小米不聲不響,乖巧地躺在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