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宿舍的床上，

看著其他床上不認識的人，

一時失神：

我怎么會在這里？

腦子疼痛起來，我卻還在拼命回想。

思緒回到了那個夜晚…

我被“遺棄”在那個漆黑的教室里。

那一夜，很冷。

我在角落里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我把臉埋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腿，把眼睛閉的死死的，不敢看我周圍的漆黑。

可睜眼閉眼又有何區別呢？

還不是一樣的黑。

難道把眼睛閉起來讓自己害怕的東西就會消失？

多么可笑啊！

可就算自己知道可笑，卻還是忍不住這樣做。

在令人恐懼的事物面前，人類就是這么脆弱，這么無力。

我試圖想些其它事情，好消除我的恐懼，好讓我忘記周圍的黑，騙自己這是一場夢。

可我漸漸聽到了從黑暗中傳來的呼吸聲，心跳聲，愈變愈大。

最后才發現那原來是我的呼吸聲，我的心跳聲。

還會有誰和我一樣被關在這里呢？

也就只有我吧。

……

不知過了多久，眼部感覺到周圍環境的變化，緊閉的眼似乎察覺到周圍沒有原來那么黑。

我慢慢睜開眼睛，發現從窗外射進一地的光。

我從角落里移開身子，來到那片亮光中。往窗外望去，月亮像太陽一樣在天空掛著。沐浴在這月色中，我感受到了如陽光般的溫暖。

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可當眼神接觸到屏幕的那一刻，我嚇得把手機扔了出去。

心臟狂跳。

屏幕里一張惡鬼的臉。

我慢慢抬起我那無力的手，向我的臉上探去。

當手觸碰到臉上的時候，那感覺真陌生，不像是長在上面的，感覺更像是貼了一張厚厚的假面。

我有一張惡鬼的臉。

我現在就是惡鬼。

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呢？

怕自己嗎？

那我要如何活下去呢？

誰能告訴我？

……

漸漸失去意識，身體松懈下來，我跌倒在一片月光中。

“咚咚咚~”

我被一陣敲擊聲吵醒。

“同學，要下班了。”

我揉揉惺忪的眼睛，發現我在圖書館閱覽室里。

原來是一場夢啊。

我起身離開閱覽室，走到圖書館大廳，發現一個人都沒有。我掏出了手機，按下電源鍵，時間停在1：23。

離開了圖書館，走在校路上，校路上也沒有一個人，但是路燈還開著，學校真貼心。

進了宿舍樓，我爬上第二層，在217門前停下。

宿舍里燈還亮著，看來他們還沒睡。

我掏出鑰匙，把鑰匙插進鎖孔，扭轉，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門被打開了。

四個舍友在打游戲，沒看我一眼。

我把門關上，跟他們說了今天我做的奇怪的夢。

但是他們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是我表達的不夠好嗎？

平時他們就有反映我講話他們有時聽不清。

可是我剛才講的很清楚啊。

“咚咚咚~”

正當我煩惱的時候，有人來敲門了。

“誰…”

我打開了門，“呀”字在我嘴邊沒蹦出去，腦袋一陣眩暈。

門外的人是我。

和我有一樣的臉。

我退了回去，雙腳無力，差點摔倒在地上。

四個人過來扶我。

“怎么了？”

“你沒事吧？”

這時我才清楚的看到他們的臉。

跟我一模一樣的臉。

腦子愈發昏沉。

我用力推開他們，到我的桌子前拿起鏡子。

“啊！”

鏡子里一張惡鬼的臉。

醒過來的時候渾身是汗。

周圍一片漆黑，月光已經消失不見。

原來是一個夢。

夢中夢。

“咚咚咚~”

一陣敲窗聲。

心里開始發麻。

我在地上摸索著，找到了我的手機，按下了電源鍵，時間停在1：23。

手機差點沒抓穩。

我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一步一步走到窗邊。

往窗外照了照，發現什么也沒有。

正當我要轉身的時候，一張臉突然出現在玻璃外側，臟兮兮的臉。

“啊！”

四目相對。

清新的空氣鉆進我的鼻孔。

嘴里一股血腥味。

手往臉上探去，觸碰到臉上的時候，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我回到了我的身體。

下一秒我拔腿就跑，不敢再去看那塊玻璃以及里面的黑。

這可能是我有史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

校路上的路燈已經關了。

跑到宿舍樓大門前，發現大門被關了，但關沒關又有何區別呢。

開學沒多久后，門鎖旁一排空心鐵管中靠近門鎖的兩根空心鐵管就已經被那些晚歸的人掰開，一只手可以穿過去。

我輕而易舉就打開了門。

進了宿舍樓，我爬上第二層，在217門前停下。

宿舍的燈已經關了。

我掏出鑰匙，把鑰匙插進鎖孔，扭轉，一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宿舍的門被我打開了。

黑乎乎一片。

我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宿舍里非常安靜，只聽得到風扇“咯吱咯吱”轉動的聲音。

一切都很正常，只是聞到了一股鐵銹的味道。

我爬上了床，躺在床上，疲憊感襲來…

第二天醒來，拿起枕邊的手機，按下電源鍵，發現已經11點了。

我坐起來，發現他們四個都還躺在床上。

“這么晚了，你們還在睡！”

沒人回答我，他們動都不動。

我感覺到了不對勁，下床爬上了一個室友的床，我用手指戳了一下那個室友的手臂。

僵硬冰冷。

他臉上毫無血色。

腦子里突然閃出“死”這個字，但是我不愿相信。

我掀開了他的被子，我差點嘔吐出來。

心臟的位置被挖開了，里面的心臟已經不見。

他的被子和身上全沾滿了血。

其他三個室友跟他一樣，心臟被挖走了。

我無力的跌倒在地上，腦子里一片混亂，閃過許多畫面。

突然，畫面鎖定在昨晚我的臉出現在玻璃外的那一幕。

臉部被放大。

再放大。

這才看清楚，

臉上臟兮兮的東西…

是血！

我爬到桌子前抓起鏡子，鏡子里的我臉上滿是血跡。

嘔吐不止。從嘔吐物里可以看到碎肉的模樣。

腦袋疼痛起來。

一些不曾有過的記憶鉆進我的腦子…

昨晚，躺在床上的我坐起身來，爬到室友的床上…

手里抓著血淋淋跳動的東西，塞進嘴里，撕開，嚼著…

這些記憶使我更加痛苦。

我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面前坐著兩個警察。

我戴著手銬。

“你為什么要殺你的室友？”其中一個警察發聲。

“沒有，我沒有…”我已經泣不成聲。

我跟他說了所有發生的事，從那天打羽毛球開始，到我剛才醒來結束。

“說來說去人不還是你殺的。”

“不是我，是惡鬼，它操控了我的身體。”

“我看這是你自己編的故事吧。”

“是真的！相信我…”

“我也不相信看上去這么柔弱的你會干出這種事，但是……”

“但是人不可貌相。”另一個警察搭腔。

不被信任在我殘破的心上又添了一道傷痕。

“你說你跟一只惡鬼對視之后，你的意識進入他的身體，他的意識進入你的身體，是這樣嗎？”

“對。”

“你被關在教室里，你為什么不打電話？”

“不是說了嗎？手機沒信號。”

“你確定？”

“確定。”

“那么問題來了，手機怎么進去的？”

“啊？”

“只是意識互換，為什么手機一直會在你身上？”

“我怎么知道，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的。不信你看我手機里與xx室友的qq聊天記錄，我當時在教室里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沒發出去，但應該有記錄。”

然而，翻開聊天記錄，那條“那個不是真的我！”的信息已消失不見。

腦袋感覺被重物重擊了一下，尖銳的聲音在頭腔里回蕩。

“不是我殺的……”

“不是我殺的……”

“不是……我…”

語無倫次的我被警察關了起來。

后來那兩個警察說去學校取證了，說那個教室里根本沒有什么惡鬼，而且那個教室的位置不可能會有月光照進去。

說我被檢查出來患有精神分裂癥。

說我真走運，不用坐牢。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我在這里了。

我患了精神分裂癥，在精神病醫院里，已經快一年了。

其他床上那些不認識的人是我的病友。

我經常會把他們忘記。

對于舍友的死，我已經釋懷。

我把我的經歷改編成小說《我？》發到網上，吸引了大量讀者，好多讀者發私信給我叫我好好活下去。

“B206號，外面有人找你。”

我從思緒里脫身，下床走到門口。

迎面走來一個男子，有些面熟，但就是記不起來。

越來越近。

腦袋里快速搜索著…

我終于記起他是誰了。

是那個警察。

他已經走到我的面前，把頭探過我的肩，在我耳邊吐氣，

“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