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字：樓梯? 小女孩? 復(fù)仇
刑部地牢。
拾階而下，一股潮濕而又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女子拎著食盒來到牢房前，將盒中食物一一擺放在地上。牢中那人撲過來，喚她的乳名，哀求道：“菡兒，你再去求求三皇子，幫幫我。我是冤枉的。”
她提起酒壺，斟滿一杯酒，遞給他，輕聲笑道：“琛哥，你得下去陪我姐姐了！這七年她等你等的好苦……”
杜云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說：“你是萏兒！？”
女子看著他驚愕的模樣，肆意的笑了起來：“琛哥，喝了這杯酒就上路吧，黃泉路有姐姐陪著你呢！”
1.
清遠(yuǎn)縣里人人都知道十里街的東戶沈家，有著方圓十里最漂亮的一對雙胞姐妹花，姐姐菡兒溫柔嫻淑，妹妹萏兒俏麗可人，所有人都期待著她們及笄。沈員外曾說，待到姊妹二人十五歲時(shí)若還未訂親，便在沈家繡樓拋繡球招婿。
那年，豆蔻年華的姐妹兩人外出踏青。回程中，卻遇得匪徒調(diào)戲，姐妹兩人擠在馬車中，金釵抵住脖頸，如那登徒子進(jìn)來便血濺五步以保清白。正當(dāng)她們瑟瑟發(fā)抖時(shí)，卻聽到馬車外有一清亮嗓音說道：“姑娘，沒事了，那些人已經(jīng)被我趕走了。”
菡兒大著膽子掀開簾子，只見馬車旁站著一位英俊少年郎，只一眼便羞紅了臉，連忙放下簾子。過了好一會(huì)兒才隔著簾子說道：“這車夫不知去向，煩勞公子送我們回十里街東戶沈宅，到時(shí)必有重謝！”
萏兒看著姐姐羞紅的臉頰，心中一片好奇，撩起簾縫看了看正專心趕車的少年，心底了然，她促狹的看著姐姐，小聲說道：“好英俊的少年郎，不知定親與否？”
菡兒惱羞成怒，作勢要撓她癢癢。萏兒卻自顧自的笑跌在墊子上，指了指簾子外趕車的少年，菡兒只得作罷。
馬車嗒嗒的來到沈宅門口，家丁連忙去通告。少年撩開簾子，輕聲說道：“沈小姐，請。”并伸出手來，菡兒看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略一遲疑，還是將手放入他的掌心。萏兒看著他們久久不愿松開的雙手，低聲咳嗽一聲后便兀自跳下了馬車。
菡兒收回手掌，行了萬福，說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bào)，請受小女子一拜。”說著便拉著萏兒一起盈盈下拜。
少年看著少女優(yōu)美的脖頸線，抱拳拱手道：“在下杜云琛。”眼神明亮如日光。
2.
時(shí)光一晃，杜云琛與菡兒訂親已有兩年。
這一夜，月光白慘慘的灑在落英紛飛的枝頭，菡兒哀哀地說著：“琛哥，你現(xiàn)在去了京城，那我們得什么時(shí)候成親呢？”
杜云琛撫摸著她艷若桃李的臉龐，柔聲安撫道：“師父已安排好一切，待我功成名就便八抬大轎來娶你，菡兒等我！”她癡癡的看著他燦若星辰的眼眸，點(diǎn)點(diǎn)頭。
自從杜云琛離開后，菡兒每日都爬上繡樓看著清遠(yuǎn)縣的城門，期待著他打馬而來，鮮衣怒馬，意氣風(fēng)發(fā)。萏兒仰頭看著繡樓上越來越消瘦，越來越蒼白的她，內(nèi)心忽生恐慌，她總覺得有一日這繡樓便是姐姐的墳。
十六歲那年，萏兒沿著樓梯一步一步的爬上繡樓，她顫巍巍的推開門，滿眼的都是那喜慶的紅伴著姐姐的身體來回?fù)u晃。那人的退婚書落在姐姐的身下，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沈員外的身體在喪女的打擊下越來越糟糕，萏兒眼睜睜的看著父親纏綿病榻三個(gè)月后撒手人寰，這偌大的沈家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恨姐姐的情根深種，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恨杜云琛的薄情寡義！
3.
萏兒變賣了所有的家產(chǎn)，她要去京城，她要去問問杜云琛為什么。
四月的洛陽城繁花似錦，空氣中有暗香浮動(dòng)。萏兒女扮男裝租了一處民房，主人種了許多花，芍藥，海棠以及開的驚心動(dòng)魄的牡丹，甚至靠墻的位置還有一架薔薇，只是還未到花期。
萏兒每日支一小攤，畫畫為生。洛陽城中，有人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有人搖頭唱道久居不易。她只是蘸著飽滿的墨，在紙上畫一株亭亭玉立的蓮，從第一日起便有一小廝每日等到最后將攤上的畫盡數(shù)買去。她懶得去糾結(jié)，掂著手中的銀子，想著能得幾日溫飽。
有些人就是在這樣尋常的日子不期而遇，有禁軍從東正街疾馳而過，只一眼她便看到為首的他，黑色的甲胄，銀色的頭盔，紅纓在陽光下如姐姐身上的嫁衣般照著她的眼。
她拉住身旁的小販，問那是誰。小販說道：“你說的可是為首的帶紅纓的那位？那是剛剛提升為禁軍總管的杜將軍！”
杜將軍！萏兒噙著一抹冷笑看他絕塵而去，卻不知有另一人熱烈的注視著她。
4.
洛陽城中，書生們交口贊譽(yù)青裳樓新來的菡萏姑娘，畫了一手好畫，最喜畫墨蓮，自有風(fēng)骨。他們稱她為芙蕖仙子。
萏兒百無聊賴的倚著窗戶，噔噔噔有人上樓來。她回過頭，就這樣跌入一雙清澄如孩童的眼睛里，是那個(gè)從她擺攤首日起便將所有的畫悉數(shù)買走的男子。
他說：“能不能給我畫張蓮？”
萏兒看著他清朗的眉眼，漾起一抹艷麗的笑容：“好！”說著拿起桌上的狼毫，蘸著飽滿的墨，寥寥數(shù)筆勾勒出半開的水中蓮花，又是數(shù)筆吹皺一池春水。他撫掌，贊道：“好一朵蓮花，得了神韻，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
萏兒丟開筆，盈盈一拜，說道：“謝三皇子謬贊，小女不甚惶恐！”
三皇子趙子服大刀闊馬的坐在紅木椅上，上下打量著她。
萏兒內(nèi)心明了，她就與那畫兒一般，不過是待價(jià)而沽。 只是她需要這樣的機(jī)會(huì)，靠近了他，就靠近了那明黃的金鑾殿，靠近了那殿中的權(quán)力，靠近了她復(fù)仇的機(jī)會(huì)。
“起來吧！”趙子服說道，“往后不必再與別人作畫，你的畫只能給我一人！”說著便出門而去。
萏兒收拾著桌上的狼籍，笑了起來，原來這樣一支筆能畫得了滿紙蓮花開，也畫得了榮華富貴來，可是姐姐卻畫不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5.
那日，有人至青裳樓傳話，說有故人在她舊時(shí)租的民居等她。
萏兒回去時(shí)，卻見那開到荼蘼的薔薇架下，杜云琛著一襲月白長衫，依舊是劍眉星目，他說：“你來了。”
萏兒緊緊的握住手掌，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而不自知。她漾起練習(xí)了無數(shù)次的笑容，走過去拉著他的手，他們坐在花架下的石桌邊，她倒了一盞茶讓了讓，說道：“琛哥，你過得可好？”
他囁嚅著說：“菡兒，對不起！”萏兒握住他的手掌，柔聲說道：“琛哥，我明白，蒲柳之姿的我?guī)筒涣四闶裁矗阒灰垒諆阂恢倍荚趷壑悖 彼匚兆∷恼菩模瑵M眼的感激。
萏兒看著他的模樣，內(nèi)心一陣酸楚：姐姐你看，到現(xiàn)在他仍然分辨不出我是誰！
待戲演足后，杜云琛作不經(jīng)意狀，問道：“聽說三皇子是你的座上賓，不知可將我引薦與否？”看著他渴望的眼神，萏兒笑了起來，說道：“那是自然！”
6.
有時(shí)趙子服會(huì)來萏兒那過夜，衣帶不解。只是一盞又一盞的喝著上好的蓮花白，似是千杯不醉，興致高昂時(shí)亦會(huì)擊節(jié)而歌“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那歌聲里隱藏了太多的情緒。
萏兒仰頭看他，問道：“殿下為什么不快樂？”身為人間富貴花，握著與生俱來的權(quán)力，又有何不滿足？
趙子服撫摸著她的眉眼，反問道：“你覺得我應(yīng)該快活？”搖了搖頭，嗤笑，“我以為你會(huì)明白，畢竟你畫得出那么高潔的蓮。”
萏兒沉默，人人都稱贊蓮的高潔，出淤泥則不染，卻忘記不管它開的怎么絢爛，怎么高潔，它的根莖都深深的扎在淤泥里。
萏兒輕聲說道：“我只不過是一名妓子，畫蓮不過只是謀生手段而已。”他知蓮花高潔，蓮子味美，卻不知蓮心是苦的，苦的讓人落淚，苦的讓人無從訴說。
趙子服看著淡然的她，忍不住問道：“萏兒，你有心嗎？”
“殿下真是醉了，萏兒當(dāng)然有心……”她揚(yáng)起一抹微笑，朝門外喚了一聲。“拿醒酒湯來。”
趙子服捉住她的手，說道：“即使有心，那也是一顆假心！”聽他言辭鑿鑿，萏兒差點(diǎn)落了淚，她的心早就變冷變硬死了，此刻她拿了蓮心代替了自己鮮活的心，現(xiàn)在連呼吸都是苦的。
萏兒笑著說道：“假心又如何，只要能活著又有什么不好？”
趙子服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又恢復(fù)他作為皇子應(yīng)該有的倨傲與冷淡，他問：“你想要什么？”
萏兒跪在他面前說：“我要杜云琛死！”
趙子服端著酒盞，說道：“要他死不太容易，需要慢慢謀劃。”
她堅(jiān)定的說：“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
他抬眼看看決絕的她，說道：“明日會(huì)有人接你進(jìn)王府，從此世上再無芙蕖仙子，只有侍妾萏兒！你愿意嗎？”
萏兒額頭觸地，答道：“多謝殿下。”
7.
依舊是那初至洛陽租住的小院，趙子服將這買下贈(zèng)予她。
萏兒倚著矮榻，看著墻角處的薔薇花架，一陣風(fēng)吹過，落英紛飛。端一盞蓮花白，清香甘洌，胸口如烈火般灼熱，鮮紅的血一滴滴的順著她的脖頸，染紅了衣。
恍然間，她仿佛又看到那雙清澄如孩童的眼睛，她揚(yáng)起一抹天真，說道：“殿下，承蒙錯(cuò)愛……”
【無戒365極限挑戰(zhàn)營 Day27】2d/6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