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虛偽的話語

(一年前,九頭龍宅)

???:我信任法律,法律造就了我的財富。我用‘好好守規矩就能出人頭地’來教養我的女兒。然而現在,它卻無法保護她。

???:我可憐的愛理,被那該死的小子……愛理是個多么好的孩子,一直都很聽話的,還那么能干……從那天之后,愛理就整天把自己關起來了,怎么勸都不吃飯。我報了警,但他當天就沒事了!如果有可能的話,一定要讓那家伙生不如死!

九頭龍夏美:在報警之前,你為什么不來找我?

???:我也不想連累小姐您啊……那家伙、那家伙可是‘超高校級的記者’的弟弟啊……如果那家伙把這事捅出去,再加上那些廣大的支持者,事情可就再也難以收拾了……

九頭龍夏美:什么連累不連累的,你這是在小看我嗎?在我的地方,我就是規矩,聽見了嗎。

還是說,田中先生你打算放任你的女兒痛苦,繼續隱忍下去?

九頭龍夏美:私刑這樣沒品的事情,我是不會去做的……如果是‘意外’呢?至少保證、兩條腿是斷的。

???:您……您要什么?我、我都給您!

(小廳)

先生A:小姐被二老爺教訓了。

先生B:那當然,對方不過只是個普通的家具商,憑那點微末交易,是不足以做成這樁大交易的……處理過后的‘封口費’,那家伙哪怕把整個店抵上,也不夠呢。搞個大新聞對誰都不好,只會如了那群人的意啊。這年頭,他們正愁著沒有新聞呢。

先生A:我說啊,報紙版面老早就被各種‘超高校級’占滿了,老早就膩了。鬧個大新聞滋潤滋潤生活有什么不好的啊?

先生B:你還嫌上次鬧的事不夠大么。

先生A:哼。啊啊,二老爺什么時候帶著出去啊?自從組里跟上面套上交情,這手老早就癢了。

先生B:二老爺?自從大老爺過世,二老爺早就沒有當年的血性了,你安生點吧。有得必有失啊,雖然日子過得滋潤多了,還是有點懷念以前那時候啊……不過也就是想想得了。

先生A: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少爺或者小姐進希望峰的日子吧?

先生B:少爺和小姐,也到了這個年紀呢。下一任的老大,也到了該考慮的時候吧?二老爺是希望少爺繼承呢,比起小姐,少爺更知道分寸一些。

先生A:可是少爺只會躲在那個邊谷山后面吧!比起擔當,還是小姐更好。那種風范,簡直是繼大老爺之后,最強的九頭龍啊!

先生B:然后再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把九頭龍組搞到風口浪尖上?

先生A:這……可是,哥啊……咱當初是為啥會進九頭龍組的,還記得嗎?

先生B:我知道你很不服氣,但,那堆‘超高校級’和后面的勢力,可不是一般能夠對付的……特別是政府新組建的‘超高校級的的強襲隊’……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么事嗎。

先生A:……

先生B:識時務者為俊杰嘛。放心,二老爺說這只是暫時的,等到少爺跟那群超高校級打點好關系,就有我們九頭龍組的發展空間了。

(九頭龍夏美房間)

九頭龍冬彥:組里有人,想要讓你來代替我做下一任繼承人……

九頭龍夏美:我知道——這是需要去想的問題嗎?

九頭龍冬彥:知道為什么還在無動于衷啊?在小看我嘛!你這家伙,他們對你評價很高啊?早就被組里認定是‘最強的九頭龍’了,不就是等著讓我說主動放棄嘛……可惡!

九頭龍夏美:你白癡嗎?誰說想做繼承人了?

九頭龍冬彥:哈?你心里一定在那樣想!一定是跟組里其他人一樣,在嘲笑我吧?

九頭龍夏美:嘲笑什么嘲笑啊?再擅自認定把你丟山里面啊?我才不要繼承組織,我厲害也不過因為是大哥的妹妹,大哥才是能夠帶著組里前進的人吧?

九頭龍冬彥:什么啊?你!不用拿這樣的話來諷刺我!你來繼承吧!老子一個人也活得下去!

九頭龍夏美:笨蛋!話都聽不懂嗎!你白癡嗎!

(現在,天臺)

九頭龍夏美:……真是個、白癡。

當時的九頭龍夏美,被父親狠狠地教訓了。

向來隨性慣了的她,也開始思考何謂‘合適’與‘不合適’的問題了。

作風強硬,行事隨性,會讓眼光變得狹窄,而九頭龍組的繼承人,必須以全組利益為先。

從這一點上來看,九頭龍夏美是不夠格的。

素來看重兄長的九頭龍夏美,毫不猶豫地贊同了父親的決定。

只是為了不落在兄長之后,不被看輕,而努力自身站立——

九頭龍夏美可是相當希望能夠成為兄長的左膀右臂的。

最終,九頭龍冬彥成為了“超高校級的的黑道”,獲準進入希望峰學院本科學習。

留在家中的少女,漸漸地發現身邊人對她的談論話題變了。

他們不再強調她的強勢和風范,反而開始談論怎樣才能讓小姐嫁出去的問題。

真是……每每聽到都來氣。

明明……想要成為兄長的左膀右臂的,居然擅自——

這在她看來,就是一種輕視。

兄長漸漸成型的舉止風范,也讓她感到恐慌。

在她面前,他不再喜歡說自己的事情。

不再想要去尋求她的幫助了。

他和侍女邊谷山之間越來越深的默契,更讓她感到無力。

盡管比起從前,兄長不再經常跟她拌嘴——但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這是一個事實。

他們之間已經有著無法跨越的隔閡——

他和邊谷山,都是“超高校級”。

而九頭龍夏美,除了是他的妹妹,其余什么都不是。

繼續這樣下去,以后站在兄長身邊協助他的一定是邊谷山。

而九頭龍夏美還是會被繼續輕視。

必須追上他們。

如果能夠進入希望峰學院,進入本科,就有機會追上兄長了。

然后好好地給他一個頭槌,告訴他——

“別總是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啊,這樣的事我也會做到。”

“再把我丟到一邊小心我把你沉到海里去啊。”

看啊,不依靠任何人,我也能走到這里吧?

依靠我吧,讓我幫上忙吧。

但,這似乎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預備學科全是一群死氣沉沉、茍且偷安的家伙。

怎樣都看不順眼,沒有必要跟他們說一句話。

反正,無論用何種手段,都要去本科的。

結果,最后就真的,成了一個人了。

明明是恰如其分的結果,為什么……會這么沮喪啊。

才沒有……沮喪呢,一定是、沒能去本科的錯。

那個佐藤,又有討厭的雀斑臉找來吃飯了。

看上去很得意啊,哼,等到了本科,我讓你……

這里的風,挺大,有點冷啊。

幸好沒有人上來,要是被看到的話……

???:……九頭龍,你在這里啊。

原來是之前遇到的日向。

日向創:這里的風有些大,繼續待在這里會著涼的……

九頭龍夏美:我喜歡,這關你什么事?在下面跟那群渣滓待在一起,才是惡心得受不了呢!

日向創:……這樣啊。天臺上也有可以避風的地方……沒必要一直站在風口啊……

九頭龍夏美:啰嗦!這樣簡單白癡的事我早就知道啦!不要指望我會感謝你!我一點也不喜歡……

日向創:那還真是抱歉啊。

九頭龍夏美:喂!給我等等!停下!

日向創:……

九頭龍夏美:你這是什么眼神啊?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說我不喜歡,沒有說讓你走啊!所以給我停下啊!

日向創:……

九頭龍夏美:我說過不喜歡跟那群渣滓待在一起,但沒有說你啊?你,你是我的跟班啊?不允許拒絕聽我說話的啊?

日向創:……(嘆氣)

九頭龍夏美:你這是什么意思啊!在小看人嗎!

日向創:不、我沒有!我只是在想……在這里用午餐,視野還不錯吧……

九頭龍夏美:嗯……?嗯嗯!就說吧,我的眼光怎么可能差!那幫渣滓怎么可能知道這里的好處!日向!我允許你在這里一起用午餐,聽見了沒有?

日向創:……啊。

九頭龍夏美:嗯?

日向創:嗯!

兩人并排坐在天臺。

天空很藍,很空曠;風也很大,很冷。

但是,比起沉悶的教室,待在這里還是更自在一些。

之前,在這樣的天氣里,常常和兄長在房頂上談論未來的事情。

比如,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那樣。

她一直期待著能被兄長依靠,真正地被信賴著。

而不是像一直被人期待的那樣,只是作為一名淑女,不給家族丟臉、帶來財富就行。

雖然是雙胞胎,只是因為是男孩子,兄長就背負了莫大的期待。

比如,被故意孤身一人放到野山里的‘試煉’。

盡管在邊谷山的幫助下,‘試煉’總算有驚無險地結束……但,兄長之前所遭受的種種恐懼和痛苦,她絲毫不差地感覺到了。

那天,她背著所有人離開了房間,在路口一刻不停地打著手電。

趕快找到啊,快點找到啊。

大哥一定要看得到啊。

因為我是妹妹……所以,大哥一定要由我來保護!

被老爸說長得不高沒關系,只要我長得高就好了。

愛吃甜食沒關系,我陪著你一起吃。

喜歡哭沒關系,以后誰再這樣說你我一定第一個揍他!

我什么都會做到最好,因為我是大哥的妹妹。

大哥離開我是不行的……大哥永遠是需要我的!

無論是誰,都不許看輕這樣的我!

……明明離開家,還沒有幾天……

你就……認為我是多余的了。

還說……“你只要待在家里就好”。

九頭龍夏美:……

日向創:九頭龍,真的很喜歡吃甜食呢……

九頭龍夏美:你有意見?

日向創:沒、哪有啊?呃……甜食可以緩解緊張,又是頭腦的營養來源……很好啊。只是……當做午餐還是有點……夸張呢。

九頭龍夏美:哼,甜食的好處,你這外行見識的還遠遠不夠!真正的甜食,是怎樣都吃不膩、又富有營養的精品……一定會讓你明白,這種想法的狹隘。

日向創:是……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不過稍微嘗試一下別的口味,也不是一件壞事吧?這是我做的,恐怕口味沒有賣的好……

三明治啊……這不是非甜非咸的異端食品嗎!

大哥說過,那是怎樣都無法下口的黑暗料理,特別是中間的醬。

這……該怎么下口啊?

可是,如果說不的話,那“狹隘”的名號不就落到我頭上了……

怎樣都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之前在家里吃小番茄,被咬開的感覺嚇到過。

拒絕的后果就是被取笑了一整個星期。

不行,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九頭龍夏美:既然你這么說了……

怎樣都要上,再告訴他,我的結論一定是正確的!

甜食勝過一切,整天吃都沒有問題!

……(咀嚼)。

咦……?

好像,還挺好吃……不,很好吃。

等等,怎么就這樣想認輸了?

日向創:九頭龍?

九頭龍夏美:那個……還可以啦。還……能吃。

日向創:……

這種表情,是在笑吧,絕對是在笑吧?

九頭龍夏美:既然日向同學這樣招待了,那么作為九頭龍組的人,也要做一些相應的表示才行。

日向創:九頭龍?(慌張)

九頭龍夏美:作為謝禮,日向同學一定好好好接受才行……現在……就把這些蛋糕全吃下去——聽、到、了、嗎?

日向創:哎……哎哎?(慌張)

九頭龍夏美:甜食是最好的,我的話永遠不會錯。

雖然你說的或許有點道理,但是,我是不會認輸的。

絕對、不會。

(過場)

在那之后,跟九頭龍漸漸熟悉了起來。

雖然有時會被整的很慘,但是,作為那個九頭龍組的大小姐……

總覺得如果放著不管的話,早晚會出問題的吧。

特別是,在“預備學科”這么一個“有些惡意”的地方里。

如果出了什么問題的話,七海她……會困擾的吧。

明明她……是如此努力地試圖和他們成為朋友。

別的事雖然沒有頭緒,至少……這是我能做到的。

跟九頭龍談了有關夢想的事情。

她的夢想是,和作為繼承人的哥哥一同維持九頭龍組。

“那也不用一定去本科啊,九頭龍一定有能幫上忙的地方吧。”

聽到了我這樣的話,她的表情陷入了落寞。

很明顯,有什么地方搞錯了——

那、那么,只要在一起,創造出快樂的回憶,就是希望吧……

雖然很想這樣安慰她,但我發覺,這樣的漂亮話,根本說不出口。

我也,曾經有夢想。

想要做到很厲害的事情,想要以能夠給大家帶來快樂的自己為榮。

以這個為目標,我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發掘自己的才能。

但是,無論是什么,甚至是靈異方面,都沒有能說得上的地方。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放棄吧,你可以選擇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不要畏懼平凡。”

放棄什么的,是要否認從之前到現在的努力嗎。

失卻了這個目標的話,該如何選擇之后的未來呢……

被所有的人稱為“注定平凡的失敗者”?

這樣的“希望”,真的是我所期待的嗎……

無論如何,他們只會看得到優秀的人,普通人永遠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這些,恐怕不是一句“這就是希望”能打發得了的事情。

漂亮話,永遠只是漂亮話而已。

不過……如果試驗出了什么問題的話……那就什么都沒有資格去想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只能徒然地聽著她的事。

她要想方設法去“本科”——

不惜一切手段。

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何種地步。

但,什么都不做的話,一定是不可以原諒的。

如果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就連選擇的余地都沒有了。

漂亮話也好,如果能稍微改變她的想法的話……

就還有能夠選擇的未來。

之后的某日,九頭龍和佐藤吵架了。

等到回到教室的時候,她們已經吵得不可開交。

事情還是變得糟糕了。

而其余的人,像是沒看見一般地,繼續著自己的事情。

佐藤:……這完全是你的錯吧!才能上明明完全比不上小泉,卻總是這樣子,總是這樣子……

九頭龍夏美:哈?這樣子你有意見?我看那個雀斑丑女不順眼了好久,你有意見?

佐藤:你只是靠家里的關系吧!能來這里也是托家里!明明就是什么都不是只能靠別人的人,要是敢對小泉下手……

九頭龍夏美:你再給我說一遍!家里怎么了?你有這個本事也來試試看啊!想要的就要去爭到手,這有什么問題嗎!

佐藤:你這家伙憑什么這么說?……小泉的才能比你好一萬倍!她是憑著自己的努力!你會什么,憑什么!

九頭龍夏美:憑我的拳頭!

這下糟了!

日向創:九頭龍,冷靜啊!

九頭龍夏美:你來做什么,放開我啦!

日向創:你在開玩笑嗎,九頭龍!

九頭龍夏美:我說——你給我放開啦!(打)

日向創:……(糟了,真丟臉……)

(但是,剛剛的事情如果發生了,她會被勸退的。)

(好像被當做笑話看了……怎樣都好,要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一路上,她的情緒很是激動。

被怎樣對待也好,絕對不可以讓她再這樣下去!

(天臺,黃昏)

九頭龍夏美:放開啦!放開!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啊!被欺負了不是要好好還回去嗎!為什么要攔住我!

日向創:九頭龍,你是認真的嗎?如果事情真的這樣發生了,會造成什么結果,你有考慮過嗎?

九頭龍夏美:你管啦!這是需要考慮的事情嗎!難道要放過這個惡心陰沉女嗎!她才是,憑什么啊!憑什么!憑什么認識幾個本科生就對我指手畫腳!‘想要的東西就要盡力弄到手’不是挺正常嗎,這樣子也有意見啊!

日向創: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九頭龍夏美:不是那個意思還有什么意思!我們組里面向來就是這樣!老爸的口頭禪可就是‘先下手為強’啊?我家都是通過暴力解決一切的,和你們的常識可是不一樣啊?再搞出那套說辭什么的……可不會放過你啊?

日向創:都說過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九頭龍所在的世界,我沒有見過,也沒有想象過,自然也沒有評判對錯的資格吧。只是,如果九頭龍剛剛真的動手了……不說本科,連預備學科都無法待下去……這樣真的好嗎?

九頭龍夏美:……可惡。然后呢,你打算像其他人一樣,勸我放棄?你以為,我之前不知道做這件事的后果如何嗎?

日向創:——?!

九頭龍夏美:不要太小看我的決心了。你也有吧,想要做到的、絕對不能讓步的事情。

日向創:——?!

九頭龍夏美:聽來的話除了自欺欺人,還有什么鬼用處?能夠幫你做成想要做的事情嗎?如果不去爭,誰來替你說話?

九頭龍夏美:不要告訴我,只要相信“希望”就會得救了。你應該不會跟那群渣滓一樣,只是想沾沾“希望”的光吧?

日向創:我……

九頭龍夏美:扭扭捏捏的,這算什么話?想要的東西,搶過來就是了!就算失敗了去死,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日向創:——?!九頭龍,你、難道……

九頭龍夏美:難道什么?

日向創:你、你難不成是瘋了嗎?這樣的話……你哥哥會怎么想——這是在開玩笑嗎?!

九頭龍夏美:別說他,他總是會擅自決定事情!啰啰嗦嗦,總是勸我回去什么的……笨蛋、白癡!根本不考慮我在想什么!

我是“超高校級黑道”的妹妹……自然有擺平這一切的能力。如果有問題的話,只能是我能力不足導致的。能力不足的話,怎么有資格待在哥哥身邊呢?

日向創:這算什么話……無論如何,九頭龍都是對你哥哥而言,最重要的妹妹啊!怎么可以這樣……

九頭龍夏美:你憑什么這么肯定啊?那個家伙,需要的、想到的是邊谷山,而根本不是我!總是把我的話當玩笑,把我當小孩看……這算什么重視啊?

我要成為能跟上他腳步的人,值得他依靠的人!這樣的話,我所做的一切,才會有意義……只是像他們所希望的那樣無所事事……除了是擺設,什么都不是!

永遠都不會得到重視……永遠都不會被正眼相待!無論如何,我絕對不能接受,也不會認輸!

日向創:……九頭龍,無論發生什么事,一定要去本科嗎……

九頭龍夏美:沒錯……我一定要去,無論如何。為了得到重視,被他承認,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日向創:……

我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她的話。

只知道,現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無論如何,一定會有人迎來不幸的結局。

這就是不同的“希望”沖突的結果。

不同的人,希望著不同的事,相對的自然就成了阻礙。

就算知道會帶來不幸的結局,他們仍堅持著他們自己的想法。

佐藤不會放棄防備九頭龍,九頭龍也不會放棄去本科。

可惡……為什么,要有這么多亂七八糟的立場啊……

但是,他們都有沒有辦法放棄、讓步的事情。

“感覺這樣是對你好”——這能讓他們實現真正的愿望嗎?

“你也有吧,想要做到的、絕對不能讓步的事情。”

“想要的東西,搶過來就是了!就算失敗了去死,那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為什么,你會這么淡定啊。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選擇的話,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只是什么都不面對地待在那里,祈求好事發生?

只是等待著被救……就能夠得救?

只要不放棄、一直努力,就會得到成功?

那些人,果然還是幸運的吧。

只是講出這樣的經歷,就足以刺痛那些不幸的人了。

這不是自以為是的漂亮話,還是什么。

但,他們本意不是這樣的吧。

七海……

“不好好交流的話,想要傳遞的心情是傳達不到的……”

“但這……不是很容易的……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嘛。”

“日向君也是……總感覺有好多好多煩惱,我也想知道啊……看著這樣的日向君,沒辦法做點什么,總覺得,有些難過呢……”

就算沒辦法互相理解,還是想要互相理解。

只要擁有著這樣的想法,不可思議地就會想要相信著,總有一天會明白吧。

就算有好多悲傷的事,也一定會有新的快樂的事。

如果她們的沖突持續下去,七海她……一定會被傷到。

可惡……如果能夠做點什么、幫上什么忙……

如果有力量的話……

就能夠做到……能做到的事……嗎?

(次日,預備學科校門前)

發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嗎,是殺人事件耶。”

殺、殺人事件?

“就是轉學過來不久那個女的,好像叫九頭龍什么什么的……那家伙,被人殺了啊。”

什么……開玩笑的吧。

明明昨天還在這里,為什么今天就……被殺了?

不、不對。

這里明明是學校,為什么會發生殺人事件啊?

學校里最大的沖突不就是打架住院被開除學籍嗎?

為什么會出現殺人啊?

而且是那么有名的希望峰學院,怎么會讓學生被殺掉啊?開玩笑嗎?

雖然早就猜到過,有可能會出問題……

但為什么……偏偏是這樣的事?

可惡……我之前,到底在想什么啊?在做什么啊!

無法靜下心來去思考。

連待著都是如此地焦躁。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地無法確定——

之前的事也是。

一旦被哪一方盯上……就注定無處可逃。

可惡!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啊?

如果沒有力量的話……再被盯上不就只有死路一條嗎!

那么……只能想著——

“只要不落在我頭上,就跟我沒有關系”那樣嗎。

“為了死去的九頭龍同學,你們可要好好生活。”

除了老師的開場白和桌上的瓶花,就再沒有人提起九頭龍了。

為什么會這么平靜啊。

而且,他們顯得比以往更加輕松了。

或許可以明白……他們慶幸沒有了“某個潛在的黑道危機”。

這樣想,邏輯上來講沒有錯。

那么,不正常的反倒是我?

不、不對,這簡直是瘋了。

而且,佐藤也沒有來……這、這樣的事……這樣的事!

(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

不、不可能的吧。

是場噩夢……不,一定是場噩夢!

那就……趕快醒過來吧……

快一點……回到原來的地方吧。

路上沒有別的人,雨聲反倒顯得喧鬧。

就像細細碎碎而又不知去向的腳步。

九頭龍,還有想要見到的人,還有想要做到的事情。

但她的愿望只對她自己,有著意義。

只是在意他人的目光和評價,又有什么用呢……

出丑了只會成為談資、成為消遣的道具,至親的人也不一定會理解想法。

那么,真正的愿望,是什么呢?

想要擁有力量的意義,又是什么?

想要被夸贊?想要被肯定?想要被依靠?

只要成為了厲害的人,就能夠昂首挺胸,給人帶來希望了?

只要給人帶來希望,就會被肯定、不會被傷害了?

只要擁有力量,就能夠找回那個幸福的世界,盡情歡笑了?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沒有力量的話,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甚至……為她感到悲傷,都只能這樣偷偷摸摸。

什么事情錯了?是誰在說謊?

如果大部分的人都這樣想,那錯的只會是我吧。

“那是她自己不幸遇上了變態啊……太可怕了。念叨這件事就會讓心情變得糟糕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日向你腦子不會有問題吧。”

“黑道的終究是黑道,死了很正常啊,你太大驚小怪了吧。”

“肯定是因為她自己不正經啦。比起考慮這個……還不如多念幾頁書吧?”

那么,還是放棄的比較好,什么都不期盼地度過比較好?!

也就是……“絕望”了比較好嗎。

……

好奇怪啊。

既然是為了這樣地活著……

那么,活著的意思,僅僅是活著嗎。

這樣子太奇怪了。

白茫茫的水霧侵襲著視線,斑駁的柵欄下纏繞著沉靜的綠葉、單薄的白花。

搖曳著,散落著。

這些花,一定是懷著開放的愿望,才存在于此吧。

什么才能不才能的……它們才沒有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有點……羨慕啊。

春天就要結束了,期限也就要到了。

還是像以前一樣,什么都沒做到。

天,有些冷啊。

果然還是先回去比較好吧!

總是想著這些……也沒有用啊,反正我——

……

七、七海?!

為什么會在這里啊!

無法控制地想要沖上去。

有一種沖動,想要緊緊地,把她抱在胸口。

那些有的沒的都給我見鬼去吧——

只要讓她哭了的事,絕對不可以原諒。

日向創:七海!

七海千秋:……日向君。

抬起頭,她的神色間好像有些冷漠,就像第一次見到一樣。

畢竟……班里出了這樣的事,她不可能不困擾吧。

但是……這樣的表情不適合七海。

就算其他人不在,至少——還有我在這里。

一定……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日向創:為什么不打傘啊……這樣下去會感冒的……

日向無奈地望著她,順手脫下外套。

貿然提起這件事不太好,還是裝作不知道吧。

日向創: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話,可是沒辦法……沒辦法打起精神繼續創造快樂的回憶啊。

七海千秋:現在明明是上課時間,日向君為什么在這里……

日向創:我……我今天有點事,請了假……

七海千秋:那么……日向君,現在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可以嗎?

日向創:……

這……是想一個人解決問題嗎。

有種……被輕視了的感覺啊。

如果是從前的話,就這么離開了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我想要相信——

這里面一定有我能做到的事、能改變的事。

如果只是逃避不好的結果……只是待在那里祈求好事發生……

我會后悔的。

會痛恨自己一輩子也說不定。

日向創:……我做不到。因為這個樣子的七海,總讓人擔心的不得了啊。七海是很厲害的人,已經跟大家成為朋友了。但把自己繃得太緊是不好的,七海啊,畢竟是個女孩子呢。

日向創:沒必要一個人煩惱啊……單打獨斗可是不行的,稍稍依靠一下……朋友,也是沒關系的。

七海千秋:……

日向創:……(糟、糟了,一定被認為是不自量力了)

(好像有些難啊……但是,絕對不可以,什么都不做地離開)

……我就待在這里……不說話,可以嗎?這里有傘,可以共用一把的……

七海千秋:……

日向創:那,我再閉上眼睛,可以嗎?……我就在這里,如果七海需要的話,可以叫我的。

不會逃避的。

一定有可以幫上的忙……

被肯定有才能那樣的事——見鬼去吧。

才不會像九頭龍那樣。

七海也是,在努力地跟一群性格各異的人搞好關系。

雖然其中也有好多很難搞定的家伙,她一直沒有去放棄。

就算對我一無所知,卻對我露出了笑容,想要去了解我……

我怎么能以“預備學科”這樣亂七八糟的理由,站在她身邊,而不去努力呢?!

七海千秋:真是沒辦法啊……日向君真是自說自話呢,就像某些不講道理的游戲……但是……謝謝啦。

煩惱的事情……有一個人在旁邊,又不說話什么的,果然很尷尬。尷尬了就沒心情煩惱了啊——日向君使用了很神奇的技能呢。

是消耗MP的魔法呢,還是什么特技呢……不,是馬里奧里面的無敵星星,閃閃亮亮,一見面怪物都嚇得跳下去了。

雖然不知道又被扯到了什么奇怪的比喻里面……但是,好像真的幫上忙了。

天仿佛一瞬間晴朗了起來。

日向創:七海……只要去努力的話,一定會做到很多事吧。如果有著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會怎么樣呢?

七海千秋:日向君?

日向創:就拿游戲做個比喻吧……如果七海遇到了再怎么也贏不了的對手,再怎么也過不了的關卡……會繼續玩游戲嗎?

七海千秋:之前我不擅長的游戲日向君已經見過了……輸得很慘呢。那時雖然也消沉過……但是,我想……不管會不會贏,或者是做不做得到,我都會繼續玩下去的……因為,我喜歡游戲啊。

日向創:果然是七海會說的答案啊。如果遇到的是那些不講道理的游戲呢?就是說……連意義都不明的……

七海千秋:日向君說的是‘糞作’吧……雖然不講道理,但也有著別的享受方法呢……沒道理游戲的樂趣,就在于為了攻略它而努力,有努力就會有成功啦。

日向創:就算所有的人都討厭、只是一個人,七海也會堅持下去嗎?

七海千秋:日向君在說什么呢?這種樂趣是自己的事情吧……我覺得讓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影響心情,是很不值得的哦。感覺……就是,想要去做的就去做了!

日向創:七海……真的很強呢。想要去做……就去做嗎……(要是我的話,早就把這種游戲扔出去了啊。)

七海千秋:日向君?為什么要問這些?

日向創:有一些事……但是,剛剛已經想明白了。七海……我想要相信你,相信你會和更多的人成為朋友。然后和他們一起……做到更厲害的事。

我會一直……看著七海的。然后有一天,會跟上七海的腳步吧。在那一天之前,我們都要一直去努力做到想做的事情。剛剛問七海的問題,我也是一樣……輸了的話,是沒關系的。稍稍休息一下,之后再重新開始就好了。

七海千秋:不會輸的……一定要努力扳過來才行!日向君不許再偷偷消失掉……不可以耍賴!

日向創:不會的……我們,約好了。

不會再繼續逃避了。就算是這樣的我,也可以努力做到想要做到的事情。

被輕視那些事情算得了什么……死了才是什么選擇都沒有了。

至少眼下,要和本科的小泉同學談一談……

就算被開除、卷入麻煩的事也沒關系……我想要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

日向創:七海……除了玩游戲之外,還有好多很厲害的地方呢。因為七海,一直很想去了解別人啊。

七海千秋:那樣的事……很厲害?

日向創:嗯,是真的很厲害。雖然徹底了解、可能有些難吧……但是,只要想要去了解——他們就會感覺到重視。如果一起前行的話,就會有好多辦法了。就像七海之前,和大家一起開游戲大會那樣。和那樣的大家成為朋友,一起享受快樂——七海的游戲,果然很神奇呢。

七海千秋:其實是有日向君在,才……(小聲)

日向創:七海?

七海千秋:日向君,也很厲害啊……我現在,從日向君這里學到了新的技能呢。

日向創:新的……技能?

七海千秋:就是……自說自話啦。像是那些不講道理的游戲……越是不講道理的事情,就越要去挑戰,一定會有收獲吧?

日向創:嗯,嗯!(太好了,好像恢復精神了)

七海千秋:今天的情況看樣子是沒辦法在這里玩游戲了……有點遺憾呢。但是……日向君,一起去游戲中心吧?

日向創:好啊。

七海千秋:要好好地玩上個一天!這樣就離一等獎的游戲機更進一步了!日向君也要,一起好好努力哦?

一提到游戲,七海很快就恢復了精神。

喜歡的心情……是最強的吧。

所以無論做不做得到,都不會放棄啊。

無論如何,都無法舍棄自己的心。

不放棄去了解大家的七海,其實還是因為喜歡大家。

……喜歡……大家……

……!

七海想要了解我……難道是……

不、不可能的吧。

至少,是朋友吧……

下定決心了,九頭龍的事……就算什么也做不到……

至少也有做得到的事情……吧。

無論如何,要阻止另外一件事的發生……

一定。

(未知地方)

曾經有一個少女,生來就擁有一切。

絕望般地秀麗絕倫,絕望般地聰明絕頂,絕望般地運動萬能。

有著一大票拼命支持的粉絲,愿意豁出性命的戀人,傻子一般愛她的姐姐。

然而,卻不曾有一個人,明白少女暗藏的心思。

由于事事完美,少女對受到的愛和贊揚、漸漸產生了厭倦和疑慮。

世人大多為各種各樣的追求而費盡心機,互相爭斗——因為他們的不完美。

然而,握有如此強大力量的才能者、為什么會誕生呢。

直到某日,偶然瞥見被毀壞的精美熊玩偶,少女心底陡然升起極致的快樂感覺。

人們會去努力追求某事,那是因為他們會從中獲得滿足。

明明完全是出自自身欲望、無關善惡,還要特地分出個美丑對錯。

少女偏偏無法對人們所說美麗事物感到美麗,而對其毀滅踐踏難以忘懷。

不符合大多數之審美,便是異常怪物——少女一直在極力隱藏著這樣的自己。

同時在暗暗渴望著,揭開一切真相的時候,會不會出現與自己同樣感覺的人呢。

她稱呼自己為“絕望”,旁人是“雜魚”……如此、便可繼續高高在上了。

……

男1:(咔嚓)小姐,這就是遺跡的底部了。

???:哦~真厲害呢。(敲敲)完全沒有任何記載的地方,保存居然絕望般地完整嘛。嗯~

男2:小姐……

???:(扔破冰錐)煩死人啦,這個時候說話根本不講風情嘛!

男2:呃……(被刺穿,之后很快被男1拖走)

……

???:厲害啊,真是好了不得的資料呢……人家居然會找到這么多、這么好的東西……這個世界的真相,真讓人家興奮到生理上接受不能呢!

???:話說……黑進來的過程完全就是順利到絕望嘛,什么人編的程序啊,特意讓人家知道這些是打算做什么呢。

西斯特里亞:終于來了,是我要來找你……作為這次‘舞臺’特地添加的‘演員’,如果你參與到這整個事件中去,一定會更加有趣。

???:有趣?……能說出這么有趣的話,你到底是誰呢?

西斯特里亞:就是‘歷史記錄者’、西斯特里亞。

???:哈?

西斯特里亞:根據資料,你和‘那些家伙’口味類似……大抵,會引導出一個符合他們意愿的世界——我會提供過去世界的資料、以及現有世界所有記錄的秘密和情報,供你分析……意下如何。

???:你有什么把握,我會同意你的意見?

西斯特里亞:小姐把這個世界染上絕望的顏色,大概就會看見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了。

???:你……

西斯特里亞:這樣的話,主人多少會打起一些精神吧?對我來說,只要主人的悲傷能夠結束……無論造成什么樣的結果,怎樣都好。

???:哦~聽上去好像是手邊的工具‘咔嚓咔嚓’地開始造反了呢。真的好嗎?如果讓他、染上絕望呢……

西斯特里亞:當然沒有問題。不如說,正希望小姐這么去做……絕望了的話,主人就再也不用被那樣的痛苦困擾了。

???:噗噗噗……有趣、真有趣!好啊,我答應你……

把那些家伙變成似是而非的東西!

毀掉最純凈之希望、最完美之心血、最真摯之感情……

那種輕飄飄的、從云端跌入無底深淵的、什么都無所謂的、痛徹心扉然后漸漸變作麻木的……

如此美妙的絕望感啊!

把所有的人、把世界染上絕望的顏色……

人家就是‘超高校級的絕望’,怎樣都改不掉嘛!

來吧,‘超高校級的的希望’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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