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8歲那年,還在田里割草,騎著牛在田里悠哉著。 村里的小伙伴飛快沖過田野,隔著樹林對小七喊:“快回來給你姐開門吶,你姐的男朋友來你家了。”那個興奮的勁,放佛小七姐是他姐似的,小七姐的男朋友將會成為寵他的姐夫似的。
得到小伙伴的傳喚,慢慢悠悠地駕著牛車回家去,哼著小曲,嘴里叼著狗尾巴草,翹著二郎腿,抖動著已經有點開檔的褲子,這活生生的假小子!
到了家里看到兩個陌生人站在門口,親切的和七大姑八大婆交談,隱隱聽出是件喜事,大伙好像對旁邊的男子的很感興趣。
那種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的眼神,總是讓小七莫名感覺她們是一名偵探,她們看他的臉,看他的頭發,看他的領子,看他的衣服,看他的手指,看他的穿著的戴著的拿著的所有物品。她們似乎可以從他的外貌上看到她們想看到的一切隱形標簽。那像是挑選商品的眼神落在那男子身上,那名男子只是笑笑不語。
那名男子并不想回應他們,對方問問他的工作,問問他的工資,再問問家庭狀況和資產狀況之后,就會陷入一種沉默的尷尬境地。
小七并不想了解那名男子,無論是他的心理還是生理,小七都不想知道,相貌什么的更是沒有在意過。
“小七干活回來了呀,我是大姐呀,好久不見是不是認不出來了?“那名女子過來拉著小七的手,笑笑著摸小七的頭。小七一臉迷茫過去開門,那名男子,親切地對小七笑了笑。
人走過的每一段路都是故事,可是小七并不能記起每一幕,更不是所有的時光中,那個見證了小七的出生、喜悅和艱辛的人都還在,都不會離開。
大姐,對于小七真是個很模糊的名稱。大姐比她整整大20歲,在小七懵懂的時候大姐已經出去工作養這一家人了,年來歲去,說是為了省點車費給弟妹讀書,過年便從來沒有回來過。
小七父母親拉著老黃牛歸家,做完飯菜一家子圍在桌子前。
小七夾了一顆腰果放在嘴里細細的嚼著,小七喉嚨吞咽的食物好像并沒有抵達到小七的胃里,那些被牙齒咬碎的食物好像都流向了心臟,開始填補心上的裂縫。
芳姐開口了:“聽說你們要結婚是嗎?“
男子:“是的,打算跟阿琴結婚。媒婆已經找好了,伯母您覺得呢。”
芳姐:“定個日子,下聘吧,我得和老馬商量一下日子。”
芳姐和老馬似乎對這個女兒不怎么上心的樣子,但是大姐知道,女兒選擇什么樣子的人,芳姐和老馬都不會說什么的,即使那名男子只是一個沒有文化的工人,家里還住著吐坯瓦房,一家子擠在兩房一廳的瓦房里。
十幾天后,那男子大張旗鼓地帶著媒婆過來下聘,聘禮3千,對于那名男子似乎已經是極限了,婚禮定在三個月后。
相處三個月之后,小七心中大大小小的不安,都已經完全交付給她,所有的恐懼,偶爾的絕望,對人生和世界的悲觀和莫名其妙的斗志、野心,統統說給她。
婚禮如期舉行,沒什么多大的奢華,符合那名男子家境的形式。一大早鞭炮吵醒小七,就看到一身中式大紅西裝的大姐,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由于農村習俗的限制,小七沒有隨大姐去那名男子的家參加婚禮。目送著大姐上了僅此一輛的面包車,前面大紅的花朵那么刺眼,人們開心地把聘禮綁上大紅稠搬上唯一的婚車,七姐妹當中,送嫁的只有小七一個。
在望著面包車離開的瞬間,望著走遠的大紅稠,小七忽然就懂了“珍惜”這兩個字。在生命中出現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小七生命中最好的恩典。
芳姐盛了一大碗飯加雞腿給小七。小七沒有吃飽,心上的裂縫像是一個怪獸的口,它沒有被填滿,反而饑餓感使得它的撕裂感愈加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