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文
今天是我的母親去世18年的忌日。日子過得好快，匆匆18年，如白駒過隙。
我的母親近40歲生我，現在，她已離開我18年了，而我也到了40多歲的年紀。
我和母親的母女緣份只有短短25載，我對母親的理解和認識，以我當時25歲的心智和閱歷，實在是非常淺薄。想當時母親離世，于我就是五雷轟頂的噩耗，我沒有別的念想，只是知道自己從此是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現在，我會不時回過頭再想我的母親，她是個非常單純、善良、無私的人。
她這一生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盡管，她是位小學教師，我的爸爸也是政府的小領導，在那個年代，父母都有工資，我三個的哥哥都比我大10多歲，我10多歲的時候，他們都出來工作了，家里說不上富裕，但是也是不會比我的一些單職工同學家的境況差。（單職工指父母只有一個人拿工資、有收入。）
可是我的母親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從不打扮自己，一年四季簡單的短發，一年四季簡單的布衣，而我的同學家雖然是單職工，可是她的母親卻打扮得很漂亮很洋氣。讓我有些羨慕，也有些自卑。
因我的母親生我時就快40歲，再加上不打扮，還有氣管炎，所以看起來更顯老，有時會被別人誤認為是我的奶奶。
我的很多同學的爸媽是我母親的學生，也就是說，他們的爸媽得管我母親叫老師，我覺得自己跟同學的爸媽是一個輩份的，自然也就比同學的輩份大一層了。所以也就想當然地認為我的同學的家庭是現代家庭，我的家庭是個傳統守舊的家庭。
母親中年得女，但自打懂事以來，我沒有讓我的父母操很多心。雖說出生時得過夏季熱，讓他們操心不少，但是長大以后就很少生病了。
我的學習他們也不太過問，基本是散養著長大的。盡管如此，外人都說兄妹四人中，母親最疼的就是我這個幺女。
母親很少跟我說我關心的話題。從小到大，縈繞在我耳邊的都是母親對于三個哥哥的操心。三個哥哥找工作、對象、結婚、生子什么的都是家里接踵而來的大事，也是母親一生接連不斷的功課。這些功課，母親都親歷親為，她的一生因此豐富而責任重大。
那時候，她一定認為這個家沒有她是不行的。
沒有她，我父親那么老實的人怎么吃得開？
沒有她，我哥哥怎么應對生活上的難題？
沒有她，我侄兒晚上踢被子感冒怎么辦？
她操心這個操心那個，就是不操心自己。她以為，這樣她才是無私地愛著家人，她以為，她的力量非常強大，結果是64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
64歲，算不上高壽，甚至連正常的年壽都夠不上，因為，當時中國人的平均壽命在72歲，女性應該還要更高些。
25歲的我沒有母親。心中的悲涼無從說起。看到我的同學、同事可以親熱地和母親撒嬌，我只能假裝視而不見，逼著自己堅強。
母親走了，帶走了她無盡的擔心和牽掛，太陽東升西落，留下來的人還是平靜勇敢地生活。
母親不在的日子，我父親雖然孤苦，但是，生活卻還在繼續；
母親不在的日子，我哥哥雖然沒有母親的疼愛，但是也沒有太多殘缺；
母親不在的日子，我侄兒雖然曾經晚上還會踢被子，但是現在也為人夫為人父。
而我，對于母親的記憶定格在我的25歲，她的64歲。
而母親對我的記憶，也只停留在她的64歲，我的25歲。
她不曾參與我的中年，我也不能在她的晚年給她更多的慰藉。
我在想如果她現在還在的話，一定是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太，缺牙癟嘴，走路顫顫巍巍地，嘴里整天就是念叨著三個兒子、女兒還有孫兒孫女外孫啊！現在，我的侄子都當爸爸了，她當了太奶奶，她一定是整天樂得合不攏嘴！
如果當初她少操點心，好好地愛自己，應該會活得更長些。那樣，她會庇護我們更久些，雖然她很柔弱，可是，有她在，我的心會更安然。
每每看到母親的遺像，人到中年的我，會更加理解母親，一想到如此愛著這個家、愛著丈夫和孩子的她不得不離去，她內心的痛苦會比肉體的痛苦更加猛烈，她的不舍和不甘永遠歸于塵土，但她的祝福和牽掛會伴隨今生今世。
母親離世的時候，是牽著父親和我的手走的，她走得時候很從容，也許牽著我們的手，她不會那么孤獨、害怕。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我和母親這輩子的情緣太短，望來世有緣再成母女，再續前緣。
-------謹以此緬懷我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