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小世界自言自語

晴好的天氣,最適合曬被子,還有出門曬曬自己。

廣州的有軌電車開通快一年了吧,而我從來沒有去過,即便有不少次到廣州塔、琶洲附近,卻也從未抽出那么一點時間去看看。反而是現(xiàn)在,時間多的不像話的我,今天借著陽光燦爛的名義準(zhǔn)備去看看這個廣州的文藝專列。

電車途徑的那段線路,其實一直也是廣州的旅游專線大致的線路,不知道這是不是興建有軌電車的原因之一呢?也不知道是因為本身旅游線路的特性,從電車線路開通伊始,就開始策劃與藝術(shù)、文藝、文化有關(guān)的各種主題活動,以電車為載體,傳播人文精神。

我這次去的時候,近期的主題的“閱讀”,電車內(nèi)外的噴繪、部分座椅旁擺放的書籍都傳達著對閱讀和人文的情懷。這是一個情懷的年代。然而,車內(nèi)的布展和車外的風(fēng)景倒不是最吸引我的,抓住我注意力的是一個男學(xué)生。其實,整座列車三個車廂幾十個人,幾乎沒有人不曾注意到他。

最開始上車時,他和另外一位乘客坐在兩個并排的靠近外側(cè)車門的座椅上,而我選擇的是面對江景的內(nèi)側(cè)座椅,所以他恰好在我的右前方,很近的距離。

從一上車,就能聽見一個男孩子高亮的夾雜粵語和普通話的聲音,那是我最初注意到他。他偏向右邊,大聲說著電車的介紹、停靠站的名字,以及模仿廣播里報站的聲音。我以為他跟鄰座哪個男乘客是認(rèn)識的,于是隱隱發(fā)笑,覺得這個孩子未免太啰嗦和太喜歡表現(xiàn),聽廣播就能知道的事情有什么必要復(fù)述一遍,還這么大聲,全車人都能聽到。可是,奇怪的是鄰座的乘客在男孩說了沒幾句后就走開了,而男孩仍然在那兒時不時地偏向右邊或者身后,也不知道再看誰,自顧自地依舊重復(fù)那些廣播的東西,偶爾還會用粵語抱怨似得說些諸如“還有書啊,這么搞笑的?”“咦,這個站怎么沒報英文呢?應(yīng)該有英文的啊!”聲音之大,讓周圍的乘客感覺十分困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反應(yīng)過來,這是一個特殊的孩子,他沒有跟任何人在說話,他只是在跟自己說話而已。

我開始認(rèn)真觀察他,沒有惡意,只是想稍微了解他的世界是什么樣的。他穿著運動褲,手里拿著套裝的上衣,看樣子應(yīng)該是校服,背包放在剛剛走開的乘客做的位子上。還在上學(xué)?那他的學(xué)校會是特殊學(xué)校嗎?獨自出門不需要有人陪同嗎?我心里連生了幾個疑問。他坐在那兒,幾乎一刻也沒有停過。頭靠著窗玻璃靠一靠,抬起頭看看天花板,前后左右張張望望,或者突然起身站到車門玻璃處往外看,但無論怎樣他總會聲如洪鐘地說些跟電車有關(guān)的事情,或模仿或吐糟或自己在那兒咯咯地笑幾聲。其實,仔細(xì)聽聽,他的普通話還是挺標(biāo)準(zhǔn)的,粵語也是聽起來很干凈的感覺。

車上很多乘客也慢慢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孩的與眾不同之處,有的遠遠觀望著他,有的表情麻木地盯著,也有恐避之而不及的人。最開始坐在他周圍的人在不到一站的時間里幾乎都走開了,只剩下他右后方的我,和我對面的他身后的一對母子,小朋友還在那兒像模像樣的翻著旁邊的書,似乎沒有覺得周圍有什么異樣。

面對身邊的異動和來自車廂不同位置的眼神,男孩依舊沉浸在他自己的電車專線解說之中,似乎周圍的一切跟他都沒有關(guān)系,除了到站。就這樣,他一直這么自言自語地做到了終點,下車時還在那兒很認(rèn)真的說“此戰(zhàn)為本次列車的終點站”,似乎是在提醒所有人一樣。

我不清楚下車后男孩去了哪兒,幾乎一到站他就不見了蹤影,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對這趟列車有特殊的感情呢,還是這就是他生活的常態(tài)。
雖然,他異于常人的行為方式必定對他的日常生活和人際交往有不少的影響,但我還是選擇相信,這個在自己的小世界自言自語的孩子在他自己而言是快樂的,因為當(dāng)他用干凈的聲音重復(fù)著廣播的時候,臉上掛著的是滿足的甚至驕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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