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總可以看到網絡上各式各樣的新聞，大部分都是焦急的父母等待辛苦的孩子，風里來，雨里去。小寒突然想到八年前的自己，正在飄搖的風雨中凌亂。

高考的季節，家鄉總會下起很大很大的雨。街上的雨水足以浸透你的鞋，雖然在六月天，你依舊會感到一陣陣的寒冷。偶爾飄來的一陣風，吹些雨滴到你溫熱的頸部，有點涼涼的。

考試的第一天校園前的一條街全部車輛都禁止通行，在那條街的外面依舊被大大小小的車輛擠得水泄不通。小寒一手撐著傘，一手還拿著資料瘋狂地背著，好像考前強行記憶的這些文字在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會出現在試卷上，甚至決定她的命運。

雨越發的大了，雨滴不斷地打在小寒手中的資料上，把上面的墨跡一點點的暈開，直到字體模糊為止。小寒手中緊緊握著手中的資料，仿佛再稍微一用力，資料似乎馬上就會從她手中化掉一樣。

兩個小時對于小寒來說并不漫長，她在按照自己預算的時間完成了試卷。不多一分，也不少一秒。

結束的鈴聲“鈴鈴鈴”地響了起來，同學們有序地走出了考場，激烈地討論，校門口一大群家長正在翹首以望，好像一群待飼養的鵝，正在伸長脖子等待他們的食物。

小寒并沒有在人群中搜尋著，她徑直地走上回家的路，就如同她來的時候一樣，在熱鬧中透著她的冷清。小寒眼神快速地掃了他們一眼，又馬上望著前面模糊的回家的路。

到家的時候小寒的左半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她急忙上樓換了一件干凈的衣服和一雙涼鞋。家里昏昏暗暗的，仿佛非要等到天完全黑的一剎那才能開燈。廚房依舊清鍋冷灶，小寒急忙洗了米，蒸了飯，她打開液化氣，冰冷的淡藍色略微帶著點溫暖的橙紅，小寒把鍋放上去，瞬間又只看冰冷的藍。

“這樣的雨天，真是要命，茶葉難采得很。” 小寒煮到第二個菜的時候，母親回來了。

“媽，你快去換件衣服吧！別生病了，大暑天的雨可不是什么好雨。“小寒一邊揮動著鍋鏟，一邊說道。

”可不是嘛！如果我病了怎么辦，這個家該怎么辦！“母親一面進來一面說道，”小寒，你今天考得怎么樣。還行吧！“

”還不錯，和平時一樣。“

”我說我要去送你，你偏不。這么重要的考試，媽媽怎么能夠缺席。“

”沒事的，你去了我又不能多考幾分，白白耽誤你做事情。“

”唉，是呀！下雨天雖說是辛苦些，可是還是有錢賺。媽媽只希望你能夠考的好些，將來不用像媽媽這樣辛苦。“

”沙“，小寒把青菜放到滾熱的油里，青菜發出”沙沙“的聲音，就和外面的雨一樣，混雜在一起，亂糟糟的。

小寒擺了三副碗筷，盛了兩碗米飯，叫喚到：“媽，快下來吃飯啦！”

母親換了一身衣服走了下來，看了桌上的空位冷笑了一聲，說道：“小寒，我們先吃，你明天還要考試，早點吃完看會書好好休息。”

小寒一言不發地扒著碗里的飯，大口大口地吃著。

“咦，今天怎么回事呀！那么多人，城里又出了什么新聞了！”

“爸，你回來啦！快吃飯吧！”小寒一面說，一面拿著碗盛飯。

“不用，我在外面吃過了。”爸爸搖搖晃晃地坐在飯桌面前，拿著牙簽剔著牙齒，濕漉漉的頭發一條條地貼著皮膚，好像是用膠水貼上去似的。身上的酒氣和衣服上被雨淋透的濕氣夾雜在一起，散發出一陣陣很不新鮮的腥臭，有如街上被淋濕透的大狗，讓人無法接觸。

“他天天有人請，哪里還吃得慣家里的飯菜。”媽媽把飯碗望桌上一扔，“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女兒高考，是一輩子最關鍵的日子，你忘記也就算了，竟然還跑出去喝酒，回來白白惹女兒生氣。你真是夠可以的啊！”

母親的語氣里不知是哭還是笑，就好像大冷天用濕柴起火，即便火著了，依舊煙滾滾的，熏人眼睛。

“怎么我一回來你就是黑著個臉，仿佛欠你幾萬塊錢似的。是，你會賺錢，你最厲害，我不吃你的飯總可以了吧！”父親把碗隨手摔在地上，“啪”的一聲，震得讓人心疼。他起身走出房門，又是“砰”的一聲關上門，仿佛又把什么東西震碎似的。

屋里突然變得異常的安靜，良久母親才說道：“小寒，別理他，我們自己吃自己的。”

小寒這會吃的卻不似先前那么快了，因為她不需要提高速度來避開預料中的風暴。

屋里依舊安靜著，只不過在規律的咀嚼聲中，偶爾傳來幾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