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人的婚紗照上可以看出,防城港的海河北海的海不同,是有海邊巖石的。我已見過了北海一望無際的銀灘,若能再見到有著黑褐色的被海浪沖刷著的巖石的海,我就真正見過海了。
中午一點多從南寧出發,上了高速,四點便到了防城港。顯示高速走到了盡頭,變成了窄窄的水泥路在濃綠的山間曲曲折折地穿行。接著水泥路也到了盡頭,變成了凸凹不平的土路。車子在土路上顛簸,往往將人拋起來又摔在座上。同行的一對新郎新娘將此戲稱為“自動按摩”。
山路盡頭,便是幾排房屋,散亂地橫陳著。房屋的外面,便是讓人驚艷的藍色海洋。車一轉頭,我們都看到了那奇異的藍色,全都忍不住輕呼出來。車停在一間紅磚砌的小房子旁邊。小房子周圍是翠綠的成片的三葉草,中間點綴著幾朵鮮艷的花。有一條小路從中間穿過,通向不遠處的海灘。這條小路也全是沙子,一步一個深深地腳窩。小路旁邊有幾棵榕樹幾棵椰樹,榕樹不高,粗粗的根都暴露在地面上,埋在沙子中間。有一個穿婚紗的新娘坐在榕樹根上休息,有兩棵榕樹中間系著個吊床,有個新娘坐上去前后搖晃,當做秋千玩。椰樹很高,高高地超出榕樹,罩著它們,像大哥哥保護著小弟弟。
向遠處看,潔白的沙灘給蔚藍色的大海鑲了一道銀邊。天空碧藍,海天一色,說不出的開闊,不遠處的海面上慢慢行駛著一艘木船,攝影師為了使新郎新娘視線一致,說:“看,那艘木船,你們家的船來接你們了。”引起了一陣歡笑。
海天相接處一只大船在快速行駛,剛剛還是一小點,轉眼間已經能看見輪廓了。接著是一陣汽笛的嘶鳴,船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卻駛進左邊的海域被海巖和小山擋著,看不見了。
“看,白鷺。”有人說道。我和青順著指引往海上望去,但見上下一色的蔚藍里,有一串白點在移動,時高時低,飛到再也看不見得遠方了。
有人說:“大雁!”我和青抬頭看,藍天上大雁排著長長的隊,像一字,也像人字,在極高的天空中像天使一樣,驚鴻一瞥,飛到山那邊去了。古人用“雁行”寓稱兄弟,說兄弟之間應該向大雁一樣長幼有序。而此時的地面上,大海邊,是一對又一對拍婚紗照的情侶,這是人世間最美麗最深情的鴛鴦。不禁想起杜甫的兩句詩:“泥融飛燕子,沙暖臥鴛鴦。”著浪漫的海邊沙地,正是情侶們表達柔情蜜意的最佳去處。
往右邊,沿著海灘走,不一會兒,便到了海巖處。那一塊塊奇形怪狀的巖石,被海風吹海浪大,烈日曝曬,全都成了鐵黑色,但依然挺立著堅持著生活著,像極了人間的愛情。這些巖石若散放在內地的群山中,也算是龐然大物了,但在一望無際的大海的映襯下,反而如小巧玲瓏的玩具,被大海這個精力充沛的孩子玩夠了,散亂地丟在海邊。巖石上有海水退去后留下的鹽漬,也有被沖刷成的穴竅,神秘地吸引著我們。而海巖后面的山坡上,草木郁郁蔥蔥,有一顆不知名的樹,結了一樹的果子,卻無人敢摘。
這時夕陽西下,陽光變得柔和,海風吹拂,坐在海巖上,說不出的舒爽與閑適。沒有上下午時的炎熱,只有黃昏來臨前的清涼與靜謐。我們站在巖石上,以大海和落日的西方為背景拍照。這時拍照已成了可有可無的事,這刻的安閑與甜蜜,美麗與壯觀,以及這使得欣欣自得的享受的心情,成為最為可貴的。
夕陽突然被飄來的云遮住了。天地間仿佛突然被找上了一層紗幕,一下子暗了許多。就好像大海已經盡情地玩了一天,這時已經累了,坐在搖椅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著了。但大海是不會睡著的,海浪越來越大,撲向海巖與沙灘。漲潮了。
我和青光著腳,踏著浪,撫著浪花,去摸海底沙灘上的貝殼。浪一次又一次打來,都驚得我們尖叫和歡笑。一抬頭,夜幕已經降臨了。
車在夜間的高速路上行駛,我們訴說著海邊的美景,許久沒有她的聲音。轉頭一看,她嘴角帶著笑,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