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道中有一個耐人尋味的稱謂,香道中的聞香,不叫聞香、嗅香、品香,而是“聽香”。“聽香”一詞源于中國,最早出現(xiàn)于何處待考,清代畫家張問陶有詩:“早聽時務(wù)夜聽香,鎮(zhèn)日茶瓜習(xí)送迎。洗耳已無清澗水,到門恰喜賣花聲。”蘇州園林獅子林中有“讀畫”、“聽香”的題額。取名“聽香室”、“聽香齋”等等的文人雅士的書房更是不勝枚舉。
聞與聽的區(qū)別,在于聞是一個主動的動作,湊上去,深呼吸,將香氣吸入肺中,然后大感愜意,這時候,人是被目標(biāo)指向的,香是被動的。而聽不然,不論醒著還是睡眠,耳朵都無選擇的隨時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聲音,分辨某一特定聲音需要的只是警醒和專注,聽香的時候人是被動的,不是你去捕捉香氣,而是香氣來侵襲你,它或者是一縷,或者是一團(tuán),這是你無法控制的,它又像聲音一樣,來的時候自然就來了,散的時候無影無蹤。聽香沒有對香氣的貪婪,不要求更多,也不追尋香氣之源,只是在當(dāng)下,隨時保持覺照,覺者,覺知;照,像鏡子一樣,任何東西來了都照見,走了,不留痕跡。這是香道聞香的要求,也是修行的要求,宋雪竇重顯禪師有詩云:“一兔橫身當(dāng)古道,蒼鷹才見便生擒。后來獵犬無靈性,空向枯樁舊處尋。
“聽香”,需要閑淡而自適的心,在快節(jié)奏的今天,這樣的情懷早已不知被我們遺落在了什么時空。“聽香”,就是一種“慢生活”的態(tài)度,“慢生活”并不是現(xiàn)代人的獨(dú)創(chuàng),早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竹林七賢就放棄馬車乘坐牛車,他們認(rèn)為緩慢中更能體味生命的真與美。無獨(dú)有偶,古希臘也有贊美慢生活的諺語:“悠閑是智慧之母。”文人筆下一些關(guān)于聽香的描述,如元代伊世珍《瑯?gòu)钟洝肪砩稀扒f氏女”記載:“每弄《梅花弄》,聞?wù)呓栽啤邪迪恪!甭犌俚娜耍谇f氏女彈奏的《梅花弄》樂曲中,仿佛聞到了梅花的暗香。明人譚元春的《初春》詩:“寂然自一堂,斯心未有托。何以栩栩間,妙香過而掠?相觸領(lǐng)其機(jī),六根同知覺。”妙香掠過,六根似乎都能同時領(lǐng)略到香之美妙。清人李慈銘為其友敘云所畫《湖南山桃花小景》題詩:“山氣花香無著處,今朝來向畫中聽。”
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