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畫片《熊出沒》里,熊大和熊二為了保護它們的家園,拼了命地阻止光頭強砍樹,讓樹木以它本來的樣子存在。
人們普遍認為,十年樹木,一棵樹,如果不能成為棟梁之才,不能搭建屋舍,或者不能制造成可用的器具,便是無用的,從而忽略了,樹的本身,其實是作為一棵樹的形象而存在于這個世界的。
莊子說: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
當我們看到那些或高大或奇特的千年古樹時,會不會覺得很震撼?
當我們在一棵大樹下躲雨或者乘涼時,會不會覺得:真好!
(1)
晨練的路上,我總能在人行道旁的一棵大樹下見到一個清瘦的老者,他總是弓著背從家里緩緩搬出一張折疊小桌子,攤開,然后擺上一個沒了蓋的青花茶壺,一個陶瓷杯,一碗粥,一個碟子,碟子里放著兩個饅頭或者肉包(老人真是好胃口),桌旁還有兩張椅子,一張自己坐,一張待客。
當一切準備就緒,老人才小心翼翼地坐下,開始享用早餐……
當我晨練回家,他的那些茶壺茶杯和碗碟已經移至另一個及膝的簡易長條形小桌上,他面前的桌上平鋪著一張宣紙,宣紙兩端壓著兩根長木條,紙上走筆龍蛇,是老人寫的字,像草書,但又不同于我平時所見的。
有次,我好奇地湊上前去觀察那些字,老人望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問:“知道寫的什么嗎?”他說的是方言,我豎起耳朵倒也聽明白了,仔細看了看他的字,許多字都不認識,便搖了搖頭,老人又緩緩吐出幾個字:“知道五體嗎?”我脫口而出:“篆隸楷行草。”可能是我答得太快,老人沒聽清楚,又問一遍,我放慢速度,一字一頓地又答一遍,老人仍然沒聽清楚,問第三遍,我沒再答,只笑了笑,老人望了我一眼,耐心地說:“五體啊,就是篆、隸、楷、行、草——”
接著,老人不知從哪里翻出一本泛黃的本子來,有A4紙那么大,里面密密麻麻的貼滿了剪報,全是跟書法有關的,他一頁一頁地翻著,不時指給我看:“這個寫的是毛體……還不錯……看,這個就不太好……”
一番交流,終于知道老人曾上過老年大學,他的字體是自創的。
見老人一副自得其樂的樣子,我突然想起歐陽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太守筆下那種悠哉悠哉的生活,真是閑適而又快樂無比。
顯然,老人的書法、剪報,甚至于他每天的早餐,對他而言,都是樂趣。
(2)
距離老人不遠的地方,是一排店鋪。放眼望去,那些店鋪都隱藏在一道又一道灰暗的卷閘門后,基本都是夫妻店,店主既是老板又是伙計,他們大多是外地人,日常的吃喝拉撒都在店里。
清晨,他們將卷閘門往上一推,一天的生計就開始了;晚上,把門一拉,便開始休息。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許多個清晨,我從那兒經過,總是能見到一個中年人坐在門口拉二胡。那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就算有人經過,他也不會眨一下眼,自顧自地拉著手里的二胡,他的心似乎已經隨著嘶啞暗沉、時斷時續的曲子飄向了不可知的遠方——
每當看見他那投入的樣子,我便會想起李商隱那句“世界微塵里,吾寧愛與憎”,在大千世界里,什么都是塵埃,還談什么愛與恨呢?我相信,那時候,他的世界只有他和他懷里的二胡,什么愛呀、恨呀,一切的一切,全都被拋在了腦后。
拿起二胡,他可以忘記俗世的一切,去到一個理想的國度;放下二胡,他又回到了現實中,仍然是那個為著生計而忙碌的中年人。
在他的身后堆著各種規格的不銹鋼板和鋼管,那些材料不久就會在他的手里變成一排排護窗,一根根油煙管道……這是他謀生的本事。
人們習慣把謀生之外的事情稱為無用之事,但卻不知道,恰恰是這些無用之事給枯燥的日子帶來了慰藉與快樂。
(3)
在工作之余,我的樂趣是寫字畫畫練聲作文……
這些都是常人認為的無用之事,不能養家糊口,不能給我帶來經濟效益。然而,恰恰是這些無用之事,讓我的生活變得充實,讓我的內在變得豐盈,給我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快樂和滿足。
當我寫字畫畫時,時間不知不覺地從我的指尖溜走;當我練聲時,時間又在嘴唇的一張一合中,融進了空氣里;當我寫下這篇文字時,時間啊,又過去了好幾個半晌……
有人說,不錯啊,做這些可以打發時間??墒?,你有沒有發覺,當你做這些“無用”之事時,時間是不夠用的,你的日子再也不會覺得無聊,哪還有時間可供打發呀?
當時間一天一天地流逝,你會欣喜的發現,時間其實隱藏在你的字里行間,躍然于紙上,它們的樣子一天比一天美。
當你開始用文字記錄生活、闡述觀點時,你會發現,最初的文字,就像學生作文,寫著寫著,慢慢也就像那么回事了!當我翻看自己一年前的文字時,常常會被自己最初的稚嫩逗笑,有時也會感到汗顏:都寫了些什么狗屁不通的東西?!當然,如果沒有最初的稚嫩,又何來現在的進步和將來的美妙?
說到美妙,練聲也是一個非常美妙的事情,每天花一點時間練習基本功,聽一些名家的朗誦,讀讀詩歌和美文,不需要多久,也許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聲音便會發生改變,變得一天比一天好,連唱歌都比以前好聽了些……
這些所謂的無用之事,會讓一個人的容顏和氣質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好,讓人在不經意間變得更自信。
在工作之余,在生計之外,做些自己喜歡而“無用”的事吧,你會發現,生活是如此美好!
齊悅夢想社群第1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