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月
(一)
第一次有人說我有病,是在12歲,我他媽就只是掀了女生的裙子而已;
第二次有人說我有病,是在24歲,一個做面條的廚師說我心理有問題……
今年是我第二個本命年,當然上一個本命年自己是怎么過的,我是記不清了,倒是可以去追尋那個女生,我怎么可能有那么無聊?
2017年春節過后,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低落到極致,白天工作出錯,晚上睡覺失眠。有那么幾天,半夜兩三天點打個出租車到外灘,坐在黃浦江邊上,吹著刺痛到骨子里的寒風,硬生生坐到早上才回去。
自己有預感可能患了抑郁癥,但又有點不甘心,莫名其妙的就抑郁了,連原因都不知道。
后來我的這種情況被陸楠知道后,她興奮飛起,我一度想和她絕交!
“最近情況有沒有好轉?還是睡不著?”
“先測一下程度吧,這張表格填一下!”
“表格上顯示結果不太好,快到重度了!”
“晚上睡不著,失眠;半夜12點圍著小區跑兩小時的步,有病;不和朋友聚會,離群……”
“有沒有自殺的傾向,有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
她要是站著撒尿的,我特么早一鞋底呼過去了!
這姑娘太無恥了,看了點心理治療的視頻就開始拿我試刀。還自己獨創了一套針對我的心理治療法則。
“你一個開面館的,給我看心理問題,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廚師,掌握你的胃,怎么著都是有資格的!”
“……掌握我的胃和給我看心理問題有特么半毛錢關系。”
這家面館是陸楠今年四月份才開始營業的,當時她幾乎掏空了自己全部的積蓄,在魔都仍然是很小的面積。
她很用心經營,店面前半年沒有盈利,自己的流動資金一直都很緊張,為了省錢,把自己住的房子退掉,搬到了店面上面的閣樓里。沒有窗戶,面積很小,二十多歲風華正貌的女孩,實屬不易。
(二)
陸楠是獨生女,倒不是父母多么響應國家計劃生育的號召,只是當時在陸楠之前已經有三個夭折了,而陸媽媽在順產陸楠后,不到1個小時產后大出血,醫生搶救了3個小時并沒有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
小陸楠出生后,沒有哇哇大哭,護士怎么嚇唬她都沒哭出來。見誰就沖誰笑,不怕生。
陸為民當時看到小陸楠和從搶救室推出來的妻子,一下讓這個男人嘗盡了喜從天降和悲從中來。
倒是陸楠從小到大一直聽話,很乖,成為了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不過好在有爺爺奶奶照看,陸為民可以專心去外面干活賺錢,但只要自己一有空自己就帶著小陸楠去縣城游樂場去玩,她已經沒有母親,從人性角色上沒有拆分的,而是疊加的。
12歲的時候,我做為陸楠的同班同學給她送行,再過幾天她就要去北京了,她要去北京讀書,要交新的同學和朋友,要看到北京的天安門。
中學的陸楠都很爭氣,很少讓陸為民操心。
高考前,父女倆餐桌上對峙了半天了
“爸,你的西紅柿打鹵面做的越來越好吃了!您要是開個面館絕對生意好到爆!”
“好吃就多吃點,這個比外面的洋快餐好多了,不增肥。”
“爸,如果我考上了中傳,之前約定的那件事你不要再反悔了。”她很傲驕,對自己很有信心,碗里的面條最后一根被吸溜光了。
“哪件事?我怎么不記得了?”
陸為民做面條是一把好手,北京的炸醬面,西紅柿打鹵面,蔥油面…..這手藝比他在工地做鋼結構還要擅長。
“您不記得可我記得啊,要是我考上中傳,您就答應我,考慮您的個人問題。”
陸楠筷子放在桌上,把椅子拉到陸為民身邊繼續說:“上次林阿姨我覺著真不錯,北京人兒,又很熱心,新潮多有范兒。”
“打住!你這兒話音說得越來越溜了。”
起身,又開了一瓶啤酒,今天高興,工地老板說下個月又給他漲工資。
“行,只要你考上中傳,我就答應你解決個人問題,這總可以吧。”
“切,您真成。這種答應我從中考到現在高考,您都沒有兌現過,糊弄您閨女也拜托用用心成不成。”
陸楠中考的時候就已經用考入重點中學的籌碼來讓陸為民解決個人問題,后來陸楠順利考了北大附中,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爸,您有守點信用好不好。”
陸為民有這個閨女挺驕傲的,學習和生活自己沒怎么操過心。但每次她一提到個人問題,就只能想辦法糊弄過去。
“不是爸不守信用,是沒有合適的,你總不能讓我隨便找個人就給你當后媽吧。”
“成!只要您愿意,我不無所謂。她對您好比什么都成,不要care我。”
“你滾一邊去,越說越離譜!”陸為民把碗筷收拾了一下,“等你工作簽約,我徹底放心了,再說這事兒吧。”
陸楠高考開了掛,以專業課全國第三的成績考入了中國傳媒大學播音系。陸為民為了獎勵她,給她買了新款的iphone。
2012年陸楠在大四簽約工作單位的時候,面臨留在北京和去往上海兩家公司的選擇,后來考慮到父親在北京已經待了11年的時間,他的朋友圈子都在這里,如果離開這里重新建立圈子,哪有那么容易。
陸楠簽約的單位是某知名互聯網FM的DJ,雖然待遇遠不及上海的某音樂FM,但留在父親身邊多一份安心。
(三)
2013年元旦
“暢聲愛音樂,動感大聲聽各位早上好,這里是《愛樂之行》,我是楠子。
今天呢,是元旦。大家肯定都在休假了,陪陪家人去旅行,或者和老友相聚吃飯。當然還有一些和楠子一樣,還在堅持在崗位上辛勤工作的各位,在這楠子奉上最新鮮最有營養的音樂早餐,讓每天的生活更有活力。
接下來給大家送上一首《有你的快樂》,來自王若琳“
今天雖然是元旦,但是陸為民所在的工地為了在春節前完成項目進度,今天也和陸楠一樣,在單位加班。不過,自從陸楠簽約了電臺DJ,自己已經養成了早上用手機聽FM的習慣,她的聲音和她媽媽年輕的時候一樣,好聽,嗯,就是好聽。
2.4號,那天立春,距離春節還有6天。陸楠出了嚴重的播出事故!
像往常一樣,早上8點鐘節目直播開始,后半段的觀眾連線環節,陸楠暈倒在演播間。
301醫院
“陸先生嗎,你來一下醫院吧,陸楠今天在公司暈倒了,現在還在搶救!”
電話這頭沉默了,手中的磚頭從手掌掉了下去。
“患者現在情況不容樂觀,已經到了晚期,雖然現在尿毒癥在晚期通過換腎和透析能維系生命,但是根治的話還是要看病人的自身體質狀況和恢復情況,畢竟現在患者的體質并不是太好。”
“醫生,我們現在就住院,該換腎換腎,該透析透析,求您了一定要治好她。”陸為民聲音幾乎都在顫抖,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到這個時候不冷靜沒有比他更迫切。
醫生的話和閻羅殿的判官有什么區別?倒是希望這個時候他不要講任何話,這樣還能繼續假裝沒有任何事兒。
“治療方案我們會盡快確定,現在先住院。如果你們同意換腎的話,要盡快確定,這樣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找匹配腎源。當然直系親屬匹配率會高一些,但凡事并無絕對。費用的話包括后期大概在六十萬左右,你們要有個思想準備!”
“我是她爸爸,您能不能盡快安排匹配。”
這個冬天很冷,像一把剛出鞘的刺刀,鋒利的刺穿內心。
匹配的結果很樂觀,接下來就只剩下交錢安排手術了。
雖然陸為民現在已經是個小包工頭了,但是六十萬無疑還是壓力山大。但他沒有退路,全家所有的積蓄加起來也只有不到20萬,后來又去把身邊朋友,親戚,能用的關系都借完了,才湊到30萬。
另外10萬怎么辦?
這個45歲的中年人,頭發上已經有了白頭發,但還得挺著。
工地上組織了一次捐款,又湊了3萬塊錢,工人們也沒多少錢,這些錢也都是平時預支省出來的,算是牙縫里擠出來的錢。
陸為民當天捐款大會上,鞠了40分鐘的躬。
陸楠很虛弱,20多歲正值芳華的年齡卻遇到這種折磨,這種情形總夠擊碎這個中年男人的淚腺。
1月29號晚,兩個人同時進了手術室,4個半小時的時間,是漫長的,不過好在醫生告訴的結果,是順利的。
2013年2月6號,我聽說了陸楠的事,當天飛到了北京。
虛弱,和剛畢業那個時候比起來,整個人瘦了不止一圈。166的身高,瘦到80多斤。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形銷骨立。
“你會好的,真的,相信我。”我用勁力氣崩住眼淚,但還是沒剎住。
“謝謝。快過年了,還飛過來干嘛,我又死不了,是吧!”
真傻,裝這么堅強有個毛用。以后這毛病得改,不然別人會不知道珍惜你,疼護你。
“裝什么,都特么瘦成排骨了,還擱那瞎叨叨。”
她沒有回我,可能是她累了,也可能是她疼了,用力擠出來的笑嘻嘻看著我。
我陪了她一天,第二天走的時候,陸楠還在病床上,陸爸爸把我送到醫院外面。
其實當天北京天氣特別好,少有的沒有霧霾的天氣,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時候,才覺著這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是多么了不起。
北京的春節并沒有多熱鬧,外來務工人員回老家過年,這座繁忙的城市終于歇了下來,空城可能就是指的這兒。
當然,過年怎么少得了餃子和春晚。即使醫院里的人并不多,但是相比外面空曠的街道,這里面還是很溫馨的。
“爸,等我身體恢復好了,您就不要工作了,以后我來養您,也不嫁人了,賴在您身旁。更不要操心這操心那,跟著公園里的那些叔叔阿姨去跳跳廣場舞。”
“行行行,等你身體好了,我就享福了。我跟著你林阿姨一起去跳廣場舞,這總行了吧。”陸為民把面條塞到陸楠的嘴里,“大過年餃子不吃,吃哪門子面條。”
“真成,都吃餃子怎么顯得出爸您做的面條多特別。”
“這面條又沒有蜂蜜,嘴這么甜。”
“本來就好吃,以后我不做主持人的時候一定要開一家面館。到時候您要是和林阿姨在一起給我打工。”
“行!到時候爸一定支持你!”
“爸,您真該考慮一下林阿姨,人家都那么明顯了。到時候真成一家人,我就多了一個媽,一個哥。您就多了一個老婆,一個兒子,嘖嘖…想想都幸福!
“楠楠!”
陸為民把保溫盒放到桌上,打斷了陸楠的絮叨,“我待會要回家一趟,小柳護士會照顧你的。”
“噢!”
徑直走出了病房,醫院走廊多了三個穿制服的人。
“警察同志,謝謝你們,把我帶走了吧。”
(四)
2013年2月23日
“林阿姨,我爸都回家十幾天,明天就是元宵節了,怎么還不回來啊。手機也不通,信息也不回。”
林阿姨憂心仲仲,她當然知道陸為民為什么回不來。
“楠楠,你不要著急。你爸他手機可能壞了,你現在什么都不要操心,養好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那您幫我再聯系聯系他吧,我還想讓他回來,我們一起過元宵節呢。”
“行,我回去想辦法再聯系聯系他。”
3.1日
林阿姨做為陸為民唯一的“親屬”出席這次不公開審判
“犯罪嫌疑人“陸為民”于2013年1月29日,晚八點十分,在知桐路38號2-14弄203室進入房間與被害人周剛索要項目分紅與6個月的工資未果,對被害人周剛實施暴力,并將其保險柜7萬塊錢現金搶走。
基于犯罪嫌疑人“陸為民”有能夠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認罪態度好,有悔罪表現的,現判處有限徒刑8年,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即將被帶走的時候,陸為民又給林阿姨交代了幾句
“老林,謝謝你幫我隱瞞。能瞞多久是多久吧,最少也得是她出院為止。麻煩幫我好好照顧她,謝謝你。”
七萬塊錢本來就屬于陸為民,那個叫周剛的是項目經理,一直拖著尾款不肯結。對于這種救命錢,陸為民沒有任何辦法,他知道那個人是什么德性,去他家已經做了誓死如歸的決心。
“老周,這真的是我閨女的救命錢,你不能這樣搞啊。”
“陸為民,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我沒有錢沒有錢,要是有錢我怎么可能不給你。”
“你不要騙我了,我打聽過,元旦過后上頭就已經把錢打了下來。”
“老陸,你不要聽那些謠言。我是真沒有錢。”
“七萬塊錢又不是七十萬,就算我借你的行不行,求你了真的,我閨女還等著這錢做手術呢。”
周剛躺在意大利進口沙發上,兩條胳膊抱在胸口,搖了搖頭示意沒有錢
“姓周的,我告訴你,今天這錢你不拿也得拿,我今天必須拿到錢”
陸為民把周剛打了,并沒有多重,目的是逼著他把現金拿了出來,保險柜里有120萬的尾款,他只拿走了屬于自己的7萬塊錢的救命錢。
當天晚上警察找了過來,但看到了陸為民已經躺在擔架車上了
他用盡了力氣從擔架車上爬了起來,但緊張的沒有撐住,摔倒在地上,跪在了那里。
“警察同志,求您了。一定讓我把這臺手術做完,我女兒還等著我救命呢。我就這么一個女兒,她從小就沒有媽,現在又得了重病,我沒有什么可以給她的,只有我這個腎,求您了!”
陸為民磕了很重的頭,每一次的響聲都是一種震破內心的一道雷擊
“楠楠她是個可憐的孩子,我沒什么本事,我只希望能做一個父親的本分救我自己的孩子。她母親當年我沒有救下來,真的不想這孩子再受病痛的折磨。”
他的聲音完全是顫抖的,更是害怕的,怕的是警察立馬把他帶走而救不了陸楠。
“只要讓我把腎給楠楠,您就把我槍斃我了我都沒有任何怨言!求您了!”
身旁的護士和醫生潸然淚下
“您放心,我不會跑的。我女兒就在這里,我絕對不會跑。求您了,真的…”這個中年男人的尊嚴被徹底擊潰,“求您了,求您了……”
走廊里出奇的安靜,連上面的照明燈都是那么靜謐,磕頭的響聲就顯得尤其的刺耳,沒有任何華麗的語言,只有一個父親的心愿。
帶頭的警察和陸為民年齡差不多,另一個比較年輕,看著也就大學剛畢業。兩人轉過身,擺了擺手。
經過多方努力,才爭取到陸為民在醫院一周的時間,不過是在警察的監視之下。
這件事也在醫院廣為流傳,消息傳播的速度不亞于病毒侵入身體的速度,也成為了醫院職工和病人茶余飯后的談資,陸楠知道父親的情況時,是在醫院即將出院時,閑聊的兩個護士無意間說漏了嘴
“你們剛才說的是什么,什么搶劫?”
這兩個護士并不知道面前的就是陸楠
“就是之前有個病人的父親為了給女兒湊醫藥費把別人給打了,然后拿走了七萬塊錢。”
“哪個父親?叫什么….”
“唉,應該和你一個病房的,女兒好像叫陸楠,她父親叫陸為民,特別了不起,不僅給女兒一個腎,為了救女兒現在已經蹲監獄了。”
“……”
我再見到陸楠的時候,已經是她醫院的“二進宮”
她看起并不好,父親進了監獄,母親又不在世,整個人完全已經失了魂。出院的喜悅被父親的收監完全沖刷干凈。
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好,晴天霹靂讓她又再一次倒地了。
那段時間我和林阿姨交替陪護她,之前還一直很擔心她會傷心大哭,或者是情緒激動做出什么舉動。事實上,這和她出生的時候并沒有什么區別,一滴眼淚沒有掉,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醫院28天里,她基本上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沉默,憂郁,失眠,….
基本上具備了世間所有的負能量
(五)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去監獄看望爸爸的時候,是多么的蠢。”
“什么意思?”
“我爸看到我就特別高興,因為他覺著我身體好就什么都成兒!給我說了一大堆的話,告訴我一個人怎么生活,有困難就找林阿姨。而我呢?”
“跟個智障似的,一句沒講,一直在哭。我是不是有問題,去之前想的好好的,要跟我爸聊很多,聊什么話題,我都已經設想過。但是,我看到他……”
“怎么了?”
“他老了,頭發全白了。而且獄警告訴我他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陸楠無奈的笑了一下,“可能就是當時為了給我治病操心操的,不然還能有什么原因?”
“你不要這樣想,別給自己太多壓力!”
我讓她辭掉了北京的工作,一起來到上海,換個環境可能生活更好一些。
她應聘了阿基米德某頻道的DJ,重新回到了一開始做音樂節目的熱情。
每個月都要從上海飛到北京,去探望父親。但其實每次看到陸為民的時候,他都是有變化的,而且是觸目驚心的。
體形消瘦,目光有些渙散,獄服穿在他身上像是套了具并不合身的驅殼,站在那里可能都經不住一陣風。
陸為民在監獄的表現特別好,獄警也是看在心里,后來往上申報減刑獲得了批準。先后減刑有兩年的刑期。
2015年11月26日
早上7點11
她做的是晚間八點檔的音樂節目,這個時間基本都在睡覺。
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聲音由弱漸強,像是召喚。
“喂,哪位?”
“是陸為民的女兒陸楠嗎?我是北京第二監獄的陳警官。”
陸楠有種不詳的預感,一下子坐了起來,“陳警官您好,我是陸楠。我爸他怎么了?”
“陸為民昨天晚上在上廁所的時候踩到積水滑倒摔在地面上,今天早上巡邏獄警發現陸為民沒有在宿舍,發現的他的時候已經沒有呼吸了!”
真是命運多舛,上帝真了不起,帶走了陸媽媽和三個夭折的孩子,折磨了陸楠,又捎帶走了陸為民,是有“多喜歡陸家”,才會不停的降臨這種厄運。
如果掌握命運的那個天神是個正常點的,就不能干出這么蠢的事兒。
真的不喜歡陸家,那當初干嘛讓陸楠降臨世間,也一起“夭折”算了,至少不用經受了常人哪以承受的悲痛了。
“你爸在監獄的時候身體也不是太好,畢竟年紀大了,這封遺書很早就已經寫了,你拆開看看吧。”
信紙有點褶皺,他一定糾結了很長時間,
“楠楠
爸爸也不知道寫這封信的時候身體就已經不太好,可能是不知道哪天就找你媽媽去了,想著你還沒有嫁人,不想走的那么突然,沒有對你說些什么。
從出生到現在你一直是爸的掌上明珠,你沒有成為我的問題,卻成為了我的驕傲。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爸爸的生命中。小時候你經常問媽媽去哪里了,每次我騙你的時候,也是心里一緊,從小就沒有像別的小朋友一樣享受到母愛那種溫暖,作為父親,我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父親與母親身體的疊加,不想讓你的童年不完整,更不想讓你的回憶有陰影。
你得了重病的時候,那段時間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診斷結果出來那天晚上,我在醫院的外面抽了兩包煙,四十多年從來沒有抽過煙,抽完后腦子可能是有點暈,看到了你媽媽在對我說,讓我一定要救活你。
現在你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我也沒什么牽掛了。昨天晚上睡覺你媽媽又來找我了,說她很想我,在那邊帶著三個孩子有點累,想讓我去陪她。我說,我還要照顧楠楠呢,她還沒有談戀愛,沒有嫁人,我想看她出嫁的樣子。
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這封信,反正你要是看到的話,也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一定要好好生活
楠楠……”
這封遺書并沒有寫完,而且每段的內容都有修改的痕跡,可能是他想起來就寫上一段,卻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最后沒有寫完就已經走了。
葬禮簡單的進行,沒有多少人,除了陸為民的朋友,老家的親戚,林阿姨,和陸楠的幾個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加起來也就二十多個人。
和陸媽媽埋在了一起,那天天氣特別好,沒有雨也沒有陰天。
陸楠回去工作了兩個多月,后來就失蹤了,沒有人能聯系上她。有的人說她可能找個地方自殺了,也有人說她可能換個城市生活了,林阿姨說她去了寺廟了,我不去猜測她到底去干嘛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絕不會輕生!
哪來的肯定?我也不知道,就是相信!
再次見到她是2016年12月24號
“這個店面怎么樣,不錯吧。我想把它租上來,開一個面館,怎么樣?”
“店面還可以,租金也能接受。周圍….這個商圈的人流量可能對你比較有影響,你的位置太深了,不太好找!”
我很難想象她都經歷了什么,變的讓我有點接受不了。以前一個煮泡面都能糊鍋的主兒居然要開一家餐飲店!
“這你不要管,幫我參謀店面就成了。”
她和一年前比簡直就是脫胎換骨,現在她有些傲驕,卻很可愛;有些偏執,卻很用心;有些中二,卻很…特么我找不到形容詞了,原諒我!
第一次有人說我有病,是在12歲,我他媽就只是掀了女生的裙子而已;
第二次有人說我有病,是在24歲,一個廚師說我心理有問題……
“特么廚師給我看心理,我沒有得抑郁證自殺,也被你整死了。”
“小學五年級你就敢掀我的裙子,小色狼。就說你那個時候腦子就有問題,現在你第二個本命年,又有抑郁癥,哥們你要不要去靜安寺燒幾天香呀!”
“12年前的事兒你還記得,你也是沒sei了……”
“大哥,要是你小學的時候被別的女生扒你褲子你記不記得,估計你能吹牛吹一輩子。”
“開什么玩笑,這種事我就不能讓它發生,我可不是那種隨便的人,還是要點臉的。”
“陸楠上下打量我,“唉,看你現在這個損樣兒,估計掀我裙子那個時候已經達到你人生的巔峰了!”
“…….”
2017年4月20號
“以父之名”開業,招牌面“西紅柿打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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