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開著車我就這樣一路睡過去,仿佛又回到十幾年前無憂無慮的校園,午覺的魅力從來在我身上都是有增無減。這個充電的過程讓人無比清醒,卻也貪戀著不愿醒來。天氣陰沉,偶爾飄起一點小雨,朦朧中耳畔又響起莫文蔚的曖昧《陰天》,低沉的音調,婉轉的曲風,不斷點燃青春內心的無限欲望,同時又在現實中撕裂著無數人的美好。過去的我特別中意這首歌,如今聽來又是別有一番思念的情愫在其中。
車終于到了,在從化郊區的工業園見到陽哥,他還是五年前那付發福的身材,兩只烏溜溜的小眼睛在黑色鏡框后面忽閃忽閃,黝黑的臉上略帶微笑。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是我離家以后的見證,從2001年的西安校園到此刻2015年5月的廣東從化,歲月的痕跡在我們臉上和身上沒有留下太多的鐫刻,然而一些生活的磨難與滄桑卻在彼此眼中不言而喻地呈現。這是分別十年中我們之間的第二次見面。
他,一張嘴還是那個陜西味兒,“咋了嘛”“奏是滴”。時不時還貫穿了爽朗的笑聲,沒有一點兒矯情與造作,更加沒有客套與生分,這些和我以往接觸到的建筑承包商非常不同,也許完全是我們的關系吧。我只能用這一個內心無比堅定的理由去解釋,這個理由也是此行除了工作以外的私人原因那就是敘舊。
說起剛到廣東的生活飲食陽哥就是不太習慣,天氣濕熱成天跟洗澡的人兒一樣,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干的。暫住在賓館一切都是簡單操辦,等著月中開標再籌劃吧。陽哥說到圍標的事情就是一臉自信,如今辦事兒其實就是合法化正規化,只要符合政策就好辦。前來談合作的我們聽到此處是滿心歡喜,看這個情形是拜對了廟門。
看著眼前這個奔四的男人,這是一個我青春與歲月的見證人,也是我在大學時代信任的一位大哥。我努力回憶和他相識的情景,可是非常模糊,我幾乎忘記故事的開始。人們都常說“夢醒會忘記夢起的地方”,認識一個人久了往往就會習慣他的存在,而慢慢忘記是如何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十幾年的時間,我們一起工作,一起吃飯,他教我學習陜西話帶我去看朋友的鴕鳥場,給我買衣服關心我的考試,一切的事情都是歷歷在目。而我也在期間經歷的兩段戀愛,他的非親非故和一直都在讓我不自覺歸類到知己的范疇。我的第一段戀愛是和社團學生,他曾經在蘭州混黑社會,成天都是那些刀光劍影的故事,深深地吸引我。那時的我一直以為這就是愛情,因為這都是小說里面的傳奇情節,不管他是不是帥至少足以掛上酷的招牌。那時的我就是典型的乖乖女,談戀愛也是一樣地乖,所以時間不長我們就很自然地分手了。陽哥從一開始聽我說起戀愛的笑而不語到分手時電話里面的淡定,我在想是不是他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不過,安慰之類的已經不再重要,最讓我記憶猶新的就是“小雨,傷心啥,不是有哥在嘛!”
也許是這樣的關系反而讓我們可以比其他異性可以走得更遠,注定是一輩子的好兄妹。也許,當時他也有喜歡的意思吧,只是神經大條的我沒在意只顧其他人的追求罷了,這些根本也是我的臆想從未得到印證。雖然都是后話,可我就是感覺有個哥哥真心幸福!
04年的時候,陽哥也戀愛了,遇到一個非常漂亮的老師,本科畢業才學兼優,又善良大方。每每和我說起這個事,他的臉就掛滿笑容,整個小臉都裝不下快要溢出來(當時沒發福)。一說起就是口沫飛濺,半天一溜煙過去了。盡管是租房,兩個人也是恩愛有加,陽哥很享受去照顧一個女人的樂趣,因為這是他認準的來世今生。然而,愛情一旦世俗化以后就是洗衣做飯而已,喜的是那個視愛大過天的人,悲的卻是依舊心存浪漫的人。陽哥從來都是陽光的,內心對生活和愛情充滿向往,所以他會帶著笑臉和誠意去挑戰去嘗試。事件的轉折在后面,女孩子1.72,陽哥1.62,至少女方家人知道后特別在意這個。在我看來,王祖藍和他老婆也是相差十幾公分,完全沒障礙呢!可是,世俗想要去沖破那真是太需要勇氣和耐性。青春熾熱的他們真的會堅持嗎?陽哥是有的,他的耐性足夠讓他每天端著臉盆在校園為她洗衣服,還被其他老師誤讀為初中學生天天給老師洗衣服,據說后來這在校園里被傳為一段曠世奇緣。可是,女孩子最終被家人、同事和朋友的口水淹沒了,其實那個年代真要人民教師做點兒鶴立雞群的事情確實不容易。最終,她提出了分手與此同時被安排和另一個男性交往。
我沒能看到陽哥那張臉在這樣的情感摧殘下變化的微妙,但是我可以想象最后那抹苦澀的笑容,而后來見我的時候分明已經被一種成熟和淡定取代。后來的我慢慢理解了所謂的成熟,應該不是對凡事都保有耐性和寬容,而是一個人掌握如何自欺欺人的本領罷了。
再后來,陽哥工作重點放到工程安裝,考了監理一級。他負責大唐芙蓉園,負責紫薇花園,后來又去了甘肅、陜北,一路狂奔讓他有點兒累,但生活異常充實。11年有了老婆,當時懷胎6個月,小孩如今已是4歲多的大姑娘了。吃飯的時候,他掏出手機指尖密密地滑動,滿臉笑容說起的就是這個她,那個小小的女娃,那個住在他心里的姑娘。我不知道這是否算彌補之前的那段虐戀,可是人的情感需要轉移和寄托,這點從未改變過。對于二胎的計劃陽哥還是非常期待是個兒子,湊成一個“好”。至于我,因為05年考上研究生遠離西安去到新的城市蘇州,當然隨行的還有第二任男友,那里的白墻灰瓦給我多彩的世界引入一些深沉,同時渲染了我骨子里的才學。時空的距離也在我和陽哥之間發酵,聯系少了牽掛卻還在。也許現實就是與某些心愿會背道而馳,把我們徹底劃成兩個世界。
他猛的一句話又把我從過去拉回現實,“再住一個月,我們就可以搬進簡易辦公室啦!到時候你們的材料和包工的事情也有眉目了。”他還是一邊品著啤酒一邊說到,其實他是推脫不喝酒的,被我說了一句“無酒不成席”。這就喝上了,真是應了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年四季的陽光雨落夏日冬雪,每一景都是如此蜿蜒動人,從四川到西安再從蘇州到深圳、從西安到甘肅又從南京到從化,當下我突然明白,其實我和陽哥都像候鳥一樣在不斷地找尋心中的那個家。我們就在河兩岸對望著,任歲月之河一點點地淌過了彼此的回憶還有未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我們并肩而行微笑告別。故事還在延續,我們各自心里都清楚生命這趟列車,躲不過,終究是那一片似水流年!